是個男人的聲音,聽着還有些熟悉。杜小仙一愣,心想這是誰啊?
外面的人又叫了一聲:“小仙,我是阿嶽哥。”
杜小仙簡直不敢相信,她喝住小黑,快快的開了門,仔細一看,果然是阿嶽哥,她激動萬分,想都沒想就撲進那人的懷裡,聲音帶了哽咽:“阿嶽哥,阿嶽哥,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阿嶽也很激動,揚起手正要輕拍杜小仙的背以示安撫,懷裡卻突然一空,他定睛一看,杜小仙卻已經到了一個男人的懷裡,那男人揹着光,表情看不真切,但凌厲的目光讓人不寒而粟。
阿嶽結結巴巴的解釋:“你好,我是小仙的鄰,鄰居。我叫杜華嶽。”
杜小仙還沉浸在與阿嶽哥重逢的喜悅裡,絲毫沒察覺男人的不悅,掙開顧念彬的懷抱,向他介紹:“他是我阿嶽哥,二嬸的小兒子。”
顧念彬知道二嬸在杜小仙心裡的份量,當場發作不得,不冷不熱的說:“既是客人,請屋裡坐吧。”
杜小仙連小黑也不管了,興高采烈的帶着杜華嶽往房子那邊走。
顧念彬關好門,喝斥了幾聲趴在門上搖頭晃腦想出去的小黑,默默的跟在後頭。
前面久別重逢的兩人正聊得熱烈,杜小仙說:“阿嶽哥,你不是在當兵嗎?怎麼到G市來了?”
“我復員了,有戰友介紹我來這裡當保安,我幹了都快三個月了。今年過年要值班,回不去,阿媽從家裡寄了些東西過來,也給你帶了一份,是她給我的地址。”杜華嶽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着,“小仙,你住的這地方可真豪華,阿媽說你在這裡當女傭,要我行事小心些,別給你找麻煩,所以我來過幾次,都不敢按門鈴找你,怕你家主人不高興,只在外頭張望,但是一直沒見着什麼人。我就想着多來幾次,總有一次會看到你。嘿!沒想到還真碰上了!”
杜小仙說:“你要以前來,我可能沒在,我最近才住到這裡來的。”
“爲什麼?”杜華嶽奇怪的問:“你不是一直在這裡做事嗎?”
“這個,”杜小仙壓低了聲音:“以後再告訴你。”
杜華嶽也壓低了聲音:“後邊的男人是誰?”
杜小仙咬着脣,默了一下子,才說:“他是這家的少爺。”
杜華嶽大吃一驚,既然是少爺,爲什麼那樣抱着杜小仙?難道真是有錢人就可以無法無天?杜華嶽拖了杜小仙急走幾步,聲音又低又急:“他是不是把你怎麼樣了?你怎麼能讓他胡作非爲呢?有錢人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趕緊收拾東西這就跟我走!”
“不是那樣的,”杜小仙掙開他的手,回頭看了一眼顧念彬,天很暗,可顧念彬的臉色比這夜色更暗,她心裡咯噔了一下,就要到顧念彬那邊去,杜華嶽拖住她,臉色也很臭,語氣嚴厲的說:“小仙,你怎麼這麼不自重?”
杜小仙一時脫不開杜華嶽的手,又看顧念彬越走越近,她急了,忙解釋:“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們纔在一起的。”
“有錢人怎麼會喜歡你?他是耍着你玩的!”杜華嶽當了幾年兵,性子倒比以前急燥了。
顧念彬走近了,杜小仙看到他冰冷的目光,嚇得渾身發抖,話也說不出,只是一個勁的甩杜華嶽的手。
顧念彬站住了,兩道寒光直射杜華嶽,“放開她!”
杜華嶽先前被他的氣場所震懾,是因爲不知道杜小仙和他的事,但是現在不同,他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又正在氣頭上,只知道對面的男人是有錢的人渣,而他要保護杜小仙。兩道濃眉皺在一起,怒視着顧念彬,並不退縮。
顧念彬伸手拉杜小仙,另一隻手卻握拳揮向杜華嶽,已經踩着他的底線了,管他是誰,先打了再說,他其實很少動手,卻在認識杜小仙后,頻頻動粗,打顧念男,打姜凱威,打沈離,甚至差點還和邵柏青打起來!他遇事最是冷靜,但一涉及杜小仙,好象除了開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加上今天也有些憋屈,趁着這個機會一拳發泄出來。
只聽一聲悶響,在杜小仙的尖叫聲中,杜華嶽被打得飛出一米多遠,重重的摔在地上。
杜小仙將他手用力一甩,朝着杜華岳飛奔過去:“阿嶽哥,你沒事吧,傷着哪裡啦?我扶你起來。”
顧念彬站在那裡,胸膛劇烈起伏着,這一拳揮出去,並沒有泄掉他心裡的怒氣,反而因爲杜小仙的舉動更添了幾分。每次他和別人打架,不論強弱,杜小仙總是毫不猶豫的站在他這邊,他還記得上次差點和邵柏青打起來,杜小仙攔在他前面,象只小野獸似的怒視着邵柏青,那場景彷彿就在昨天,可現在,她竟然爲了個什麼阿嶽哥,就把他拋在一邊了。
杜小仙扶着杜華嶽慢慢站起來,她氣極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狠狠的瞪着顧念彬:“你爲什麼打人?”
