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應城之中,一頂花轎,前邊後邊都跟着隨行的人,他們穿戴齊整的,這般的陣仗也是不容小覷的。
今日是太子納妃的日子,按理說不該這麼大的陣仗的,畢竟對方並不是什麼高門裡的千金小姐。只是,如此陣仗可見皇家對這位側妃娘娘的重視,怎麼說對方也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
“要說啊,還是咱們殿下好福氣,前有傾國傾城的太子妃娘娘,後有國色天香的側妃娘娘。也是一個一個的好看,一個一個的良善之輩……”
“你懂什麼?太子妃纔是殿下的福星呢,初來昔國便慈悲爲懷幫助了那些乞丐。前段時日又捉住了西山那邊的匪寇,連着那邊窮鄉僻壤的小村子都被致富了……”
“……”
天香坐在花轎里耳尖的聽到了人羣之中的這一對話,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袖口,那裡繡着精緻的花紋。她的指尖有些發白,連帶撫摸袖口的動作也變得用力。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陰沉的彎了彎嘴角。
一行人馬浩浩蕩蕩的向着太子府進發,然而太子府內卻是另外的一番光景。
羣書閣裡,紫蕙迷糊的坐在梳妝桌前,迷離的看着息娘打理她那一頭散亂的墨發。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今日好似是有什麼事情來着,究竟是什麼事情她一時半會兒的卻是有些想不上來了。
“娘娘,奴婢給您綰一個大氣尊貴的髮髻,一定很好看。”蟲娘看着她迷糊的模樣忍不住笑道。
“唔,今日的主角又不是本妃,隨便打扮打扮就行了,反正你家娘娘是天生麗質的,怎麼打扮都是好看的。”她掩着嘴打了個哈欠,然後是知道了,原來她根本就沒忘了那件事情啊。
可不是嘛,今天是天香進府的日子,她就算心再大又怎麼可能一股腦的全給忘了呢?
“娘娘說得是。”蟲娘應道,手上的動作很是伶俐,不一會兒她那一頭散亂的墨發便是齊整了,綰成了一個精緻的半翻髻,髮髻之中點綴着一支玉白色的芙蓉花,在發間輕晃着。
“不錯不錯,蟲孃的手藝越發的好了。必需得賞!”她對着鏡子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滿意的點了點頭。
鏡中女子的裝扮顯得幾分清淡,臉上略施粉黛,一個精緻的半翻髻,髮髻上一支入發的芙蓉花簪,一雙眸子靈動不失水靈,掩藏不住的嬌俏風情流轉開來。
對鏡貼花,叫花黯然失色。
“謝娘娘。”蟲娘見她確實開心,心下也是鬆了鬆。
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對這位尊貴的太子妃有深的瞭解了。是位心思純良的女子,做起事來大氣凌然的,說起話來是不驕不躁的,毫無盛氣凌人的感覺。她是真心的希望她同太子殿下恩愛到老,可是眼下府裡來了位側妃,她還是忍不住爲太子妃擔心,畢竟世事境遷,之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主子,外邊千香閣的喜轎已經快到了。”季毓淡然稟報,並沒有擔憂之色。
“是嘛,這麼快。”紫蕙點了點頭,隨後問道,“太子呢?”
“殿下在自己的書房裡,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季毓道。
“……”他這是怎麼個意思?自個兒納妃還要她替他不成?唔,這是個好辦法。“竟然佳人已經上門,本妃便去招呼招呼。”說罷,她從餐桌上順走了一根油條,大大咧咧的邊走邊吃了起來。
“主子……”倒是注意點形象吶。
於是乎,嘴裡邊咬着油條的太子妃娘娘便到前院去看好戲去了。
喜轎停到了太子府大門前,隨行的侍衛隔絕了看熱鬧的人羣。太子府的大門被打開,一臉老練的管家走了進來,道,“請側妃娘娘入府!”
那頂華麗的喜轎便被衆人擡了進去,隨行的送陪嫁的也是緩緩進入。
紫蕙站在不遠處看着嫁妝一箱一箱的擡了進來,看樣子確實是不少的。看吧,她早前就說過了,就將臣老爹那大手筆的,天香這嫁妝是少不了的了。
季毓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饞涎於那些嫁妝不由的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現在好似不是關注那些身外之物的時候吧?
