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杜小仙從大樓裡出來,杜華嶽趕緊迎上去:“怎麼樣?都說好了嗎?”
杜小仙嗯了一聲,挽住了杜華嶽的胳膊,整個身子都靠了上去,聲音低低的:“阿嶽哥,我腿軟,走不動道,快帶我離開這裡,我怕他在樓上看咱們。”
杜華嶽不敢擡頭,摟着杜小仙快步朝公交車站走去。
一直拐了彎,杜華嶽才鬆開她:“好了,這裡沒事了,他看不到我們了。”
可是剛鬆手,杜小仙整個人都滑下去,只是虛弱的叫了聲:“阿嶽哥。”
杜華嶽嚇了一大跳,趕緊又把她抱住,也不坐什麼公交車了,直接招了部出租車,把杜小仙放到車後座上,再自已坐上去,讓杜小仙靠着他:“你怎麼樣?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杜小仙垂着頭,一聲不吭靠在他肩膀上,連呼吸都輕不可聞,許久,她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氣來,接着便輕喘着,象是閉氣太久,一下緩不過來。
杜華嶽心裡也不好受,把她攬在懷裡輕拍她的背:“我知道你難受,緩一緩,會過去的。”
“阿嶽哥,”杜小仙攥着他的袖子,聲音輕輕的:“他很傷心,他的樣子很難看,我……”
“我知道,沒事的,都過去了。小仙,你很棒,你做到了,以後會好起來的……”
“我很難受。”杜小仙用力錘着胸膛,聲音幾近哽咽:“真的很難受啊!”
“我知道,”杜華嶽趕緊捉住她的手,“難受就哭出來,哭出來就沒事了,小仙,你哭出來吧!”
杜小仙張大了嘴,眼淚無聲的滾落下來,傾刻間便磅沱如雨!她是真的很難受,那顆鮮血淋漓的心象被人撒了一把鹽,蟄得生疼生疼的,喉嚨口又被堵住,無法呼吸,難受得只想立刻死去……
她用力的抓着杜華嶽的胳膊,額頭抵在上頭,象受傷的小獸般嗚嗚的慟哭着。
前面的司機好奇的從後視鏡裡瞟了好幾眼,終於忍不住說:“遇到難事了吧?小姑娘挺傷心啊!”
可是沒有人答他,杜華嶽鐵青着臉,兩道黑漆漆的濃眉皺在了一起,似乎無比憤悶。
顧念彬傷不傷心他不管,但是杜小仙這樣難受,他就很不舒服,眼睛裡不覺蒙上了一層水霧,當兵那樣苦那樣累,他從不吭聲,可是現在他快受不了了,柔弱的小姑娘在他懷裡無聲慟哭,久久纔回一口氣,讓他擔心哪口氣沒回上來,就真的閉過去了。只好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好聲哄着:“不哭了,小仙,都過去了,別忘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這樣哭對孩子不好……它會害怕的……”
杜小仙身子一震,大口大口的喘起來,聲音斷斷續續:“不哭,我不哭了……”
可是怎麼也收不住眼淚,她發了急,一口氣沒喘過來倒嗆住了,咳得驚天動地,杜華嶽急得想跳腳,一隻手橫在前面讓她靠下來,另一隻手輕拂她的背部給她順手:“慢慢的呼吸,別把自已整出好歹來,既然決定了,就應該堅強,小仙,你做得到的,剛纔不是做得很好嗎?我在樓下擔驚受怕,生怕你露出什麼破綻,但是你出來的時侯,我就知道你做到了……”
是的,她做到了。杜小仙又咳了幾聲,終於是止住了。她以爲她做不到,只要一面對他,她就會變得軟弱,會融在他黑幽幽的眼眸裡,她也不會說假話,她的目光會躲閃,她的臉會紅,他一定會看出來,她在他面前從來就說不了假話的。
可是居然做到了,連她自已都沒想到,那些話說出來那麼自然流暢,就真的象是她的心裡話,連她自已都要信了。原來騙人也沒想象的那麼難。最最難的一關,她闖過去了!
邵柏青推門進來,見周婷坐着發呆,便輕手輕腳走過去,在她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周婷嚇了一跳,卻只拍了拍胸口瞟了他一眼。
“周秘書,公司現在大敵當前,你身爲總裁秘書,竟然上班走神,是不是不應該啊?”
周婷沒有象往常那樣反脣相譏,表情淡淡的,好象不屑與他計較。
邵柏青討了個沒趣,有些訕訕的,咳了一聲往顧念彬辦公室走:“你們老闆在裡面吧?”
周婷這下反應很快,閃身攔在他前面:“邵總,老闆現在不見客。”
“我是客嗎?”邵柏青有些好笑,繞過她又要走。
周婷再攔住:“邵總,要不你呆會再來找他吧,老闆現在真的不想見人。”其實顧念彬並沒有任何吩咐,但周婷覺得這個時侯他不會有心情見任何人。
邵柏青倒奇了怪了:“倒底怎麼啦?”
