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風司峻逗留到夜裡十一點半才戀戀不捨的離開,其實,他是不想離開的,可是想到老大那威脅的話,他還是忍了,畢竟現在不是把一切都搞砸的好時機。
回去的路上,竟然意外的接到了南宮瑾的電話。
“喂,你這個臭小子,這幾天又躲到哪裡去逍遙快活了?”
將耳機塞進耳朵裡,他上來就是一陣揶揄。
“峻,有時間嗎?陪我喝一杯,好不好?”那端,是南宮瑾少氣無力的聲音。
“深更半夜的你喝什麼酒啊,出什麼事了?”
看看時間,十一點四十五,風司峻不由得撓了撓頭,“要不這樣吧,十五分鐘後到我家裡見吧,去給我們家老大報個到,然後我們再出來怎麼樣?”
“呃?”南宮瑾一下子愣住了,喝個酒還用得着這麼麻煩嗎?
“唉~~~”一聲長嘆過後,風司峻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我們家老大發話了,晚上十二點之前必須回家,否則就死給我看,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回去一趟?”
“好,知道了,我就在附近,馬上過去。”說完,南宮瑾迅速的掛上了電話。
十一點五十八分的時候,他們在半山別墅的大門口前相遇了。
“瑾,一會老大問起來就說我一直和你在一起,結果我們還沒喝盡興所以要繼續出去喝,聽見了沒有?”
用手肘搗了他一下,風司峻小聲的說着,想了一小會,又轉身折回去從車裡拿出了一瓶酒,在自己身上噴了大半瓶,剩下的小半瓶悉數倒在了南宮瑾的身上。
“峻,你瘋了。”
一把奪過瓶子扔到一邊,南宮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兩天沒見,他是愈加的瘋癲了。
“喝酒嘛,當然就要有喝酒的樣子,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哪還叫喝酒啊?”說着,衝着南宮瑾擠了擠眼睛,風司峻勾上了他的肩。
就這樣兩人勾肩搭背,一路跌跌撞撞的走進了客廳。
此時,客廳裡燈火通明,榮洛桑正靜靜的坐在那裡看着電視,看見他們後,轉而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就在這時,恰好響起了十二點報時的聲音,“風司峻,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守時了。”
“媽,要不是瑾剛纔在外面吐得一塌糊塗,我還能提早兩分鐘進家。”
風司峻喃喃的說着,雙眼呆滯的看着她,手指還不停地在她眼前比劃着,那一陣陣撲鼻而來的酒味讓榮洛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你到底是在哪裡喝的這麼多啊?就算是酒不要錢也不用這樣啊?”
連忙推開他,榮洛桑猛的站了起來,視線瞥到站在門口的南宮瑾那一副幾欲作嘔的樣子時,臉色更是一片陰沉,“你們兩個真是氣死我了,都給我院子裡呆着醒酒去。”
“媽,媽你別走啊,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呢。”
一看見她要離開,風司峻一個匍匐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腿,臉貼在她的腿上,笑的像個白癡一樣,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都給我出去,給我出去……”
生性就有着很嚴重潔癖的榮洛桑再也忍不住了,三下五除二的拍開他的手,然後逃也似的衝上了樓。
“媽,媽你等等我啊,我還有話要說呢。”
風司峻一臉壞笑的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更加聲色俱佳的賣力演出着,另一隻手則是對着南宮瑾比了個“OK”的手勢。
直到偌大的空間裡再無一點聲音傳來,風司峻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低下頭看着身上一身褶皺的西裝,轉而一臉嫌惡的脫下來扔到了一邊。
“走吧,現在沒事了。”拍拍南宮瑾的肩,他們一同走了出去。
此時,如藍絲絨一般的天幕上月朗星稀,寥寥幾顆星子在天空中調皮的眨着眼睛,一陣風吹來,幾縷淡淡的浮雲遮蓋住了月光,整片大地籠罩在了一片茫茫的夜色中。
“說吧,到底什麼事?”
風司峻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在庭院裡坐下,順手扔給了他一瓶啤酒。
“或許我又要離開這裡了。”仰頭灌下一大口啤酒,南宮瑾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離開?爲什麼?又是生意上的事情嗎?”
這幾年,瑾的生意越做越大,觸角早已延伸到了世界各地,反倒是這個老窩呆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不是,只是突然就覺得累了,想出去散散心。”仰望着夜空,南宮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看着他,風司峻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這次又是因爲誰?”
“呃?什麼意思?”
南宮瑾一下子愣住了,睜開眼睛看着他,一副懵懂無知的表情。
“我記得你上兩次離開全是因爲曉婉,那這次呢?還是因爲她嗎?”淺淺的啜着杯中的酒,風司峻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清冷的月光下,那雙眸子就像是滑落在深潭裡的星星一樣那麼的明亮耀眼,又如同是一彎平靜的湖水波瀾不驚。
“我……”緊咬着下脣,南宮瑾微微的搖了搖頭,低下頭,將剩餘的酒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那是因爲什麼?”
