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樂曉婉一下子愣住了,“你……”
“不管怎麼樣,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你有血緣關係的人,你的身體裡同樣流着他的血,所以,這樣的事情我們同樣不應該瞞他。”
風司峻輕聲的說道,他知道這始終都是曉婉的一塊心結,如果心結不打開,她縱然快樂,但是也不會是真正的幸福。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樂曉婉深深的看進了風司峻的眸子,“峻,你不懂。”
“我或許不懂,但是曉婉,該放下的就放下吧,我相信你-媽-的在天之靈希望看到你幸福。”
拍了拍樂曉婉的肩,風司峻衝着李明遠笑了笑,“這邊坐吧。”
忐忑不安的看了樂曉婉一眼,李明遠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
“伯父,今天請你來這裡,就是想告訴你,我和曉婉結婚了。”
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風司峻輕聲說道。
“什麼?你們結婚了?”
李明遠一下子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們交握的手。
“對,公證結婚,很抱歉現在才通知您。”風司峻一臉歉疚的看着他。
“那個……我……”
吞吞吐吐了半天,李明遠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後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祝你們幸福。”
“謝謝”風司峻笑着點了點頭。
自始至終,樂曉婉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沒有再說一句話,無話可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到從飯店走出來,她的臉仍是陰沉沉的,如同六月善變的天一樣。
“還在生氣?”
拽住她的胳膊,風司峻輕聲說道,眉宇間有着隱隱的擔憂。
“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你不應該一聲不吭的就把他叫來,你知道,在我的這一生中唯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樂曉婉沉聲說道,媽媽臨死前的樣子至今仍是那麼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每次想到那些,她就對那個男人恨之入骨,一個他說會愛一生一世的女人,卻直到她臨死時都沒能出現在她的面前,連她最後一個小小的願望都沒能完成,就讓她帶着這一遺憾走向那未知的不歸路,那兩滴晶瑩的淚流在了媽媽的臉上,卻也滲進了她的心裡。
看着她,風司峻輕輕的將她擁進了懷裡,“對不起,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全,下次不會這樣了。”
他喃喃的說着,雖然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心疼她卻是不爭的事實。
靠在他溫暖厚實的懷裡,樂曉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的吐了出來。
那一個下午,氣氛格外的凝重,直到日落黃昏之時,她的臉上仍是笑意全無。
“老婆”
輕輕的扯着她的衣袖,風司峻可憐兮兮的看着她,“是我錯了,來,笑一個,好不好?”他輕聲誘哄着她,語氣竭盡全力的溫柔。
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樂曉婉沒有說話,只是脣角露出了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微笑。
“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接寶貝女兒吧,看到她,你的心情就能好點了。況且我們結婚的消息我也想親口告訴他們。”
昨天西烈有事,臨時取消了回來的計劃,這一推遲,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所以或許他們飛去法國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正好還能和西烈談一下他老婆大人的工作問題。
“你不用工作嗎?”
看着他,樂曉婉輕聲問了一句,身爲他曾經的秘書,她清楚的知道他一天的行程能排的多麼滿,可是現在他大半的時間卻都用來陪自己了,其實,很多個夜裡,她都知道他偷偷的起來去書房批閱文件,看着書桌後面,他時而皺眉,時而舒展的樣子,她的一顆心也跟着潮漲潮落。
“工作只是爲了更好的生活,現在我也可以給你們衣食無憂的生活,所以工作不用再那麼賣命,況且,風氏的人才梯隊建的還不錯,我離開個十天半個月還不至於讓公司垮掉。”
將她的髮絲纏繞在自己的指間,風司峻玩的不亦樂乎。
“好,我們去接女兒。”
樂曉婉微微的點了點頭,靠在他的懷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她知道以後自己不會再那麼辛苦了,就算生活中依然有暴風驟雨,但是至少有一個人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爲她遮風擋雨,爲她撐起一片晴空。
當天晚上,他們便飛去了那座有着浪漫之都之稱的城市,站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手握着手,心連着心,似乎這樣就擁有了全世界。
三天後,他們將樂笑笑帶了回來,坐在飛機上,想起老爺子臨行前的那一番話,樂曉婉仍是熱淚盈眶。
他這樣說——
“記住,你不是我的親孫女,但是這裡一樣是你的孃家,如果有人敢對你不好,讓他提着頭來見我。”說完這句話之後,老爺子轉身走開了。
機場送行的時候,小曦告訴她,那一晚,爺爺在庭院裡獨自坐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一大早,淅淅瀝瀝的小雨便一直都沒停過,臨出門的時候,樂曉婉從身後輕輕的環上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乖,在家裡等我,我去處理一點重要的事情就回來。”
