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仙在藍家的女傭生活正式走上軌道。她剛來,就做些粗使活,不能進廚房,不能上樓,呆在外邊的時侯多,除草剪葉澆水,搬搬擡擡,打掃路面,甚至到林子裡噴灑殺蟲粉,什麼都做。
萊澳島地屬亞熱帶,比亞灣的紫外線更強,沒兩天功夫,陸小仙就曬黑了,倒顯得結實了。藍凱力幾天沒見她嚇了一跳,說:“瞧瞧你都變成什麼樣了,還是別幹了。”
陸小仙笑着說:“幹活掙錢,哪有輕鬆的,沒事,這工作我以前就做過,不難的。”
藍凱力看了她半響,說:“你倒底看中我,還是我大哥?你要想跟我,一句話,我現在就帶你走。要是看中我大哥……”
“你大哥。”陸小仙直接了當,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不能上樓,根本沒機會接觸到藍凱澤,不能在他跟前,有些事情她就沒辦法查清楚。
“現在你倒承認了,”藍凱力一副早已瞭然的樣子,說:“就知道你是衝我大哥來的,不過你也算是我朋友,說吧,要我怎麼幫你?”
陸小仙也不客氣,“你跟華叔說說,讓我到屋裡幹活吧,你大哥每天一進屋就呆在自已房間不出來了,我也見不着。”
“說實話,陸小仙,我要是當你是朋友,就應該勸你打消這個念頭,我大哥那人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你什麼都撈不着,反而會惹得一身臭,還是算了吧!”
“不,我想試試。你就幫我這一次,以後我都不求你了。”
藍凱力猶豫了一下,說:“好吧,但我有個條件,如果事情敗露,你千萬不能說我是同謀,不然我大哥會抽我的。”
“你放心,這都是我個人的行爲,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牽扯到你的。”
聽陸小仙這樣說,藍凱力笑起來:“我們總歸是朋友,以後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只要我幫得上的一定會幫,千萬別跟我客氣。”
陸小仙有些感動,認真的說:“謝謝你,藍凱力,我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
有了藍凱力的幫助,陸小仙被調到屋裡做事,淺藍色制服換成淺紅色的制服,這表示她可以自由的上下樓了。
她知道二樓有個大健身房,藍凱澤每天下班回來就都呆在那裡,好幾次她站在樓下,透過二樓的窗子看到男人的身影,他總是穿着黑色或白色的彈力背心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濃密的眉毛微微皺着,面容顯得有些冷峻。
陸小仙每次看到他都是這副表情,正如她在藍凱達婚禮上聽到那樣,藍家大少爺有一張千年不變的撲克臉。
沒想到第一次上樓,她就惹了個小亂子。大概是想着要見到藍凱澤有些激動,陸小仙上樓梯的時侯走得急了點,上面下來一個人她也沒太注意,結果不輕不重的撞了一下,把對方的手提包給撞掉了,她慌忙撿起來,剛說了聲:“對不起!”
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臉上,尖銳的聲音響起:“不長眼嗎?撞到我了知不知道?”
陸小仙捂着臉,慢慢擡起頭來,認出她是藍家的大小姐藍沁兒。
“對不起,大小姐。”陸小仙再次道歉。
藍沁兒打量了她一眼,眉頭一皺:“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陸小仙低眉順眼的說:“我是新來的,叫陸小仙。”
“難怪不懂規矩,”藍沁兒高傲的哼了一聲:“新來的就要放醒目點,別以爲我們藍家是好呆的地方,犯了錯挨抽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知道。”陸小仙輕聲說:“謝謝大小姐提醒。”
藍沁兒瞟了她一眼,拿着皮包揚長而去。陸小仙摸了摸火辣辣的臉,不由得搖頭,這裡果然跟國內不一樣,輕則捱罵,重則捱打,都是家常便飯。
一擡頭,藍凱澤居然站在樓梯口,也不知道在那裡看了多久?
陸小仙捱了打,心情自然有些低落,見到他的剎那產生了錯覺,覺得非常委屈,清亮的眼眸瞬間起了水霧,象紫黑的葡萄浸在水裡,只要輕輕一眨,那水便會流下來,讓人猶見可憐。
藍凱澤居高臨下看着她,過了好半天,才問:“打疼了嗎?”
男人的聲音仍是冷淡,一下讓陸小仙回過神來,忙擡手擦了一下眼睛,說:“我沒事。”
“這麼快就換了制服,證明你挺有能耐的嘛!”
陸小仙聽出男人語氣裡的譏諷,微微紅了臉,這件事情她確實是開了後門。
見她不吭聲,藍凱澤又問:“你上來做什麼?”
