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只開了一盞小小的檯燈,漆黑的夜色爲整個房間都投射出了一抹暗黑的影子,雙臂環胸站在窗前,南宮瑾靜靜的看着外面朦朧的月色,那張臉上的表情分外的凝重。
“有什麼話你直說吧。”
站在他身後,洛晴柔喃喃的說道,現在的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了,她有足夠的定力和能力來保持住自己的情緒。
深吸一口氣,南宮瑾緩緩地背過身來,月光的折影讓他的整個輪廓都顯得特別模糊,定定的看了她半晌,一道無聲的嘆息瑾出脣間。
“這次的事情你有什麼線索?”
南宮瑾輕聲問道,雖然知道這對於她是最不想記起的過往,可有些事情他必須瞭解清楚。
微微的搖了搖頭,洛晴柔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臉上有着一種被痛苦撕裂的表情,“我能喝杯酒嗎?”
“隨便”
指指酒櫃,南宮瑾又轉過身看向了窗外。
偌大的房間裡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坐在沙發裡,洛晴柔輕輕的搖盪着杯中的酒,透過那琥珀色的液體凝視着那抹卓爾不羣的影子。
“這些年,我大伯和我爸一直不合,你也知道豪門爭奪家產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洛氏的背景想必你也清楚,最開始的時候是靠軍火起家,也因爲這件事,我的三個叔叔都相繼死去了,後來爺爺才決定漂白,但是這個行當他始終都不曾放棄過,而所謂的洛氏集團不過成了一個洗錢的工具罷了。”
說到這裡,洛晴柔淺淺的啜了一口杯中酒,將腿搭在茶几上,整個人靠向了後方,“後來爺爺去世了,家產一分爲二,大伯仍然掌管着地下生意,而洛氏集團則正式的劃到了我爸名下,這些年,摩擦一直沒斷過,流血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只是沒想到——”
閉上眼睛,洛晴柔仰頭將杯中的酒一股腦的喝了下去。
“你覺得你大伯有嫌疑?”
南宮瑾的眉頭緊緊的皺着,手撫着額頭靜靜的凝視着他。
“我認識他的人,想知道爲什麼那麼多人都死了,卻獨獨留下了我一個人嗎?”
說這話的時候,洛晴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濃濃的自嘲。
看着她,南宮瑾能換的什麼也沒說,轉而倒了一杯酒在手中搖着、晃着,卻遲遲都沒有喝下去。
“其實,我大伯纔是我真正的父親,這是我媽在臨死前告訴我的。”說完,洛晴柔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豪門孽戀,從來就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
“什麼?”
南宮瑾一下子愣住了,端着酒杯的手就那樣定格在了半空中。
“中間的緣由我並不清楚,但是大伯執意認爲是我爸搶走了我媽,所以這些年一直在尋釁滋事,以前有爺爺在,所以很多的事情並不明顯,可現在爺爺去世了,有這麼一天,其實我並不感到驚奇。”
站起身,走到窗前,靜靜地看着窗外那被雲霧纏繞的明月,喝下一大口酒,洛晴柔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蒼涼的笑。
看了她一眼,南宮瑾緩緩地別過頭去,看向窗外的時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夜變得很沉靜,卻讓人隱隱有着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一個是我的親生父親,一個是將我養大成人的男人,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洛晴柔的聲音很輕很淡,與其說是在問他,不如說在問自己。
背過身,看着那扇緊閉的門,南宮瑾的臉色更加的凝重,“人生沒有如果,最終的決定權在你裡。”
“是嗎?”
洛晴柔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只是有一點我想告訴你,現在的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閉上眼睛,南宮瑾整個人都靠在了牆上。
“什麼意思?”
洛晴柔的神情一下子戒備起來,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想從他那依然平靜的臉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這次的事情有黑手黨的參與,而目前洛氏已經處在了黑手黨的全盤監管之下。”南宮瑾沉聲說道,好看的眉心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什麼?”
洛晴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我大伯呢?”
“下落不明”
那性感的薄脣裡清晰無比的吐出了這麼幾個字。
下一刻,就看見洛晴柔踉踉蹌蹌的退後了好幾步,直到抵住沙發的靠背才穩住身形,“你是說他——”
“我不知道,只是前景似乎不容人樂觀。”
將視線轉向窗外,南宮瑾狠狠的捶了一下牆。
“什麼?”
洛晴柔一下子跌坐下來,端着酒杯的手在不停的顫抖着。
“如果洛氏有什麼意外,那最終的繼承人就是你,如果他們想取得洛氏的大權,就必然要找到你,所以,爲了安全起見,這段時間你哪裡都不要去了,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現在事情已經夠亂了,我不想你亂上添亂。”
“我連累了你?”
“你說呢?”
