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來到慕容無垢書房門前楚辭才發現手心微微出了汗。
對上慕容無垢的眼睛，楚辭一手抽出慕容無垢握在手心的書，指着封面，輕聲道：“叫我過來想說什麼？”
慕容無垢把頭扭向一邊，“我不知道。”又低聲似有若無地補了一句：“這幾天你沒有寫字。”
楚辭以爲出現了幻聽，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我根本搞不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她摸了摸慕容無垢的頭髮，“每當我進一步，你就推開我，但我想放棄，你卻又給我一顆糖。”楚辭把慕容無垢的臉轉過來，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慕容無垢低下頭不說話，把手從楚辭手中抽出來，又執起，用食指在上面寫：“讓我相信你。”
“嗯？”楚辭與慕容無垢對視了許久，才慢慢明白他的意思。
他們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但都無法相信，會一直在一起。
時間太自私，世上太多變數。他們之間存在着過去的溝壑，或許可以填平，或許會裂開。
楚辭親了親慕容無垢的臉頰，“嗯。”
隨即拉開了一些距離，看着慕容無垢的長髮被風吹亂了，並沒有幫他整理，“真想把心剖出來給你看啊。”
慕容無垢笑笑，把飛舞的長髮捋到耳後，一副清朗模樣，“我能感受到的，時間還長，我們慢慢來。”
楚都。
天色陰暗，應是暴雨欲來。
黑雲壓城，褚俊非站在房內，房間並未點燈，陣陣閃電時不時閃出光亮，他維持着一個姿勢，一直未動，透過閃電，可以看清他臉上的冷酷表情。
有侍衛來報，說是有一女子求見。
褚俊非點點頭，那女子進了屋，對此詭異的情景竟然沒有半分恐懼，似乎已經是見怪不怪，“楚王已經開始行動，難不成你打算看着他集齊玉石所向無敵？”
褚俊非並未回頭，只是淡淡的說道：“不過一個傳說，也值得那麼多人相信？就算真的有什麼陣法，你覺得若是楚辭知道了，還會爲楚王去找？”
“雖然幽冥樓的力量幾乎掌握在楚辭的手裡，但她現在爲一己私情已經放權，怕是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那女子不在意的說道。
“你一直在楚辭身邊，還沒有摸清楚她的人嗎？”褚俊非冷笑了一下，“她能在王爺眼底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掌握了大半的權利，甚至連燕國餘孽後卿在楚國埋下的暗線都被她一手掌握。她不是三年前的楚辭了，她在逼着自己改變。難道你認爲，就她如今掌握的信息，能夠不清楚，當年殺她父母的幕後人就是楚王？”
那女子的聲音在黑暗中，她的衣服是全白的，在這雷雨夜裡，不免讓人想起鬼魅，“既然她知道，爲何久久不行動？”
“輕舉妄動乃是兵家大忌，即使楚辭掌握了幽冥樓的大半力量，但畢竟幽冥樓是
王爺一手創立的，王爺如此精妙的一個才子，怎麼不會留有暗着。更何況如今王爺放任楚辭掌權，不過是因爲楚辭暫時不能威脅到皇室。一旦予皇室不利，王爺第一個不會放過楚辭。”
“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麼？”那女子又問。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褚俊非冷然道，“楚辭爲了那小白臉都跑鄉下去了，怎麼着你就無動於衷，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我和你做個交易如何？”
“說來聽聽。”褚俊非終於轉過身看着那女子，“看來你不是無動於衷，你是有備而來。”
“你去請旨娶楚辭，我會讓她把權都交給你，我只要她的人。”
“嘖嘖，真是一往情深。”
“不要考慮了褚將軍，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慕容涉歸根本就沒有死，你當年燒死的是慕容涉歸的副將，陶洪。褚將軍你別得意了。”那女子輕蔑的看着褚俊非，看見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哼，怎麼可能，如果慕容涉歸沒死，楚辭一副守寡的樣子，怎麼會去找個小白臉。”褚俊非停了一下，“等一下，慕容涉歸，慕容無垢，他們是同一個人？！”
“對。”
