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半山別墅的時候,偌大的房子裡仍是燈火通明,看着端坐在院中的那一抹影子,風司峻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媽,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在榮洛桑的身前站定,他淡淡的問了一句,表情竟是難得的平靜。
“今晚月色很好,你也過來坐坐吧。”
指了指一側的椅子,榮洛桑起身爲他倒了一杯酒,“把笑笑送回去了?”
“嗯”一時揣度不出她的心思,風司峻低低的應了一聲,隨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酒杯,看着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搖盪着。
“明天再把笑笑帶過來吧,奶奶想帶她去遊湖。”
淺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榮洛桑的臉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笑意,沒想到笑笑的出現竟然成了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
“媽,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說過我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行不行?”風司峻的臉色一下子寒了下來,爲什麼他覺得現在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我倒是想問問你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你忘了這些年我們受的委屈了?”榮洛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那張妝容無比精緻的臉上有着一絲憤恨閃過。
“爸爸都走了那麼多年了,你們這樣鬥過來鬥過去的有意思嗎?”風司峻也站了起來,一臉疲憊的表情,“媽,算了吧,沒有裴氏,我們現在不是一樣過的很好。”
“你不懂,你不懂裴氏對於你爸的意義,也不懂裴氏對我的意義,當初裴氏總裁夫人的位子是我的,我的,你知道嗎?可是這些年,我倒成了那個見不得光的女人,憑什麼?憑什麼她戴蘭芝就能安享這一切?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說這話的時候,榮洛桑的臉上是鮮有的激動,端着酒杯的雙手也因爲憤怒而不停的顫抖着。
看着她,風司峻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媽,我知道了,這樣吧,我保證會幫你拿回裴氏,但是我們不要再把笑笑牽扯進來,好不好?這是我對您唯一的請求。”
閉上眼睛,榮洛桑的眉不自覺的皺了起來,沉思許久,終於微微的點了點頭,“好吧,只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您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答應。”
仰頭灌下那一杯酒,風司峻轉而靜靜的看着她。
“從明天開始你準備相親,一個月之後舉行婚禮。”榮洛桑淡淡的說出了這麼兩句話。
“你說什麼?”風司峻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相親?婚禮?爲什麼?”
“你必須趕在裴明哲之前結婚,然後趕在他之前生下孩子,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牢牢的抓住裴氏,你懂嗎?只要有了奶奶的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裴氏就成我們的了。”
說這話的時候,榮洛桑的臉上露出了一副狂熱的表情。
默默的看着她,半晌,風司峻什麼話都沒說,將杯子放在桌上,轉身走開了。
“峻,峻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看着那漠然離去的背影,榮洛桑的聲音劃破了整片夜空的安寧。
走進臥室,將自己整個人重重的拋在大牀上,風司峻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腦子裡亂糟糟的,似乎什麼都想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在這樣雜亂的思緒下,他漸漸的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當陽光灑滿一室的時候,樂曉婉幽幽的從睡夢中醒來,昨晚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一直出現着風司峻傷心欲絕的臉,她想安慰他,可是每次手要觸到他臉的時候,他突然消失不見了,然後自己就會控制不住的流淚,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睜開眼睛,視線所及處仍是一片潔白,在她的身側,笑笑正睡得香甜,想起夢中的場景,心仍是禁不住一抽抽的痛着,彷彿萬蟻噬骨,又像是有針尖一點一點的刺入一樣,那種痛太過真實。
起身下了牀,拉開窗簾的那一剎那,心口突然傳來一陣莫名的悸動,想也沒想,她就這樣赤着腳跑到了門邊,拉開門的那一刻,她一下子愣住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喃喃的說道,看着倚靠在牆邊的那個形容枯槁的男人,一股莫名的酸楚就這樣慢慢的從心底蔓延開來。
“突然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直起身子,風司峻低低的說道,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乎蘊含着萬千的情意,可是到了嘴邊的卻只剩下一聲呢喃。
“出什麼事了嗎?”
說好不再管他的事情的,可是看到他這副樣子,一顆心還是禁不住爲他疼了起來,始終,在她的心裡,他都是那根最深的刺,即使刺得她遍體鱗傷,心仍是爲他揪着。
看着她,風司峻突然笑了,“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想來看看你,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樂曉婉輕聲應道,沒敢告訴他自己一夜的糾纏。
“那就好,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做出一個打電話的手勢,風司峻緩緩地背過了身去。
“峻”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樂曉婉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有事?”轉過身,風司峻的眸子登時一亮,只是臉上仍是那副平靜的表情。
沒有希望就不會再有失望,他這樣告訴自己。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