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無垢收到後卿書信臉色凝重，楚辭說有事要辦，從一大早便出去了，說要到傍晚纔回。
慕容衝剛從溫家唸書回來，就看見慕容無垢面色不太好的樣子，“你不會又在和娘置氣吧。”
慕容無垢瞥了一眼慕容衝，明明是你娘愛和我生氣，怎麼到你眼中我倒是那個小氣鬼。
慕容無垢沒有辯駁，只是兀自推敲起來。
慕容沖走近瞄了一眼，發現皆是看不懂的文字，見那信封是後卿專有的，“還和後卿姐姐寫起密信來了。不能讓人看見？”
慕容無垢倒是笑了一下，抓住慕容衝腦後綁起的小辮，“你後卿姐姐叫我教訓你，你個沒大沒小的小東西。”
慕容衝吃疼，齜牙咧嘴的說道：“你就唬我吧，你別扯我頭髮，你再這樣對我，等你老了，我就帶着孃親遠走高飛，我就不理你了。”
“誒誒，你這小東西還真的心不死，老是覬覦着我夫人。忘恩負義的東西。”說完，慕容無垢卻想到了什麼似的，沒有繼續和慕容衝打鬧，又開始看着信件。
“到底說什麼啦，你眉頭皺巴巴的難看死了。”慕容衝坐在慕容無垢旁邊，問道。
“你真想知道？”
“是啊。”慕容衝看着慕容無垢一臉慎重，說道。
“等你娘回來，你再在一旁聽吧，我還有些地方沒有想通，你讓我先想想。”
傍晚之時，楚辭踏着夕陽回來，見到慕容無垢站在門口，很自然的綻放出一個笑容，“幹什麼呢？”
慕容無垢牽起楚辭的手，“等你，餓不餓？”
“聽你這樣一問倒是有些。”
路過的慕容衝看着兩人又在旁若無人的對視，“我相信你們沒有吵架了。”
楚辭這才把視線放在慕容衝身上，笑着說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吵架了？”
慕容衝努努嘴，從後面推着楚辭，“沒有沒有，快點去吃飯，吃完之後老爹才肯講那封信到底講了什麼。”
“那封信？”楚辭有些疑惑，回過頭看見慕容無垢，“後卿姐姐回信了？”
慕容無垢點點頭，“先吃飯。吃完再說。”
飯後，三人在幽冥樓的院子裡散步。
“之前說的，顧家落難的緣由已經有眉目了。顧家並不是豪門大族，但也是武學世家，在亂世裡也有一定的人脈和聲譽。當時的顧家家主曾經救過李家的家主的性命，兩家關係很好，兩位家主結拜爲異姓兄弟，兩個家族之中也有互相聯姻，是爲親上加親。顧家一向與鄰和睦，樂善好施，在江湖上也是助人頗多。據說後來顧家救了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已經查不清楚了，但據說是，姓楚。”
楚辭看了看慕容無垢，慕容無垢沒有做什麼表示，只是繼續說道：“楚這個姓氏很常見，我並不能斷定當年那個年輕人和如今的楚王是否有關係。但我推測是有的。”
“顧家落難，與這名男子有關係？”楚辭問道。
“讓我先說完。後來這個年輕人也不知道什麼緣由，就在顧家住下了
。後卿說她派人找到了當年在顧家周圍住的人，但這個人已經很老了，說話也不太清楚，並不知道是否可靠。據那個人回憶說，這個年輕人在顧家的時候勤勤懇懇，讓顧家人很放心。後來顧家許多事情都是由這個年輕人打理的。可是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顧家人有一段時間幾乎閉門不出，周圍的鄰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再後來顧家辦了一場白事，據說是顧家大女兒病逝了。”
慕容無垢見楚辭一臉疑問又欲言又止，便點點頭說：“顧家大女兒應該就是當今皇后顧泠沅的母親。”接着繼續說道：“顧家一向以善待人，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挺難過的，更何況顧家大女兒賢淑有德，據那老人回憶說，當年那一帶的女子都以顧家大女兒爲榜樣。可是沒有想到，這場白事過了不久，顧家就一把火，被燒了。等撲滅的時候……”
慕容無垢有些不忍言，還是繼續說道；“據那人說，顧家上下幾十口人的屍身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好心的鄰里感恩於顧家多年的照顧，把顧家人的屍身收斂了。”
“那顧泠沅皇后是如何逃了出來？”
“所有人都以爲那一場大火是意外，顧家雖是武學世家，但平素未與人結仇，也就收拾了後事之後，也沒有人再去深究。據說後來有人見過那被顧家救了的年輕人，他並未在火中喪生。而顧泠沅皇后是如何逃出來的，亦無人知道了，後卿去找了當年李家所在的位置，找到了一些李府舊人。”