緊緊地握着她的手,風司峻輕聲的說道。
巴黎之行,樂曉婉已卸去了所有的頭銜,對於莎朗,她只負責大致的方向,至於具體的事務已經交由別人去做了。所以現在她有大半的時間是空閒的。
“好”
在他身後,樂曉婉溫順的就像是一隻小貓,用力的蹭了蹭他的後背,然後緩緩地放開了他,“去吧,路上小心。”
“嗯”轉過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如蜻蜓點水般的吻,風司峻轉身走了出去。
看到門在自己眼前合攏的時候,樂曉婉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滿足的笑意,走到笑笑的房間,她睡得正香,被子已被她踢開了大半,仔細的給她掖好被子後,樂曉婉在她的身側靜靜的躺了下來。
至今想來,她都覺得這一切像個夢一樣,一切都完美的不真實。
開着車子在雨霧中穿梭着,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託着下巴,風司峻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一道無聲的嘆息就這樣在吼間瑾了出來。
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榮洛桑已經坐在那裡了,站在窗前,因爲揹着光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媽”
風司峻低低的喚了一聲,隨後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手指揉-捏着眉心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轉過身,榮洛桑靜靜的看着他,那雙眸子裡有着複雜難辨的情緒,“這麼早找我來有什麼事?”
“我結婚了”
看着她,風司峻輕聲說道,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是嗎?”
出人意料的是,榮洛桑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訝,在他對面坐下來,輕輕的攪拌着杯中早已涼掉的咖啡。
“這是裴氏的資料,現在裴氏的控股權已經掌握在我們的手中,只等着召開股東大會了。”
將一沓厚厚的文件推到榮洛桑面前,風司峻有着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總算在最後的時候,他還是完成了媽媽的心願。
“幹得不錯”
從包中掏出另一份資料,榮洛桑扔到了他的面前,“這是裴明哲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兩份加起來,我們對裴氏就有了絕對的控制權。”
“這……”風司峻一下子愣住了,裴明哲怎麼可能……
“你忘了我告訴過你,作爲交換條件,你要和木蘿結婚,而結婚的條件就是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榮洛桑淡淡的說着,聲音裡聽不出一點情緒。
“媽,我已經結婚了,公證結婚,和我最愛的女人。”
聽到她的話,風司峻輕輕的笑了,“你也不想你兒子犯重婚罪吧?”
看着他,榮洛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你隨便吧,突然間覺得好累,這些天我想了很多,不管我做什麼,不管我做再多,你爸都不會再回來了,所以這件事你和木蘿說吧,如果她能原諒你,我沒有意見。”
說完,她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密密的水霧,“明天帶她們出來吧,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頓飯,或許吃過這頓飯後,我就該回去了。”
“回去?”風司峻又是一愣,“你要回哪裡?”
“回我該去的地方,這裡的回憶太多,多到讓我喘不過氣來。”說完這句話,榮洛桑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風司峻沉思了良久,突然被她的舉動給弄懵了,當初她不惜以死相逼要他拿回裴氏,可是裴氏現在已經在他們手上了,她卻抽身而退了,一點徵兆都沒有。
女人的心海底針,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下一步她到底想幹什麼?不過這樣也好,就算得不到她的祝福,至少她不再阻攔了。
這樣算不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看着股權轉讓書上,裴明哲那遒勁的簽名,靠在沙發上,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摸出電話,他撥通了他的電話。
“是我,一會聊聊吧。”
等他趕到酒吧的時候,裴明哲已經等在了那裡,坐在角落裡靜靜的喝着酒,即使在喧囂的音樂聲中,他的身影看起來依然那麼孤寂,孤寂到讓人有一種心疼的感覺,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總是帶着壞笑的臉上此時卻被濃濃的悲涼所替代。
在他對面坐下來,看着那去了大半的酒,他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別喝了”
“幹嘛?不是你說要來喝酒的嗎?”
抓過酒瓶,裴明哲直接對着瓶口灌了下去。
看着他,風司峻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拿過杯子,奪過他手中的瓶子倒了滿滿的一杯,“好,你喝是吧?行,我陪着。”說着,他將杯中的酒仰頭灌了下去。
手中空了,裴明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裡面有着一種如夜色般的蒼涼。
“你知道嗎?我現在怎麼喝都喝不醉,反而是越喝越覺得清醒,清醒的感受着自己的血一點一點的流出來。”
“疼嗎?”
“疼,很疼很疼,疼的都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