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木蘿半躺半倚的靠在牀上,陽光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照進了屋裡,射在她的臉上,有着一種如細瓷般的光芒,連日來的調養已讓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只是那雙本來清澈的眸子此時卻是一片空洞。
推開門,在看到她那副表情時,裴明哲的臉上有心疼和憤怒接踵而過,將手中的保溫桶重重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站在那裡,他只是這麼靜靜的看着她,心中卻好像是被撕扯一樣的痛着。
“你非要這樣嗎?難道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男人?爲什麼你的眼裡就是看不見別人?”
他的聲音很平靜,看向她的眸子裡卻是刻骨的恨意和刻骨的愛意交織。
愛有多深,恨就會有多深,當愛再也無法承受時,就變成了濃烈的恨,一旦恨意潰堤,必將天翻地覆。
“呵呵~~~”轉頭看向他,木蘿突然笑了,“天底下的女人也很多,你去找別人吧。”
“木蘿”
裴明哲一下子怒了,她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難道她不知道她就是自己心中的那棵樹嗎?爲了她,他是真的願意放棄整片森林的。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視線再次轉向窗外,木蘿的目光似乎早已遊離出去,一抹笑意若隱若現的掛在脣邊。
“你想讓我怎麼做?怎麼做你的眼裡纔會有我?”
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裴明哲冷冷的說道,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任憑他如何用力的呼吸,仍是感覺喘不過氣來。
“你真的能幫我做到嗎?”
轉過頭,木蘿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她認識的裴明哲從來都不是一個肯爲別人着想的人。
“只要你說出來我都會爲你做到的”
說完這句話,裴明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手中依稀是她身上的溫度,可是心口卻像是有無數只螞蟻爬過一般,那種密密麻麻的痛讓他眉頭緊皺,卻什麼都做不了,彷彿一個被凌遲的人,靈魂遊離於身體之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硬生生的承受着,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要和風司峻結婚,我要做他的新娘,哪怕只有一天,你能幫我做到嗎?”
仰起臉,木蘿靜靜地看着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有着明顯的執拗。
“你……”
深吸一口氣,凝視着她,裴明哲猛的一拳捶向了一旁的牆壁,登時,在那雪白的牆壁上留下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做不到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木蘿低低的笑了,那一臉嘲諷的笑意看在裴明哲的眼裡更是讓他呼吸維艱。
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裴明哲猛的欺身上前,在距離她的臉不到一公分處定住,眸子裡的神色複雜難辨,“如果我爲你達成心願,你拿什麼來回報我?我是商人,從來就不做賠本的買賣。”
“呵呵~~~”
脣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木蘿輕輕的吻上了他的脣,隨後,臉上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這樣可以嗎?”
憤怒只是一閃而過,輕撫着自己的脣,裴明哲一臉邪魅的笑了,“我想要的並不只有這些,你知道嗎?”
“當然,除了我,再加上整個風氏集團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怎麼樣?”
撩撥着他的發,木蘿臉上的笑如陽光一般的燦爛,那張本來蒼白的臉上有着絲絲的紅暈乍現。
“你就真的那麼想得到他?”
裴明哲的聲音很輕很淡,緊咬着下脣,他必須用上十二萬分的自制力才能讓自己的手不至於揮上她的臉。
“是,就算死,我也一定要死在他的懷裡。”
說這話的時候,木蘿的眼睛裡有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光芒。
是的,她愛他,愛到最深處便成了深深的恨,所以她必須得到他,如果不能得到,那麼她不惜玉石俱焚。
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來,看着她,裴明哲摁在牀上的兩隻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狀,最後看了她一眼,他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了。
車子急速的行駛在寬闊的大街上,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肆意的翻攪着整個城市的風景。
“風司峻,我現在就要見你,二十分鐘後我在你公司等你。”
說完,掛斷電話,他順手將手機扔向了後座。
目視前方,雙手緊握着方向盤,骨節因爲用力而泛出了一種灰白的顏色,車廂內,重金屬的音樂聲響徹在了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狠狠的撕扯着人的耳膜。
後座上,手機上的閃光燈一直不停的閃着,那上面有一個名字在瘋狂的跳躍着,亮了很久很久,終於消失了。
一陣塵煙落下,幽幽散散的吹落在空氣中,然後慢慢的彌散開來。
二十分鐘過後,伴隨着一道尖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車子停靠在了風氏集團的大門口。
推開車門,下車,仰起頭看着那一扇扇明晃晃的玻璃窗,嘴角勾起一抹冷魅的笑意,裴明哲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車內的後座上,手機的閃光燈再一次亮了起來……
辦公室內,風司峻靜靜的站在窗前,從二十五樓的高度俯瞰着這座城市,寬闊的大街上有一個個小小的黑點在不停的蠕動着,站在這裡,彷彿蒼生萬物都盡在掌握之中,卻也有了一種高處不勝寒的錯覺。
手指間的煙霧嫋嫋升騰,遠遠地看過去,那背影蕭索而落寞,就如秋日裡樹枝上搖擺不定的黃葉一樣,看起來有着一種淒涼的美。
偌大的空間裡一點聲響都沒有,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
沒有轉身,風司峻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身阿曼尼的西裝讓他的背影看起來更加的挺拔。
“風司峻”
裴明哲冷冷的喊了一句,眉頭緊皺,這個男人,憑什麼就可以擁有一切,而他的手中卻始終空空如也。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很忙,沒那麼多的時間陪你磨牙。”
轉過身,風司峻一臉淡漠的看向他,眼神平靜的沒有一點波瀾。
“怎麼樣你纔可能和木蘿結婚?”