他該打,他抱你,拖你的手,還兇你,這樣的人就該打!可是這話太幼稚,顧念彬說不出口,他沮喪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阿玲聽到動靜從屋裡跑出來,見這場面也是駭了一大跳,但她還算機靈,忙跑過去幫杜小仙扶着杜華嶽,說:“小仙,外邊冷,先讓他到屋裡暖和暖和。”
杜小仙這才放過了顧念彬,和阿玲一起扶着杜華嶽進了屋。
到了燈下,杜華嶽的傷就很明顯了,半邊臉都腫了,眼睛倒被擠成了一條縫,張嘴想說話,一動就扯得直抽抽,他並不是怕痛的人,只是這一拳也太重了,他都怕懷疑自已的臉骨是不是被顧念彬打裂了。
杜小仙看到他這副模樣又想哭了,阿嶽哥好不容易纔見到自已,結果卻被打成這樣,她要怎麼跟二嬸交待啊?
阿玲說:“你別急,也別擦藥油,我去煮熱雞蛋來敷一敷,用那個消腫又快又好。”
杜小仙道了謝,把杜華嶽按坐在沙發上,想替他揉一揉,又不敢,只好小口小口的朝他臉上吹氣,“這樣好點麼?”
杜華嶽卻攸的一下站起來,杜小仙一回頭,顧念彬正走進來,面沉如水的看着她。
每當顧念彬生氣的時侯,杜小仙都怕極了他,但這次,她兇巴巴的瞪他:“你還想打人?”
顧念彬本來是走向他們的,聽了這話頓住了腳步,目光在杜小仙臉上掃了一下,然後轉身上了樓。男人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索,腳步緩慢又沉重,可是杜小仙還在氣頭上,並沒有察覺到顧念彬的異樣,只知道他在生氣,哼!她還生氣呢!
一直待他上了樓,聽不到腳步聲了,杜小仙才坐下來,對杜華嶽說:“對不起,我待他向你道歉,他原來不是這樣的,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才動了手,我知道是他不對,下手還這麼重,以後……”她頓了頓,說:“以後等他心情好些了,我讓他跟你道歉。”
杜華嶽擺了擺手,忍着臉上的痛勸杜小仙:“我不用他道歉,有錢人就是這樣,看誰不順眼,想打就打,這個世界本就是有錢人的天下,他打我,我認栽。我只要你跟我走,這人有暴力傾向,而且還很莫名其妙,我剛纔並沒有冒犯他什麼吧,一生氣就打人,還不分輕重,說不定以後還會這樣對你,他真的很危險,小仙你今天晚上說什麼也要跟我走,不然這一拳我真白捱了。”
“不是這樣的,”杜小仙說:“他很好,真的很好,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他對我更好的人了,我說了他只是一時衝動才動手,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很喜歡他,跟他在一起很幸福,我不會離開他的。”
“小仙,”杜華嶽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你會吃虧的!”
“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還能虧到哪裡去?”杜小仙看阿玲端着雞蛋出來,說:“我和他的事,以後再慢慢告訴你,阿嶽哥,我知道你擔心我,放心吧,我沒事的。”
看到有外人來,杜華嶽也不吭聲了,接過阿玲用手帕包好的熱雞蛋,在臉上慢慢滾着,熱燙的溫度滾過每一寸肌膚,火燒火燎的,杜華嶽心裡更亂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滾了半個多小時熱雞蛋,杜華嶽臉上終於是好些了,至少眼睛張得開了。杜小仙瞟了一眼樓上,對杜華嶽說:“阿嶽哥,今天你先回去,下次我請你吃飯。”
“還是我請你吧,”杜華嶽也知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和杜小仙互留了手機號碼,心事重重的走了。
他一走,阿玲就扯杜小仙的衣服,朝樓上呶呶嘴,杜小仙這時侯不氣了,卻又害怕了,磨蹭了半天才上樓去,推開房門,顧念彬半倚在牀頭抽菸,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滿屋子煙霧繚繞,杜小仙用手拂了拂,說:“你少抽點吧,抽菸對身體不好。”
顧念彬彷彿很疲憊,垂着眼看她慢慢走近的腳,淡淡的說:“難得你還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啊。”杜小仙坐在牀邊看着他:“在這個世上,我最關心的人就是你啊!”
“不是你那個阿嶽哥嗎?”
“我當然也關心他,小時侯,他對我很好,別的小孩欺負我,都是他護着我的,他就象我的親哥哥一樣。你把他打成那樣,我關心一下他有錯嗎?”
當然沒有錯,錯的是他,怎麼說打人就不對!打的還是對杜小仙來說親如兄長的杜華嶽,顧念彬知道自已不佔理,只是……心裡就是憋屈,這段時間杜小仙有了寵物狗,有了喜歡的賀老師,真的就把他丟在一邊了。有沒有理過他的感受啊!
杜小仙輕輕握住男人的手:“對不起,我今天是太高興了,有些忘形,所以纔會撲到他懷裡去,以後我會注意的。”
原來她不是不知道,顧念彬這才擡眼看她,杜小仙又說:“你在意我,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不過你今天真的是衝動了,再怎麼也不能動手啊,從小到大,阿嶽哥和二嬸沒動過我一手指頭,你倒好,人家初次上門,你就把人打了,以後我回去還怎麼有臉見二嬸?”
“對不起,是我錯了。”顧念彬扔了菸頭,把杜小仙扯到懷裡抱住,下巴抵在她額上,“以後有機會我會跟人道歉。我只是,只是很慌,你的世界越來越大,我害怕有一天你會忘了我。”
杜小仙身子一震,緊緊的趴在他胸口:“不會的,我忘了自已都不會忘了你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不會忘了你的。”她擡起頭,眼睛帶着溼意,象浸了水的紫葡萄,幽幽的看着他,一點一點的吻上男人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