花轎之中,一襲桃紅色嫁衣的天香已經站在院子裡。美人一襲紅裝,髮髻之上戴着新嫁娘的紅色簪花,她的眉目略顯清冷,斂着一雙美眸也是掩蓋不住白蓮般的風情。
她的婢女扶着她在管家的帶領下向正廳走去,側室入門最緊要的便是向正室敬茶聊表心意,以示尊重主母的意思。
紫蕙連忙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走進了正廳,等候天香側妃的到來。
天香一步一步的,彷彿腳下踩着蓮花兒,那步子是好看的緊,那一抹纖腰輕輕的扭動着,確實是國色天香的風采。
“妾身見過太子妃娘娘。”她福了福身,一個標準的行禮姿態。
“不必多禮。”紫蕙不加掩飾的打量着美人的姿態,那一襲桃紅色的嫁衣,那幾縷垂在她胸前的青絲,那一聲不卑不亢的行禮,無不彰顯着這位側妃娘娘是個美人兒。
府裡的侍女已經端了煮好的茶水到了她的身旁,她也是個懂禮的,結果茶水低着頭雙手奉到了紫蕙的面前,“請娘娘喝茶。”她也不多言語,語調帶着些許的清冷。
紫蕙是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讚了一句好茶,“今日側妃也該是累了,先行回院子裡去歇息吧,叫她們好生的伺候着。”她以一府的女主人的身份淡淡道,隻字不提將臣的消息。
這位側妃是個沉得住氣的,她不問,她自然也不會白白的提供消息不是。
天香至始至終低垂着眼簾,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在管家的帶領下,她們去了蘇畫苑。按着側妃該有的標配,院子裡也是不少的奴僕婢女,灑掃的看門的。只是這蘇畫苑,曾經辛側妃的住所,難免讓人覺得是個不祥的地方。畢竟當初辛側妃是背叛了太子府,竟與閻教的人有所勾結,是被休棄回府的罪婦。
“姑娘……娘娘,這院子未免太過……”碧花有些質疑的看着這個府院,疑心是太子妃故意給她們穿小鞋來的。
“這又有什麼干係?我們的目的可不是來這兒享福的。”天香不以爲意,看着府院裡低着頭等候她安排的奴僕婢子。她本就有種氣勢,叫人難以相信是青樓裡出來的女子。
“你們都先下去吧,娘娘此時身子睏乏,明日再與你們做安排。”碧花知道她的意思,便對那些奴僕婢子道。
“是,娘娘。”奴僕婢子們行了行禮,不一會兒都退下去了。
天香進了房間,屋子裡的器具是全新的,牀榻上的錦被也是大紅色的全新的,透着些許的喜氣。不過,她到底是個側室,出身也不高,所以這場婚事也的確只能這般草草了事了。
若是換了另外一個身份,她同紫蕙平起平坐也是理所當然的……
想至此,她的心底到底是有些不甘的。
“唔,將臣竟然將她安排到了蘇畫苑裡頭?”紫蕙有些奇怪的說道,繼而有些氣憤,“他是腦子被驢給踢了嗎?旁人還以爲是我給她這個側室穿小鞋呢?本妃該是何其的冤枉!”
她蹭蹭的跳了起來,暗罵將臣是個不懂後院子裡的那些爭鬥的。
“主子害怕旁人議論這些不成?你好歹是太子妃,便是欺負了她一個側室又如何?身份地位擺在那兒,誰敢說什麼呢?”季毓不以爲意的道,語調裡很是霸道。
聞言,紫蕙咕嚕咕嚕的盯着季毓瞧,這丫頭倒是很上道嘛。
“別裝了,主子。這難道不是你心中所想?”季毓卻是一副瞭然的模樣看着她,一點兒也不害怕的樣子。
“季毓,你真是本妃心裡頭的蛔蟲。”她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頭,如是道。
是夜。夜色朗朗,星辰點點,微風陣陣,燈籠悠悠。
將臣在羣書閣用了晚膳,然後是理所當然的準備在她這兒歇下了。紫蕙覺着,將臣很上道,嗯,值得誇獎!
她換了睡袍,坐在牀榻上看着書籍。好吧,其實就是民間蒐羅來的小人書,譬如現代的漫畫。那畫質嘛自然是比不得漫畫的,不過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東西。
這個時代嘛,還能有什麼好東西呢。
將臣沐了浴,一襲墨色的睡袍輕悠悠的走了過來。他披着長髮,赤着腳無聲的踩在地毯上,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的。他撩了撩礙事的長髮,見紫蕙坐在牀頭抱着書,臉上好帶着些許搞笑的神情。
“哈哈!太搞笑了吧!”她抱着書兀自大笑着,完全沉浸到了小人書那個‘逗比’的世界裡,連着某太子的靠近都沒察覺到。
見她笑着倒在了枕頭上,喉間發出哈哈大笑,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他俯下身子,如玉的手指輕輕鬆鬆的便抽走了她手上的書,然後看了一眼,然後是丟在了地毯上,表情有些嫌棄。
“唔,那是我的書,你做什麼給我丟開了!長膽子了是吧……”紫蕙氣勢洶洶的瞪着她,那可是她的心頭好,他怎麼能那麼粗暴的對待它呢?太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