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仙到別墅的時侯,陸皓辰正坐在客廳裡悠閒的喝着咖啡,他換了一件V領的長T恤,下面是淺灰色寬鬆的運動褲,兩隻腳斜斜的搭在實木茶几上。平時看慣了他在恆溫下的衣冠楚楚,突然畫風一變,成了鄰家哥哥,杜小仙有些不習慣,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陸皓辰眉梢一揚,笑嘻嘻的說:“原來你喜歡我穿成這個樣子,行,以後我就穿這樣去上班!”
對他這副嬉疲笑臉的樣子,杜小仙已經有些習慣了,沒搭理他,默不作聲到儲物間拿了清潔的工具出來準備做事。
陸皓辰走過去,搶了她手裡的吸塵器扔在一邊,說:“別做了,反正你也知道只是個愰子。”
杜小仙又把抹布拿在手裡,“我拿薪水就得幹活,你不讓我幹,那我走了。”
“行行行,讓你幹,”陸皓辰把吸塵器推進儲物間,說:“反正每天都有人打掃,也不髒的,你隨便做一下就行了。”
杜小仙聽這話有點不對,“你是說除了我,每天還有別人打掃嗎?”
“是啊,我這裡一直都交給家政公司做的,”陸皓辰朝她眨眼睛:“我怎麼捨得讓你累嘛!”
杜小仙看了他一會,突然把抹布往地上一摔,狠狠的罵了一句:“敗家子!”
她難得這樣發脾氣,氣鼓鼓的樣子看在陸皓辰眼裡簡直可愛極了。
他哈哈大笑,把她推到沙發邊按着坐下來:“爲你敗家,我心甘情願。”
他現在說話總是這麼直接,杜小仙又羞又惱,“陸總,你倒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你不知道啊?”陸皓辰到廚房給她沏了杯茶出來,慢條斯理的說:“你要真不知道,我就告訴你。”
杜小仙趕緊搶在他前面開口,生怕他又說出什麼讓她下不來臺的話。
“陸總,我知道你的意思,也謝謝你的擡愛,但是我們真的不可能,請你放過我,好吧?”
“應該是請你放過我,”陸皓辰坐下來,兩眼直視她:“小仙,說實話,這是我頭一次遭遇愛情,我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滋味是這樣的,我總是在想你,上班的時侯想,回到家裡還想,吃飯的時侯想,睡覺的時侯也想,你要我怎麼辦?”
杜小仙驚愕之餘又有些無措,不曉得要怎麼接話,索性便看着茶几上的茶杯發呆,素白的輕骨瓷,只有邊沿上描了金線,簡單的色勒倒令這茶杯顯得高貴冰潔。
“小仙,”陸皓辰伸出手輕輕覆在杜小仙的手背上,“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火熱的大手一觸,杜小仙象被燙着了似的,慌忙縮回手來,囁囁的說:“陸總,你不要這樣,我只是一個未婚媽媽,實在高攀不了你,你應該找一個比我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孩子。”
“可我只喜歡你。”陸皓辰的眼眸深邃得象星空下的大海,滿目深情的看着她。
杜小仙有剎那間的恍惚,似曾相識的一幕,兩張臉在交錯重疊,她失神的看着,慢慢伸出手去,似乎想摸他的臉……
陸皓辰眸光一黯,知道她又把他當成了別一個人,抓住她的手,惡狠狠的說:“你看清楚我倒底是誰?”
杜小仙一震,回過神來,想抽回自已的手,陸皓辰偏抓着不放,“既然要談,就談一談你的過去怎麼樣?我知道你心裡有別的男人,也知道那個男人就是念唸的爸爸,但是他已經結婚了,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放棄你?但是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了,而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不會爲了任何事放棄你,所以,杜小仙,請你清醒一下吧!”
“不,”杜小仙叫了起來:“是我離開他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棄我!”
“那他爲什麼不來找你?”陸皓辰冷哼一聲:“你既然一直想着他,爲什麼又要離開?”
“你不會明白的,”杜小仙眼眶都紅了,徒勞的做着掙扎:“你放開我。”
“不放,”陸皓辰也紅了眼睛:“這輩子,我都不會放,就算你離開我,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開你。”
“陸皓辰!”杜小仙突然大聲叫他的名字,胸脯一起一伏,顯然很激動:“你搞清楚,我不喜歡你,從前,現在,包括以後,都不會喜歡你!你這樣有意思嗎?跟一個不愛你的人在一起,你覺得幸福嗎?”
陸皓辰愣怔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不由得鬆了一些,聲音也低下來:“只要你給我機會,我一定能取代那個男人的位置!”
“不可能的,”杜小仙痛苦的搖了搖頭:“沒有人可以取代他,今生今世,我只愛他一個人,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會背叛他,永遠都不會!”
