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你都看到了吧。徐蔚然之前愛你也好,現在喜歡你也罷。她現在終究最依賴的是阿世,除非她恢復記憶,否則一定會愛上阿世的。你在她的心理,最多隻是朋友罷了。”
付晨東的話讓車禹城的腳步忽然被定格,他的雙手用力的攥緊,手背上一條條的青筋在瀰漫着。
車禹城比誰都清楚,可是他絕對不會放手。徐蔚然之前可以愛上他,現在也可以。只要他做的足夠,她就一定會重新愛上自己。至於陌世,只不過是因爲徐蔚然失憶醒來恰好看到的第一個人罷了。
就像是小雞小鴨,從蛋殼裡出來看到的第一個無論是不是雞鴨,也照樣會把它當做自己的媽媽。
而徐蔚然,就是如此。
車禹城一直都這麼堅定的認爲,每一次看到徐蔚然滿心歡喜的親近陌世,他也是如此安慰自己。
“阿東,這件事你最好保持中立。我不想跟你也變成陌生人,更不想將來會跟你對上。跟阿世變成這樣,已經是很大的代價了。”
車禹城的話讓付晨東震驚,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車禹城:“阿城,你是不是在騙我?徐蔚然真的那麼重要,重要到讓你爲了她甘願放開阿世跟我的兄弟情?”
“我是認真的,阿東如果阻止的話,以後也會變成我的敵人。”
“該死,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三個從十一歲開始認識,一起經歷了多少次生氣考驗,互相鼓勵幫忙打氣,度過了多少次危機。我們三個人的羈絆,用全世界來換也不可能。而如今,你竟然因爲一個女人……”
付晨東感覺自己都要說不下去,往事歷歷在目,兄弟情義明明刻骨銘心。他以爲是一輩子都不會淡去不會忘記的,他以爲就算是結婚生子,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也只有彼此的兄弟之情。
可是現在,付晨東忽然無法如此堅定了。
“那是你自己的認爲,在我心裡,蔚然比全世界都重要。”
“呵,說的可真好聽。比全世界都重要呢……”
陌世帶着三分諷刺七分挖苦的聲音冷冷的飄蕩在空氣裡,他單手插在褲子口袋,右手捏着漂亮的高腳杯,暗紅色的液體被他隨意的搖晃着。
在昏黃的燈光下,白襯衣黑西褲的陌世俊美的就像是漫畫裡的王子。他悠閒的晃動着杯子裡的紅酒,然後仰頭微微的抿了一口,喉結上下滑動,紅酒入腹,馥郁的香氣溢滿了口腔。
“阿城,不要說這麼可笑的話。你的全世界,不可能只有徐蔚然。”
陌世的語氣輕飄飄的,脣角也帶着淡然的笑意。然而,他手中的高腳杯卻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然後碎裂、玻璃碴墜落在地面,酒漬沾滿了手掌,一滴滴的砸在地面上。
“阿世!”
付晨東驚呼出聲,有些擔憂的看着陌世的右手。在紅酒間,還夾雜着暗紅色,帶着腥味,是血。玻璃割破了陌世的手掌,鮮血跟紅酒混合在一起。
陌世並不在意手掌上的傷痕,而是擡手,仰頭看着鮮紅一片的掌心,雙眸裡帶着諷刺的笑意。
“阿城,你可以愛任何一個女人。但是那個人,絕對不能是徐蔚然。”
“全世界有那麼多的女人,你又爲什麼偏偏選中蔚然?因爲仇恨,想要復仇?呵,別騙人了。那種藉口,敷衍一下阿東還可以。”
無辜中槍的付晨東一臉不滿的瞪大了眼睛,神情間滿是控訴。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他就要大喊出聲了:什麼叫那種藉口敷衍一下阿東還可以?難道他很笨,很容易被騙嗎?
“阿世,你也愛上徐蔚然了吧?”
“愛?哈,別開玩笑了。阿城,不是誰都跟你一樣,會愛徐蔚然那種虛僞又令人厭惡的女人。她對我來說,不過是復仇工具是報復的對象。玩膩了,直接丟掉,僅此而已。”
“想要報復,可以有千千萬萬種方法。你甚至可以把蔚然丟進夜總會去陪酒,根本不必要自己參與。按照你的性格,如果真的只是爲了復仇,蔚然根本就沒命見到我。所以,別騙人了。你其實,對蔚然也有感情吧。”
“錯,我只是覺得自己動手會更有趣罷了。等到我玩兒膩了,自然會讓她嘗一嘗地獄深處的滋味。生不如死可比死了,要痛苦百倍。”
陌世滿臉漫不經心,妖冶的眸始終半闔,盯着半空中的手掌。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完全不把車禹城給放在眼裡。
燈光下,陌世就像是嗜血的魔王。
車禹城的眸光變得兇狠起來,雙手死死的握着拳頭,剋制着想要衝上前狠狠的把陌世給揍一頓的衝動。
“那麼,阿世你最好不要愛上蔚然。因爲,我絕對會帶走她。哪怕,有一天跟你站在對立的位置,哪怕讓我拿槍對着你,也在所不惜。”
“阿城,你在說什麼呢。”
付晨東狠狠的瞪了一眼車禹城,阻止他再說出其他過分的話。
“呵,阿城你沒有機會帶走徐蔚然。因爲,她現在是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
“那是因爲你利用她失憶,依靠演戲得到的。等到蔚然恢復了記憶,你依然是她厭惡的對象。”
“無所謂。因爲,我會在她恢復記憶之前讓她愛上我。到時候,即使徐蔚然什麼都想起來了,她的心裡也不會有你的位置。而且,到時候她想起來了跟我之間的仇恨以及失憶之後的種種事情,想必會痛不欲生吧。那時候,不就是我對她最好的報復麼?”