“王八蛋。”褚俊非咬着牙狠狠說道：“你這女人也真狠，不是說慕容涉歸對你有恩，你卻一副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後快的樣子，兩個女人能有什麼好結果，不過是你一個人不正常而已。”
錦雲森然的看着褚俊非，“慕容涉歸滅我家園，再救我一命，此恩算什麼恩，如果不是他，我的家人不會死，我不會流離失所，我不會淪落到給他做一個丫鬟！慕容涉歸奪我所愛，難不成我還能祝他們愉快？我有名有姓，他卻隨意給我安了個名字。他對我似乎很好，但危急時刻，他根本就不顧我的死活。我在將軍府裡，掩蓋一切情緒，去親近我的仇人，去讓他對我放下戒心，不過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親手了結他的生命。我曾經也以爲他死了，我以爲只要我一直在楚辭身邊，我就能感動她，結果呢，楚辭告訴我，慕容涉歸沒有死。楚辭不是沒有愛，而是不愛我！”
錦雲乾笑了幾聲，見褚俊非臉上又變了顏色，便繼續說道：“褚將軍，你被一個慕容涉歸打敗過那麼多次，連自以爲的勝利也沒有把他燒死，他奪你妻，殺你將士，你就咽得下這口氣？”
褚俊非臉色有些蒼白，他看着眼前這個有些失控的女子，計較着得失，“我和你合作，你能給我帶來什麼？”
“我是楚辭的親信，我可以調動幽冥樓一部分力量。我只要楚辭，其他一切我都可以配合你，楚辭相信我，慕容涉歸怕是也不會懷疑我，我可以當你的暗線。”
“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雖然我對楚辭已經沒有了執念，但她似乎越來越美了，若是你搞什麼小動作，我不介意讓你親眼看着我得手後怎麼玩弄她。”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不會背叛你。我要慕容涉歸死，
楚辭只能是我的。”
褚俊非看着她失控的笑容，輕輕的扯起了嘴角，暗道一句：“瘋子。”
卻又聽見那女人的喃喃自語：“我陪在你身邊那麼久，那麼久，你就沒有一點動心？對着別人那般冷傲，可一有他的消息，你就不管不顧，不惜低聲下氣，不惜放下高傲。你可知道我心疼你。慕容涉歸他不配。我會讓你忘了他的，你應該是冷傲的，而不是可憐巴巴的去求他愛你。我給了你那麼多時間，見了慕容涉歸之後那麼久，你卻再沒有想起過我，一次都沒有，甚至回了樓裡，也不曾來看我一眼……”
慕容衝這幾日都未曾和楚辭說上一句話，每次見她都是和一個風仙道骨的男人在一起。
那男人看不出多少歲了，那雍容的氣度與成熟的氣質不是年輕的男子所能有的。慕容衝始終覺得這男人在村子裡有些格格不入，並且難以靠近。
楚辭也幾天沒有在學堂露面，慕容衝曾有幾次看見慕容無垢往自己這邊望過來的眼神，他漸漸覺得，這兩人之間，並非是楚辭一廂情願。
甚至這兩人之間從一開始就有一些讓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這暗藏的情愫甚至不能被慕容無垢冷漠的態度所掩蓋。只是他一直選擇忽略。
正當慕容衝沉思之時，楚辭出現了，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的眼神直接穿越過許多人，直射到慕容無垢身上。
慕容衝發現自己對楚辭的感情有了些微的變化，他沒有權利評價他們，卻難免審視，像一個獵人，發現了新奇的獵物，他靜靜的注視着，並不急着下結論並不急着獵殺。
他還不是一個熟練的獵人。若是一個熟練的老到的獵人，發現未知的獵物，第一個下意識就是，讓它死去纔是最安全。
直到楚辭轉頭望向了他，慕容衝笑了笑，“楚姐姐，好久不見。”
他感受到楚辭摸了摸他的頭，是溫柔的，與別人並無不同，甚至更爲美好。
他聽見楚辭柔柔的聲音，她開着玩笑說：“在想你的童養媳嗎？
“我猜你比較想做我娘。”
楚辭啞然，隨即笑了笑，“那你覺得我有希望嗎？”
慕容衝眨了眨眼睛，“昨日，我在爹的身上，聞見了你的胭脂香。”
“那又如何？”楚辭不以爲意的說道。
慕容衝看了看不遠處的慕容無垢，見他回頭望了過來，視線不知道落在誰的身上，好笑的說道：“爹從來和人保持距離。”
楚辭卻不信，思及慕容無垢平日裡已經和諸多女子來往過密，心中不免怨懟，脫口而出的問道：“那後卿呢？”
“相近卻不相親。”慕容衝停了停，看着楚辭略帶舒心的眼神，問道：“所以，爹一直藏在心中的人，是你麼？”
楚辭笑了笑，並沒有太多的溫度，“我不知道，但將來我會讓慕容無垢的心中有我的，而且，不必藏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