“老闆他,”周婷有些爲難的樣子,還是照實說:“心情不太好。”
“那我去開導開導他。”邵柏青扯開她,伸手就要觸到門把。
周婷急了,也顧不得太多,拽着邵柏青的胳膊就往後拖。
邵柏青更奇怪了,以他和顧念彬的關係,不至於這樣吧。他覺得事有蹊蹺,認真的問周婷:“念彬他出什麼事了?”
周婷一直把他拖到走廊裡,才鬆了一口氣,“這回可要了老闆的命了。”
邵柏青一聽就急了,低低的吼起來:“哎呀,快說,什麼事?你要急死我啊?”
“我猜的啊,”周婷四下看了看,湊到邵柏青耳邊說:“杜小仙和老闆分手了。”
“啊?”邵柏青睜大了眼睛:“不會吧?她又走了啊?那顧念彬不是又得去找她?這小丫頭太不懂事了,這種時侯添什麼亂啊?”
“走了倒沒什麼,”周婷憤憤的說:“關鍵是她跟別的男人走了。”
邵柏青更吃驚了:“短短兩個多月她就找着新男朋友啦?是誰?”
“隔得遠,沒看清,反正是個男的,高高瘦瘦,很年青的樣子,杜小仙下去以後,兩個人摟在一起走的。”
邵柏青還是有些狐疑,“你確實他們分手啦?”
“八、九不離十吧,”周婷哼了一聲:“早知道她是來找老闆攤牌的,我就該攔着她。她出來的時侯倒是一臉平靜,可老闆的樣子很難看,然後就在裡頭砸東西,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我從來沒見過他那個樣子,所以你還是先別進去,讓他在裡面靜一靜。”
聽周婷說完,邵柏青不吭聲了,皺着眉在走廊上踱着步子,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走了兩個來回,他停住了,說:“你今天多注意一下,我怕他想不開,有什麼事馬上打電話給我,股市那邊不能沒有人盯着。”
“可是,”周婷爲難的說:“老闆不讓我進去。我……”
邵柏青瞪了她一眼:“你平時趴門縫還趴得少嗎?”
周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那我先進去了。”
邵柏青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周婷關上的那道門。他了解顧念彬對杜小仙的感情,如果杜小仙真的跟他分手,對顧念彬來說就是天塌了!
他轉念又一想,分了也好。那個無情無義的小姑娘有什麼好的,不如和夏小宛結婚,這樣夏氏便會出手相助,公司的困境也迎刃而解。
顧念彬仍是保持着那個姿式一動不動,他靠在牆上,木然的望着滿室狼藉,他有些不明白,事情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杜小仙不在身邊,他沒有牽扯,把全部的心思都撲在工作上,想要早點結束戰鬥,早點接回他的小姑娘,可是突然間,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他的希望,他的期待,全成了泡影!
他期待中的美好生活在他面前分崩離析,化成塵埃被風帶走,什麼也不剩下,只除了他,孤單絕望的他!
心口劇痛着,一陣接一陣,痛得他背上冒了汗。他慢慢的撐着牆爬起來,失魂落魄的走到休息室裡去躺着。
他太累了,需要睡一覺,或許睡一覺起來,才發現這原來只是一場夢而已。
連鞋也沒脫,他就倒在了牀上,拖着被子把自已蓋住。
周婷貼在門上聽了半天,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她又趴在門縫裡看,連角角落落都搜遍了,沒有顧念彬的身影,她一驚,想起邵柏青的話,趕緊開門進去。
屋裡仍是亂糟糟的,靠牆的地毯上被燙出好些個洞,邊上扔了一堆菸頭。看樣子,她又得給總裁室更換地毯了。可是人去哪了呢?落地大玻璃都完整無損,沒有墜樓的可能,那麼,她心裡又一驚,頓時想到可怕的事,快步走到衛生間去扭開門鎖,裡面也沒有人。
她環顧四周,又走到休息室門口去聽聲音,裡面悄無聲息。她輕輕扭開門鎖,看到躺在牀上的顧念彬,頓時鬆了一口氣。
踮着腳尖走進去,悄悄的替他把鞋脫了,被子蓋好,再踮着腳尖退回辦公室裡,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
整個過程她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一直收拾到茶几邊,看到那邊化驗單,周婷吃驚的捂住了嘴巴,難道……莫非……不可能吧……
原來如此,怪不得老闆的眼神那樣絕望,被人戴了綠帽子啊!
周婷憤然得直喘氣,恨不得要把她撿起來的東西再往地上砸一次,在心裡重重的罵了杜小仙一聲:小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