“你別問了,你只要知道不是她就好,好好照顧她,我走了。”
回去的路上,南宮瑾的腦子裡都是混混沌沌的,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峻也會好好的照顧她們,因爲有那麼多次,他隱身在角落裡看着他們一家三口那臉上甜蜜的微笑。
曾經以爲,他能夠笑着說祝福的,可是當親眼看到的時候,心底那種撕裂般的疼痛讓他望而卻步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目視前方,他猛地踩下了油門,車子登時如一團豔紅的火焰般向遠處疾馳而去。
在別墅的大門口,意料之外又似意料之中的竟然再一次看到了那個身影,靠在那輛黃色的甲殼蟲上,一頭金黃色的大波浪隨風舞蹈。
只是一眼,南宮瑾猛地踩下了剎車,輪胎和地面劇烈摩擦所發出的一陣刺耳的聲音在這個靜夜裡清晰可聞,同一時間,那個身影也驀地轉了過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眸子裡有一絲掩藏不住的狂喜,隱隱的還有着一種溼漉漉的味道。
隔着那扇厚厚的玻璃窗,南宮瑾靜靜的看着她,下一刻,猛地調轉車頭,在茫茫的夜色中又向來時的路疾馳而去。
在他看不到的身後,一滴冰涼的淚順着那張如細瓷般的臉頰上蜿蜒而過,清冷的月光下,積聚成了一道金光閃閃的小溪。
夜風呼呼的吹着,撩起幾綹碎髮垂在額際,恰好擋住了那雙邪魅的眸子,將車子停靠在飯店的門口,看着那已經熄滅的燈光,南宮瑾一臉自嘲的笑了。
打開車門下了車,掏出一支菸,點燃,然後深吸了一口,在那忽明忽暗的火光間,整個身子緩緩地靠向了車聲。
此時,寬闊的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偶爾有一輛車子呼嘯而過,捲起陣陣煙塵慢慢的彌散在了空氣中,眼睛迷離的看着前方,頭腦中卻是空蕩蕩的,一片空白。
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不覺間,天色竟然漸漸的亮了起來,看着東方出現的第一道魚肚白,南宮瑾臉上的笑更加的無奈,自己這是怎麼了?就好像中了她的蠱,只要一天不見她,心裡就像是鑽了螞蟻一樣,酥癢難耐,自己拼命的說服自己,可是仍是管不住自己的這雙腳,每天只要一有空閒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只爲看到她偶爾會出現的影子。
街上的行人漸漸的多了起來,沉寂了一個夜晚的城市也漸漸地復甦了,狠狠的給了自己兩巴掌妄圖使自己更加清醒點,下一刻,他快速的跳上車,在清晨薄薄的霧靄中,車子向遠方疾馳而去。
一整夜,樂曉婉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卻怎麼都是睡不着,拂曉時分,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更是讓她的心莫名的煩躁起來。
“喂,是誰啊?”接起電話,她的聲音更加冷凝。
“曉婉,是我,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那端,傳來了西烈半死不活的聲音,曉婉要是再不回來,他就真的要翹掉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聽見是他,樂曉婉淡淡的問了一句,拿起一個靠枕墊在了身後,又將被笑笑蹬開的被子給她小心的蓋上了,一切收拾妥當後,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失眠的痛苦只有失眠過的人才知道,現在她的腦子裡就像是要炸開了似的,看什麼都不順眼。
“快回來吧,求你了,再這樣下去,我會因想念我的寶貝女兒而發瘋的,還有爺爺天天唸叨笑笑,你們要是再不回來,難保老爺子不發飆,到那時,我可救不了你們啊。”
西烈聲色俱佳的說着,如果她們就在眼前的話,難保不會再滴下幾滴淚應應景。
“少說些沒用的,你自己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揉-捏着太陽穴,樂曉婉沒好氣的說道,這些話哄哄三歲小孩子還差不多,哄她差得遠了。
“我快被那些工作給操死了,你也知道琳達現在懷孕了,更加需要人陪對不對?可是我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竟然有二十個小時呆在辦公室裡,再這樣下去,琳達遲早會跟我離婚的。”
“管我什麼事啊?那是你自己的公司,你自己做老闆,你就是不去也沒有人敢指手畫腳的,對不對?西烈總裁,現在也是你該恪儘自己職責的時候了。”
樂曉婉涼涼的說道,她拼死拼活的賣命了這麼久,現在倒好,她休假還沒一個月呢,某人就開始叫苦連天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爺爺會殺了我的。”
看着面前那堆得都快比珠穆朗瑪峰還要高的文件,西烈就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再看向對面沙發上那個對他怒目而視的琳達,一時間,他只覺得腦門上全爬滿了黑線。
“這件事再說吧,等我這邊的問題處理完後,我或許會回去也說不定。”看了看躺在一側正甜甜酣睡的笑笑,樂曉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我派人去接你們,要不然這樣好了,我親自過去接你們回來,好不好?”
這一刻,就算是她說要下整間公司,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的,只要他能逃出生天就好。
“到時再聯繫吧,我還有事,掛了。”
說完,樂曉婉掛斷了電話,下牀後猛的拉開了窗簾。
當一陣沁涼的空氣撲面而來的時候,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第一次開始認真的考慮,她是不是真的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