使勁的扯了幾下頭髮,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南宮瑾轉身走了出去,在他身後,洛晴柔的臉因爲痛苦而糾結成一團。
和室內的溫暖截然不同,室外的空氣讓人有一種如墜冰窖的感覺,靠在廊柱上,南宮瑾不停的抽着煙,嫋嫋升騰的煙霧中,他的臉看起來帶上了一層迷離的光,閉上眼睛,任由狂風凌亂着他的發。
就在這時,一種熟悉的香味漸漸的近了。
手指間的香菸仍在忽明忽暗的閃着,南宮瑾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任由那個柔軟的物體輕輕的環上了自己的腰。
“瑾,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靠在他的胸口,聽着那平穩的心跳聲,洛晴柔喃喃的說道,人生若只如初見,那個時候,她或許就不該如此的糾纏他。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
南宮瑾淡淡的說道,平靜沉穩的語調裡聽不出一點波瀾。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洛晴柔猛的踮起了腳尖,在南宮瑾一臉錯愕的表情下狠狠的吻上了他的脣。
忘情的摟着他的脖子,她努力的加深着這個吻,拼命地將胸腔裡的最後一絲空氣都擠走,脣齒廝磨間,她清楚的聽到了他吼間的嗚咽。
“瑾,我愛你。”
在他的耳邊,她輕聲的說着,用力的將他摟得更緊。
那一聲低語就像是一道魔咒,南宮瑾驀地放開了她,背過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隨後將菸頭用力的踩熄在了腳底下。
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樂曉婉的影子,凝視着他的眸子澄澈的如同一彎清泉,竟然讓他有了一種背叛的感覺。
“你怎麼了?”
看着他,洛晴柔的心像是被人用力的撕扯着一般,疼的都快讓人喘不過氣來了。
“沒事,你回去休息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說完,不等洛晴柔回答,他已經匆匆的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一輛火紅色的跑車彷彿挾帶着一抹火焰在茫茫的夜色中向遠方疾馳而去。
在他的身後,洛晴柔的臉上有兩道小溪蜿蜒而過,纖細的手指下意識的觸摸着自己的脣,那上面依稀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就在這時,一滴淚滑至脣邊,登時一抹苦澀在脣齒間淡淡的化開了。
車子在山路上快速的行駛着,有好幾次都因車速過快差點撞到路邊的岩石上,目視前方,南宮瑾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爲用力而使得骨節微微泛白。
喧鬧的市區依然有霓虹燈在閃爍,清冷的街燈將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來到酒吧的時候,風司峻已經在那裡了,看得出今晚的心情似乎不錯。
“幹什麼呢?火急火燎的把我叫來,家裡着火了?還是哪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
淺淺的啜着杯中的酒,風司峻一臉戲謔的看着他,真難得,整天笑臉迎人的人也會有這麼表情凝重,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
“無聊”
白了他一眼,南宮瑾爲自己倒了一杯酒,靠向椅背,然後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出什麼事了?你這麼晚把我叫來不是就爲了讓我聽你嘆氣吧?快點,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人了啊。”
雙臂環胸,風司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角的餘光卻往四處不停的瞟着。
“就是覺得很煩,想找個人聊聊。”
將 杯中的酒仰頭灌了下去,南宮瑾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聊什麼?洛晴柔還是洛氏?瑾,我告訴你,趟上這趟渾水,你這輩子都別指望有安生日子過了。”
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風司峻輕聲說道。
“屁話,我今天來不是聽你來挖苦我的,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現在的他是騎虎難下,好像哪一條路都是錯的。
“想聽我的建議嗎?”
將酒杯湊到脣邊,風司峻輕聲說道,眼神若有若無的瞟向他。
“廢話,要不我找你來幹嘛?”
南宮瑾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真不明白什麼時候這人也學會這麼賣關子了。
“很簡單啊,他們的目標是洛晴柔,你把她交出去不就一了百了嗎?”
風司峻輕飄飄的說道,他自認爲這是目前最快捷也是最便利的方法。
“什麼?”
南宮瑾瞬間瞪大了眼睛,“峻,你覺得這是一個男人該乾的事嗎?把女人交出去換自己平安,虧你想得出來。”
“女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如果那是你的女人,我二話不說,挺你到底,可如果那不是你的女人,你犯得着爲她去送命嗎?”
風司峻淡淡的說着,輕輕的搖盪着杯中的酒卻遲遲沒有喝下去。
“我……”南宮瑾一下子猶豫了。
“你能說洛晴柔是你的女人嗎?瑾,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做法讓人匪夷所思,如果你只是想演一場戲的話,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入戲太深了,趁着還能分清楚的時候,趕緊撤出來吧。”
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南宮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本就糾結的眉心此時糾結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