她上來,當然是看他的,但這話不能明說,陸小仙咬了咬脣,“我上來熟悉一下環境,認認門,上面是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們住的地方,我怕搞錯了。”
藍凱澤點了點頭:“你還懂得未雨綢繆,行,你要看就上來吧。”
陸小仙心中一喜,眉眼就帶了笑,“謝謝大少爺。”兩三步跨上梯階站在他面前。
男人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卻說:“象你這樣走路,估計以後還得挨巴掌。”
原來他什麼都看到了,看到藍沁兒盛氣凌人,也看到她受欺負,可他只是靜靜旁觀,並沒有任何反應,陸小仙有些心酸,如果是顧念彬,是她的念彬,一定不會這樣無動於衷。
藍凱澤見她垂眼站着發呆,便問:“你不是要熟悉環境嗎?還不去。”
陸小仙沒擡頭,硬撐着心底那股酸澀,慢慢的轉過身子,沿着走廊往前走,長長的走廊幽深,彷彿看不到盡頭,觸目只見弧形拱門,方或圓的石柱,兩側是油畫和壁燈,頂上則是蓮花狀的水晶吊燈一路延伸到盡頭,隔得很遠才亮一盞,她深吁了一口氣,萬里長征纔剛起步,不可以這麼軟弱,畢竟他現在是藍凱澤,不是顧念彬。
“等等,”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小仙腳步一滯,轉過身來,男人大步流星朝她走來,他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象沉默的巨人一般向她靠近,很快她就被籠罩在那片陰影當中,幽暗中,男人的眼睛亮如點漆,聲音倒是不象先前那樣冷淡:“你就準備這樣走一圈?這些房門上可沒有貼名字,你要怎麼認?”
是啊,就這樣走一圈,哪裡會知道誰是誰的房間呢?她說熟悉環境本來只是藉口,藍凱澤這樣問,她就啞口無言了。要真是熟悉環境,應該找個人帶她一起纔對呀。
好在藍凱澤也沒有多問,說:“算了,我帶你認認路吧。”
陸小仙歡喜得要跳起來,可是她不敢,依舊是低眉垂眼的樣子,輕聲說:“謝謝大少爺!”
她不敢跟他並肩,稍稍落後半個身位,這樣,她倒可以肆無忌顧的打量他,怎麼都看不夠,結實的肌理,精壯的腰身,修長的腿,身材比例堪稱完美。
陸小仙在心裡細細的比較,大概是藍凱澤愛健身的關係,他比顧念彬顯得更結實,手臂上的肌肉糾結厚實,如果被這雙手臂抱住,一定很有安全感吧。陸小仙想到這裡,臉倏的一下紅了。
還沒回過神來,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又硬又有彈性,把她鼻子都撞疼了,擡起頭一看,原來是撞在男人的背上,陸小仙捂着鼻子呲牙咧嘴,男人卻面無表情,“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陸小仙面紅耳赤,她光顧着看男人,壓根就沒注意聽。
男人狐疑的看着她:“你倒底是不是來熟悉環境的?”
“是,我是”陸小仙看着四通八達的走廊,咬了咬脣:“這裡就跟迷宮似的,我光顧着看,沒,沒注意你的話。”
藍凱澤爲她的不專心搖頭,也爲自已的好耐性覺得奇怪,指着右手邊的房間說:“這是我三叔的房間,連着這裡幾間都是他和三嬸用的。”
陸小仙很認真的看了一眼,淺紫色的門,上面縷雕着花枝纏藤,很有本地特色。
“那是藍沁兒的房間,就是剛纔打你的那個,她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大家都很寵她,所以慣壞了,你平時最好躲着她一點。”
陸小仙從最後一句話聽出了關心的意思,忍不住低頭偷笑,就聽男人說:“你又不專心了。”
“沒有,”陸小仙趕緊擡頭:“你說你說,我聽着呢。”
男人卻慢下腳步,探究的看着她:“你笑什麼?”
陸小仙說:“我沒笑啊!”
“你明明就是笑了。”
“我,”陸小仙壓不下心裡那股高興勁,乾脆咧着嘴衝他傻笑:“你真好。”
男人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麼莫名其妙的說這樣一句,但他覺得自已更傻,因爲他問:“我哪裡好?”
“你提醒我躲着大小姐。”
藍凱澤哼了一聲,似乎在笑,但那笑容淡得似無,讓陸小仙不能確定。
“走吧,”藍凱澤說:“前面是藍凱力的房間,再過去是我二嬸住的地方……”
曾虹踮手踮腳走回廳裡,對藍修明說:“今天這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大少爺居然還着新來的女傭在熟悉環境,你說奇不奇怪?”
藍修明對太太的一驚一詐向來不以爲然:“你看錯了吧,凱澤這時侯應該在健身。”
“真的,我親眼從貓眼裡看到的,他還指着咱們的屋子說,這是我三叔的房間,那是藍沁兒的房間,一路都跟女傭在介紹呢!”
藍修明揚起眉:“真的?”他放下報紙,走到門邊去看,可門外早已沒有藍凱澤的影子。他回頭對太太說:“肯定是你看錯了,門外哪有人?”
曾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信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