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傲之看着孟子期擁着林依婉快步走進電梯間,直到電梯門開開,然後關上,他站在那一直沒有動。林佑賢突然的死訊,讓他在震動間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個他在心中恨了一千遍,設想過無數種死法的人,竟然就這樣死了?!
一段壓抑在他心中許久的仇恨,似乎也在這一刻被抽乾了。他的身子晃了晃,扶着走廊的牆壁,走到窗前。他遙望着窗外的天空,在心裡默唸道:“爸,你在九泉之下,是不是可以瞑目了?那個害死了你的人,已經去到了他該去的地方。”
他看着樓下,林依婉已經被孟子期緊擁着上了車,車子很快的向着醫院大門疾馳而出。他的眼前閃過她剛纔決絕的眼神,她的爸爸死了,可是並不是他害死的,她憑什麼用這樣的眼光看着他。
他只是去了一趟美國,她便對其他男人投懷送抱,她的心裡怕是沒有一點他的位置吧。他步履沉重的一步一步向着樓下走去。上了車,他沒有叫司機開車。只是靠在椅背上,點燃一支菸,神情疲乏的吸了幾口。
車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去處。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在這天地之間,竟然找不到一處可以安放他心靈的所在。
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菸頭的火星燒到了他的手指,讓他驚跳了一下。他有些回過神來,對着司機吩咐道:“去祁家陵園。”
車子駛出醫院大門,穿過繁華的街道,駛向顧氏陵園所在的郊外。半個小時後,車子已經到了山下。祁傲之對司機說道:“你在山下等我。”
正是深冬肅殺的天氣,地下還有未融盡的積雪,他一步步踏在陵墓間的小徑上,發出重重的聲響,在這渺無人煙的山上,聽起來格外沉重。
沿着小徑一步步走上去,終於到了山頂。他走到最高處的那個陵墓,已經有段日子沒來,不過守墓人很是盡心,即使是這樣萬木凋零的季節,墓草依然青青。
他慢慢蹲下身,手指撫上墓碑上刻着的字:故父顧步庭之墓。他的指腹在冰冷的墓碑上劃過,然後覆上正中間父親的照片。照片中的顧步庭臉上掛着慈愛而溫暖的笑容,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父親是一個儒商,他的性格是溫和而儒雅的,很奇怪憑他那樣的性格也能創下顧氏當年那麼大的基業。只是,他最後還是沒能逃過別人的卑鄙算計。痛苦的回憶讓祁傲之的臉便得煞白,他的身子有些發暈,他扶着墓碑在前面的空地上坐了下來,全然不顧地下還有着未乾的積雪。
白雪慢慢浸染上他黑色的風衣,有凜冽的寒風吹來,他短短的頭髮也在風中吹得凌亂了。他卻渾然不覺般,只是點燃一支菸,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還記得在幾個月前,他知道父親真實死因的那一瞬,他是有多麼的痛恨自己,他恨自己爲什麼在這麼多年之後,才知道父親當年竟然死得那樣慘。而他,卻是把仇人當做恩人,還愛上了仇人的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