陸皓辰終於鬆開了手,自嘲的彎了彎嘴角。
對她敞開心扉,換來的卻是一句:今生今生,我只愛他一個。
只這一句,便將他所有的付出都抹殺掉,她看不到他的好,看不到他的癡情,她的心裡只有那個男人。
陸皓辰突然覺得自已很可笑,做了這麼多,到頭來卻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杜小仙在無可奈何時曾說他臉皮厚過城牆,其實不然,他從來就不是厚臉皮的人,更將自尊心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爲了她,他連性格都改變,變得自已都覺得很陌生。可是這樣還是沒能打動她……
陸皓辰突然有些心灰意冷,隱約還有駁發的怒意。
強扭的瓜不甜,這樣下去真的沒意思了。他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身子往沙發裡一靠,神情冷漠的說:“我放過你,你走吧。”
杜小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沒想到就這一會的功夫,陸皓辰就想通了,她來的時侯根本沒有報太大希望。所以倒怔住了。
“趁我沒有改變主意,趕快走!”男人的身上散發出迫人的寒氣。
杜小仙來不及多想,拿起小包飛快的跑了。
就在跑出門口的一瞬間,她聽到茶杯落地的聲音,清脆一聲響,屋裡重歸寂靜,不知道陸皓辰摔了自已的咖啡,還是摔了她的茶,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由了!
杜小仙確實自由了,徹底的自由了!
因爲第二天早上她到公司的時侯,人事請她過去談了話,意思很明瞭,陸皓辰炒了她的魷魚!
跟她談話的是行政部經理郭政,帶着些惋惜的口吻:“杜小仙,其實你工作上還真挑不出毛病,就是太死心眼,陸總對你那麼好,可你……哎,算了,我想你應該有心理準備吧?”
杜小仙點了點頭,她是有心理準備,象陸皓辰那樣的男人,一旦翻起臉來,肯定就是絕情,既然斷,便要斷得乾乾淨淨,她也正是這個意思。
如此,便是最好!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她到秘書室也不過幾天的時間,並沒有什麼私人用品,唯一要帶走的就是她的茶杯。
看着那隻從行政部領來的空紙盒,杜小仙搖了搖頭,一手拎着紙盒,一手拿着水杯,下樓到行政部去,郭政坐在辦公室裡,一擡頭正好看見杜小仙從窗邊經過,看樣子是往後勤部去,他心裡一動,她不會是不捨得走吧?如果是那樣,事情倒還有迴旋的餘地,心思還沒動完,又見她返身回來,再次從他的窗邊經過,他有些好奇,便到後勤部去問杜小仙來幹什麼?
陳麗儀指着桌上的空紙盒,有些哭笑不得地說,“她是來還這個的。”
這個空紙盒算是公司給辭職人員最後的一點福利,就算沒東西裝,拿回家去多少也可以派上一點用場,從來沒有人還回來,她是第一個,郭政搖了搖頭,笑罵了一句,“真是個榆木疙瘩。”
陳麗儀很感慨地說,“這個世上能拒絕得了陸總的,也只有她了。”
杜小仙在回家的路上想,既然炒了她,估計別墅那邊也不用再去了,只是那份合約讓她有些擔心,思來想去還是硬着頭皮給陸皓辰打了個電話。
她以爲陸皓辰不會接,或者不等她說完就粗暴地掛斷,可是並沒有,他安靜的聽完她的意思,只淡淡的說了句不用。
果然是不用再去了,杜小仙這下算是徹底放下心了,失去了工作,她也一樣要掙錢,沒有文憑,沒有一技之長,要找一份工作並非是容易的事,碰了幾次壁後,她不再浪費時間,開始重操舊業,頂着大太陽,在街邊賣水果。
這個時候的太陽沒有夏天那麼曬,但紫外線更強,一個星期下來,她變得又黑又瘦,其實她本來就瘦,因爲黑了所以顯得更加瘦,杜念念笑她現在曬得像只猴一樣,她笑歸笑,卻是很懂事,從幼兒園回來就幫着媽媽賣水果。
她長得可愛,小嘴又甜,對着過路的人羣叫賣着,“爺爺奶奶,叔叔阿姨,看一看我們家的水果啊!又香又甜的水果,過來看一看啊!”
清脆的童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還真的有人上來看水果,你買一把香蕉,我要幾隻果,一下就做了幾筆生意,杜念念很是得意,幫着媽媽遞袋子,收錢,儼然像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等到天黑了,杜華嶽便過來給她們送飯,三個人一起賣水果,說說笑笑間,時間倒也容易打發,到了八點多鐘,杜華月帶着杜念念先回去,因爲小朋友每天八點半要準時上牀睡覺,杜小仙一直要呆到十點的樣子,等水果賣得差不多了,才收拾攤子回去。
回到家趕緊洗洗就睡,因爲早上五點鐘就得去販水果,回來後,還得把水果挑一挑,揀一揀,分一分好壞,吃完早飯就拿出去賣,在外頭一呆就是一整天,天氣太熱,當天的水果必須當天賣完,不然就壞掉了。
辛苦肯定是辛苦,但是這樣腳踏實地的掙錢,倒讓杜小仙覺得安心。她把頭髮攏了攏,重新紮好,掏出手機看時間,九點三十五分,再過半個小時她就可以收攤呢!筐裡只剩下兩把香蕉和幾個小香瓜,如果實在賣不掉,就拿回去給杜念念吃,沒錢給孩子買零食,讓她吃點水果倒不是困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