“阿世,你混蛋。”
車禹城硬生生壓抑着的衝動在此刻終於按耐不住的爆發,他像是兇狠的獅子一樣猛然撲上去,揮手給予陌世狠狠一擊。
“阿世!”
這次的驚呼,不是付晨東發出的,而是徐蔚然。
啪……
徐蔚然手裡的托盤落在地上,上面的杯子狠狠的砸在地上,茶水傾覆灑在地面上。
就像是上一次一樣,徐蔚然慌忙跑過去想也不想的揮手推開車禹城,心疼無比的撫摸着陌世的臉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看起來楚楚可憐。
“阿世,你的手……”
看到陌世鮮血淋漓的手,徐蔚然再一次發出一聲驚呼。大眼睛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出來,一顆顆的落在陌世的掌心。
不知道爲什麼,陌世忽然覺得掌心很燙。
“阿城,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對阿世,他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徐蔚然像母雞保護小雞仔一樣,把陌世護在身後,一臉嚴厲的瞪着車禹城,雙眸裡滿是指責。
那雙帶着厭惡的眼睛,像是刀刃,狠狠的刮過車禹城的心臟。他的表情無比落寞,眼中閃爍着不甘和苦澀。
車禹城看向陌世,從他冷厲的雙眸裡看到了得意。
該死,這一次陌世依舊是故意的。他又一次故技重施,不過是幾句挑釁的話,幾滴血捱了一拳罷了,就把徐蔚然的心完全抓在掌心牢牢地掌控着。
車禹城恨極了,如果不是徐蔚然失憶的話,這一切怎麼可能會發生。
“阿城好討厭,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徐蔚然狠狠的瞪了一眼車禹城,轉身小心翼翼的抓過陌世的手掌,心疼不已的開口:“阿世,疼嗎?流了這麼多的血,要趕緊包紮才行。”
“好。”
陌世輕輕的應了一聲,跟徐蔚然一同轉身離開。兩個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再回頭看車禹城一眼,就好像已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
夜風無聲吹拂着,額前凌亂的碎髮浮動,髮梢遮掩着憂傷的眉宇。
車禹城牢牢地握緊了拳頭,喉嚨間苦澀無比。
哎。
付晨東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上前,拍了拍車禹城的肩膀:“看到了吧?即使現在的徐蔚然對你有好感,但是阿世一個動作就可以讓她輕而易舉的厭惡你。除非讓徐蔚然恢復記憶,否則你永遠都沒有機會。”
“阿城,不要再執着了。趁着現在還可以挽回,忘了徐蔚然吧。你跟她,不會有結果的。”
“你讓我怎麼忘了她?如果愛是可以控制的,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心碎的人。”
車禹城一臉痛苦的閉上眼睛,細密的睫毛顫抖着,竟帶着幾分無助和苦澀。付晨東怔愣的看着他的神情,胸口像是堵塞着什麼東西,導致呼吸變得艱難起來。
“即使忘不掉,也必須要忘記。難道,你想要讓徐蔚然恢復記憶,讓她想到過去的事情?”
“不,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讓蔚然想到過去的事情。那些痛苦的記憶,會毀了她的。”
“既然如此,阿城你放棄吧。阿世決定要做的事情,誰也無法阻止。”
一時之間,談話像是已經結束了,誰也沒有開口。夜晚的風吹拂着彼此的衣衫,讓失落的心更加的揪緊,疼的幾乎無法呼吸。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跟徐蔚然之間怎麼能夠發展到今天的地步?明明伸出手就可以抓到幸福,卻要陰差陽錯的失去,要眼睜睜的看着它溜走。
車禹城做不到,可是他也絕對不會讓徐蔚然恢復記憶。
心情矛盾到了極點,他的心臟痛苦的幾乎要爆炸了。爲什麼上天要如此折磨他,爲什麼他連幸福也得不到?
“阿城,不想痛苦的話,只有放棄。”
付晨東默默地看了一眼車禹城,然後也徑自離去。
愛情這種東西,任憑周圍的人磨破了嘴皮子也沒用。只有當事人自己想通了,才行得通。
作爲兄弟,他又何嘗感覺不到車禹城的痛苦。可是那又如何,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誰也無法預料到車禹城愛上的人竟然是陌世復仇的工具。
“啊……”
車禹城充滿了苦澀和痛苦的嘶吼,聽起來讓人心酸無比。縱然如此,也沒有人能夠幫忙。
童心站在黑夜裡,一臉心疼的看着車禹城痛苦的摸樣。她想要幫忙,可是也無法做什麼。老天彷彿給了所有人一個天大的難題,跨越不了,無法解決。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會有人受傷有人痛苦。
阿城,你該怎麼辦呢?我想要溫暖你呢,可是你需要的不是我吧。
童心緩緩地低下頭,吞嚥下心頭的苦澀。她默默地轉身,拖着沉重的步子離開。
然而在幾步之後,童心忽然又回頭,像是有什麼在牽引着她一樣。
月光下,車禹城微仰着頭,雙眼緊閉。讓童心震驚的是,車禹城竟然在哭!
淚珠沿着俊逸的臉滑落,像是岩漿一樣瞬間燙傷了童心的心臟。
阿城竟然哭了,他果然是深愛徐蔚然的吧。
童心像是再也邁不出步子,單薄的身體被夜色包裹着,靜靜的看着車禹城的悲傷。
如果她可以替阿城做些什麼,該有多好。
童心無比惋惜的在心底想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是憂傷。以前總是車禹城在保護着她,現在她長大了,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就連陪着車禹城悲傷,也只能偷偷的,小心翼翼的。
愛情,可真是複雜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