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辰越猛地回過頭,射向寧彥的視線裡,迸射出恨到極致的光芒,只是心底那股不安的感覺,卻隨着律師的走進,而愈發強烈了起來。
“邵副總。”有一定年齡的律師打開公文包,掏出一份文件遞給邵辰越,“這是經過公證的遺囑副款,上面標明邵琨先生把他所擁有的一切股權、財產,全部由寧彥先生繼承,其中也包括邵家……”
“荒謬!”邵辰越沉聲厲吼,打斷了律師的話,“邵家老宅是邵家幾代人傳下來的,豈是隨便誰就可以鳩佔鵲巢?”
“鳩佔鵲巢?”寧彥大步走過來,一把拿過律師手裡的遺囑,欺近邵辰越,“呵,你看清楚了,我寧彥纔是帝國集團和邵家老宅的合法擁有者,你——”他伸出手指點着邵辰越的胸膛,冷笑着說:“纔是那個死皮賴臉,呆在我的地盤不走的人!”
“你——”
“怎麼?很恨我是吧?放心,你以後會更恨我的,因爲我把你所擁有的一切,都一點一點的搶過來!”寧彥附在邵辰越耳邊,低聲且殘忍的說。
邵辰越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寧彥的脖領子,咬牙切齒的質問:“所以,你到底爲什麼這麼恨我?我到底有什麼地方,這麼讓你憎恨?別說你是我父親的私生子,也別說我搶走了你的父愛,因爲你根本不是!”
寧彥握住邵辰越的手腕,用力一甩,然後動作優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語氣帶着讚賞的說:“不錯嘛!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知道的更多!”
“想知道我爲什麼恨你嗎?”
寧彥稍稍擺了擺手,等堂屋裡的人都走出去了以後,他才隨意的在四周走着,看着各處的裝潢擺設,眼神中的嫉妒和憤恨,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叫囂着噴薄而出。
他拿過擺架上的一個青花瓷,細細的端詳着,然後便輕嗤了一聲,“假貨!”手一鬆,青花瓷就摔碎在了地板上。
邵辰越不由得挑起了俊眉,看不懂寧彥這種和神經病沒有區別的行爲,是爲了什麼。他索性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眉頭微皺的睇着寧彥,“你要是想發瘋,我奉陪!”
寧彥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轉過頭看向泰然自若的邵辰越,“其實,我的母親是賀小婉,我是白以晴和白以苒的哥哥,同母異父的親生哥哥!”
“我知道。”
“可是我卻愛上了以苒,愛上自己的妹妹!”寧彥驀地提高了聲音,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猙獰。他握緊了拳頭,目光齎恨的說:“就在我追着以苒,到了南非以後,我是真的想過不論威廉拿什麼威脅我,我都不會再聽他的話,不會給他當棋子了!”
“知道爲什麼以苒不肯接受我,不肯跟我回來,反而隨便找了一個男人結婚嗎?”
“她知道了?”
“是威廉,是這個名義上算得上是我的養父,但是實際上是我親生父親的男人,他告訴以苒,我是她的哥哥,他還嘲笑以苒,說她是一個淫*蕩的女人,居然和自己的親生哥哥上了牀,並且還懷上了孩子!”
寧彥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伸手推倒了一旁的擺架,那些精美的擺設品瞬間碎的稀里嘩啦。
“我恨威廉,明明他才應該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卻偏偏瞞了我那麼多年,還把我當成他手裡的一顆棋子;我恨賀小婉,爲什麼當初不直接拿掉我?我恨邵琨,恨他帶回了賀小婉,卻讓她又流離失所……我恨和當年的事情有關的所有人!我更恨周毓馨,如果不是她當初逼走賀小婉,如果不是她想方設法要嫁給邵琨,現在我就應該是邵家的大少爺,邵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邵辰越輕嗤了一聲,眼神嘲弄的說:“你以爲,邵家那麼多雙眼睛看着,會讓一個不是邵家血脈的人,繼承邵氏偌大的基業?”
“血脈?那算個屁!只要我生在邵家,只要我做得足夠好,那麼一切都會是我的!”寧彥環顧了一下四周,狂笑着說:“你看現在還不是一樣,邵家終究還是落到了我的手裡!”
“可是它最後還是會回到我手裡,寧彥,你不會得意太久的!”邵辰越擡起眼皮,目光灼灼的看着有些瘋狂的寧彥,斬釘截鐵的說。
一個被恨所控制和支配的人生,註定是悲哀的。
“是嗎?那我拭目以待!不過現在麻煩你帶上自己的行禮,滾出我的房子!少—爺!”
邵辰越雙手一攤,一臉無所謂的說:“沒辦法,既然你這麼喜歡這裡,就讓給你住幾天咯,反正無論住多久,你也只是一個‘外人’!”
他說完,就不再看寧彥一眼,徑直上了樓走進自己的房間。不過在臥室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他回過頭,笑眯眯的對寧彥說:“麻煩你告訴劉嫂,讓她上來幫我收拾一下行李!”
“你——”
寧彥先是滿臉恨意,不過很快又收斂了,輕笑着說:“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反正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邵辰越走進臥室裡以後,臉上維持了好久的淡然,瞬間分崩離析。
他狠狠的一拳砸在牆上,爲自己的無能,連邵家老宅都保護不了,真是愧對邵家的先輩。鮮血順着手背流下,在米色的牆壁上印出道道鮮紅。
拿出手機,迅速撥通了陸柯的電話,“陸柯,過來邵家老宅接我一下!”
邵辰越走出邵家老宅大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下這所古樸的庭院,心裡竟也生出了無限淒涼。以前總是對這裡懷有無限恨意,現在真要離開了,居然還會不捨?
大門外停着一輛深灰色的車,雖然同樣是深灰色,但是卻是一輛標配的寶馬。陸柯站在一旁,對上邵辰越的詢問的目光,表情不禁有些訕然。
“寧總,不,寧彥說,您已經不是總裁了,不能繼續坐那麼高檔的車了……”
原以爲,以邵辰越的性格,一定會氣的發火,最次也會冷言冷語的呵斥他兩句。可是邵辰越什麼都沒說,就把行李箱遞給他,然後自己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陸柯開着車,小心的從後視鏡裡,觀察了一下邵辰越面無表情的臉,“邵總,寧彥說讓您搬完家以後,下午準時去公司上班……”
“嗯。”
似乎察覺到陸柯擔憂的目光,邵辰越擡起眼,語氣淡淡的說:“勾踐爲了復國,可以臥薪嚐膽,飽受夫差的種種羞辱,我想奪回邵氏,自然也要忍辱負重才行!”
這是在告訴他不要擔心嗎?
邵辰越一直都是一個獨斷專行的人,說話做事自有一套方法,也從來不會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現在居然看出了陸柯的擔心,並且間接的安慰了他,這個發現讓陸柯有些受寵若驚。
“是,邵總說得對,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