“據那些人回憶，顧泠沅是被一個家僕帶出來的，顧泠沅皇后那時候還是個稚童，經歷了這樣的變故，在李家很久都未開口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當年真的看見了一些不爲人知的東西，等到她終於肯說話的時候，她第一句話是：‘我要殺了他。’由於那時候顧泠沅皇后還年少，應是不懂事的年紀，所以她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大感意外。於是過了這麼多年，這些李府舊人也就還記得。只是後來顧泠沅皇后再也沒有提過，大家也就當她是做了噩夢罷。”
楚辭愣了愣，停下腳步說：“我不覺得是噩夢。”
慕容無垢聽見楚辭發顫的聲音，知她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轉身抱住了楚辭，一隻手穿過楚辭的發間，另一隻手摟着楚辭的腰，楚辭把力氣卸下，靠在慕容無垢的懷裡。
慕容衝看了看兩人並沒有說話。他低着頭，世人皆知皇位貴重，但若能遇見一人，能察覺自己言語中的一絲脆弱，並能護於懷中，這份情或許更加難尋吧。
楚辭花了一會兒才平復了心情，她睜開眼睛就看見慕容衝在看着她，有些羞赧，看了慕容無垢一眼示意讓她鬆開。慕容無垢還有些擔心，“還聽不聽？”
楚辭點點頭，“所以你爲什麼覺得和這個年輕人有關？”
“剛纔和慕容衝說話的時候，我開玩笑說他‘忘恩負義’然後才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這個年輕人忘恩負義製造了這一場火宅。和你一樣，我也認爲顧泠沅一醒來就說的那句話並不是什麼噩夢造成的，而是她本身就遭遇了這樣一場滅門慘事。顧家當年並非名門望族但顧家所擁有的財富也不少，在火宅之後，鄰人清理之時，據說財物都
不見了，所以我想這個年輕人若是貪財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楚辭嗯了一聲，思慮了一會，“可是，我覺得哪裡不太對。”
“嗯。”慕容無垢應了一聲，“按這個邏輯，這個年輕人爲了顧家的財物，而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應該把顧家的財物都運走了，可是，你跟我說過，姬樓主和楚明顯遇到顧泠沅和義父的時候，身無分文而且因爲餓了偷東西吃被人追着打，若是那個年輕人姓楚，是他們的父親，他已經有錢了，又怎麼會讓自己的孩子流落街頭。這是第一點說不通的。”
“第二點說不通的是，若是當年那年輕人與楚明顯和姬樓主有什麼牽連，想必顧泠沅不可能與姬樓主產生愛意，更不可能嫁給楚明顯。”
“若顧泠沅當初不知道呢？”楚辭突然說道。
“好，就當她不知道，她愛上了姬樓主，那她爲何要嫁給楚明顯？就算她嫁給楚明顯的時候仍然不知道，她給楚明顯生了個兒子……”慕容無垢自言自語道：“難道是知道的時候，米已成粥？所以不忍讓自己的兒子沒有父親？”
楚辭露出悽然的笑，看着慕容無垢，“所以會不會也是她在報復樓主？因爲樓主是那個人的兒子，所以當仇人的兒子愛上了自己，就拋棄他，讓他活在痛苦之中。”
慕容無垢攤攤手，“我們只是推測，又不是真的，你別這麼難過。”
“萬一是真的呢！”
慕容衝扯了扯楚辭的衣袖，“娘，不是還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嗎？不要那麼快下定論。更何況，我實在不能相信，一個人怎麼可以爲了財而忘恩負義至此。就像爹救過我一命，我是願意用命去報答的。我不相信。”
慕容無垢對慕容衝說道：“雖然你能這樣想，我很寬慰，但是，不可否認，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有。慕容衝，你也快成年了，不要太容易相信別人。”
“你說後卿能查到這些，樓主會查到嗎？”楚辭突然問道。
慕容無垢想了想，“不一定，不是所有人都有後卿的手段，你發動了幽冥樓去查，不也沒有查到。所以，你是想姬樓主知道還是不想他知道？”
楚辭去沒有回答，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我想去見顧泠沅。”
這一次，她並沒有用皇后來稱呼。
“不等姬樓主回來嗎？”
“我不知道樓主什麼時候回來。”
“找皇后你想說什麼？”
“問清楚，她到底想怎樣。”楚辭狠然道。
慕容無垢看了一眼楚辭眼中的狠色，並沒有什麼表示，“這些都是推測，沒有證據。”
“我去找宴笙。”
楚辭說完，明明腳程不遠，卻施了輕功，往宴笙房內而去。
慕容無垢搖搖頭，慕容衝便問：“爹，怎麼辦？”
“你留在樓裡吧，我過去看看。”他明白楚辭這是關心則亂，雖覺得楚辭貿貿然前去一副質問的樣子似乎不妥，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只是到底要說什麼，才能觸及顧泠沅的心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