在他面前站定,裴明哲輕聲說道,緊握的雙手因爲用力使得指甲都深陷在了肉裡。
眉尖微挑,風司峻的神色更加冷漠,“你今天來就是爲了說這個嗎?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說完,他轉身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拿起一份文件,一字一句的看了起來。
“回答我,爲什麼不回答?”
一把拽住他的衣領,裴明哲的眸子里布滿了紅紅的血絲,深吸一口氣,然後勉強定住心神,“開出你的條件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答應。”
擡起頭看着他,風司峻沒有說話,只是臉上露出了一絲隱隱約約的笑。
“說話啊”
使勁的晃動着他的肩膀,裴明哲聲嘶力竭的大吼着,他那麼極力想得到的,卻是別人最不屑一顧的。
“木蘿錯過你是她最大的損失。”
半晌,從風司峻的嘴裡輕輕的瑾出了這樣的幾個字。
“風司峻”
下一刻,裴明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拳就這樣揮向了風司峻的臉,“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他一步步的後退着,臉上的表情痛苦萬分。
擦去嘴角的血跡,風司峻緩緩的站了起來,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你不是說揮拳頭是很幼稚的行爲嗎?怎麼?你的年齡見長,智力反而衰退了嗎?”
一步一步的靠近他,風司峻的視線始終牢牢的鎖定在他的身上,“我告訴你,我不會和木蘿結婚的,絕對不會。”
“爲什麼?”
看着他,裴明哲的臉上一片死寂,就連脣色都是鮮有的蒼白。
“因爲我不愛她,就算曾經深愛過,現在已經沒有愛了,這樣的女人我怎麼可能和她結婚?”
輕輕的理了理他襯衫上的皺褶,風司峻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平靜,“這樣的裴明哲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人,那時候的你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可是現在你在做什麼?你真的是心甘情願的要讓木蘿和我結婚嗎?”
“我……”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裴明哲一時語塞了。
“回去吧,就算你能給出你的所有,我也不會和她結婚。”
說完,鬆開他的衣領,風司峻轉身又坐回了椅子上。
“給我理由?”
裴明哲仍是糾纏着,在他的眼裡,風司峻是那種爲了利益可以放棄一切的人,現在所有的名利都要擺在他面前了,他爲什麼還要拒絕?
“這裡”
拍着胸口,風司峻靜靜的看着他,“知道嗎?這裡已經被塞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任何人了。”
“你是說樂曉婉?”
神情一凜,裴明哲就連聲音都冷卻了下來,四年前,樂曉婉不是就失蹤了嗎?至今都是杳無音信,難不成他們又見面了?
“是誰並不重要,只是這裡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間留給木蘿,所以,你請回吧,還有,這種事情我不想從你的嘴裡聽到第二次。”
說完這句話,風司峻低着頭再也沒看他一眼。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站在他面前,裴明哲做了無數次的深呼吸,最後才猛地轉身向門口走去。
拉開門的那一瞬間,他愣在了那裡。,
“樂曉婉,你怎麼會在這裡?”
回頭看了看風司峻,裴明哲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原來他們真的見面了。
“你好,裴總,好久不見。”
看着他,樂曉婉微微的點了點頭,語氣客氣卻也疏離。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還有難不成你又做了他的秘書?”
指指風司峻,這一刻,裴明哲真的有了一種想要毆死他的感覺。
“裴總說笑了,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們先聊,我可以等一會。”說完,她轉身退了出去。
“等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裴明哲急急的說道。
“你想說什麼?”
“放開她”
同一時間,一道清冷、一道火爆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