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電話裡傳來嘟嘟嘟的忙音,陌世的雙眸危險的眯了起來。猶如暗夜一般的瞳孔似是醞釀着狂風暴雨,透着一股陰邪一股冷厲以及深深的深深的憤怒。
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上,陌世閉上眼睛,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曾經跟車禹城拍檔做任務的場景。
可以交付性命的彼此,卻要站在完全對立的地方。
從很久之前開始,阿城想要的東西他就絕對不會搶。阿城想做的事情,他也絕對會支持。在阿世看來,阿城就是這個世界上他最重要的家人。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待最重要的家人。
“徐蔚然,你究竟要讓我和阿城變成什麼樣子?我絕對,不會饒恕你。”
陌世的雙手用力的捏着扶手,指尖甚至有些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一直蜿蜒着,直到消失在襯衫的遮擋之下。
“boss,再不走的話就真的晚了。”
修一臉嚴肅的站在小澤律面前,有些焦急的看着他。
“啊咧,不要嘛。今晚阿城就會行動的,絕對的好戲。我纔不要在這種時候離開,絕對不要。”
“可是boss……”
“放心,大不了咱們換個地方。”
小澤律一臉無礙的表情,揮揮手直接示意修閉嘴。他雖然是比較害怕盛極月,但是不代表他就會輕易的屈服喲。這場戲他可是策劃了很久的,若是不親自看的話豈不是就可惜了。
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搖曳不停的樹枝,修只能默默地在心底祈禱。祈禱他家boss可以走運一點,因爲他有預感。如果boss這次被盛極月給抓走的話,那絕對是凶多吉少。
不過,到時候自家boss被折磨的不再張牙舞爪的囂張,貌似也不錯。
房間裡,徐蔚然總覺得有些躁動不安。
心底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那種心神不寧的感覺讓她略微有些煩躁,不安的起來又坐下。
明明是安靜的夏日午後,清風陣陣花香四溢。可就是這樣舒緩的環境,卻讓徐蔚然愈發的焦躁愈發的忐忑。雙眸不安的注視着蒼翠的世界,透着水霧氤氳。
一整個下午,在她的焦躁中總算是流逝。
徐蔚然獨居的別墅距離前面夜歸的其他樓層有一段距離,而且周圍有茂密的樹叢包圍着,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前面究竟在發生什麼。
夜幕下,重重重重的黑衣保鏢包圍着夜歸基地。
“什麼?你說阿城包圍了基地?該死,你們這些白癡都在做什麼?竟然輕易的讓他得逞?”
“混蛋,死守。別讓基地出事。我現在就過去,立刻馬上。”
付晨東一臉陰沉的把電話砸在牆上,憤怒的站了起來。
車禹城這次是來真的,他是真的要對付陌世。區區一個徐蔚然,竟然會讓事態發展到這一步。
阿世,阿世在什麼地方?
付晨東一邊往外走一邊撥打着陌世的電話,聽筒裡一直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根本就沒有人接。
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依舊沒有人接。
“混蛋,去死。”
付晨東咒罵了一句,快速的打開車門,發動,如同火箭一般疾馳而去。
“十分鐘不到,我的人就會闖進基地。蔚然應該就在裡面吧,我會在那時把她給帶走的。”
“她就在那棟別墅裡,只不過,想要帶走她的話就必須跟我對決。”
車禹城微怔,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緊了手機。
陌世說,要帶走徐蔚然的話就必須跟他對決。所謂的夜歸的對決,是在雙方蒙着眼睛的狀態下,最先組裝好被拆成零件的槍,並且射向對方。
輸的,丟掉的就是性命。
陌世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阻止他帶走徐蔚然,不可謂不冷酷殘忍。
即使車禹城此時無比的痛恨陌世,即使他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卻終究還是無法下手。可是如今,陌世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這是不是表示,他必須要這麼做?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車禹城捏緊了手中的電話,目光冷冽而幽深。
很順利的,車禹城直接進入基地,一路暢通無阻的找到了隱蔽在茂密樹叢之間的別墅。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屋,車禹城的腦海裡不由的出現了數年前的記憶。
這棟房子,是他和陌世曾經住過的。在兩人作爲拍檔出生入死的時候,他們曾在這棟房子裡整整住了三年。無數個受傷的日夜,都是彼此照顧着扶持着鼓勵着。然而今晚,就在這座承載了無數回憶的房子前,他們,會有一個人死掉……嗎?
“你來了?”
車禹城暮然回首,陌世身影頎長,隱沒在黑暗裡。他的雙手插在褲子口袋,習慣性的眯着眼睛。輪廓精緻的臉頰混沌不清,因爲夾雜了昏暗。
“你早知道我會這麼做?”
陌世看了一眼車禹城,慢悠悠的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抽了一口。深呼吸,吐出煙霧,然後才語調緩慢的說道:“全世界最瞭解你的人,只有我。”
車禹城的心因爲陌世輕而易舉的一句話而起伏着,洶涌的情感幾乎讓他無法承受。在三年前不曾遇到徐蔚然的時候,車禹城甚至有時候會認爲自己其實是喜歡陌世的。但是後來他才發現,對於陌世,是一種戀人未滿卻超越朋友的關係。
那種關係,更加的純粹更加的真實。
只是現在看來,那份純粹和真實要成爲過去了。並且,是沉重的過去。
“好了,廢話少說,開始吧。”
不想要再顧及過去的種種,車禹城有些煩躁的催促着陌世。
“夜歸的所有規矩裡,對決是最冷漠的一條。不管是怎樣的兄弟,擁有怎樣深刻的感情,一旦選擇了對決,就勢必會有一個人被殺。然後纔算是結束,這一點,我希望阿城你記住。”
陌世的語氣依舊平穩而低沉,每個字的間隔都有約莫一秒鐘的時間。如此緩慢的語氣讓他無論在什麼時候看起來都是從容而淡定的,即使是生死關頭。
車禹城握了握拳頭,眼神裡的猶豫漸漸散去。
“開始吧。”
事到如今,還要刻意強調有什麼用。既然你已經選擇了用對決來結束這一場仗,那麼我自然會奉陪。按照阿世你的能力,一定會贏了我。但是即使是死,我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證明我的決心。阿世,如果對決是你想要的,那麼就來吧。
爲了蔚然,我不會退縮。尊重你的選擇,我更不會退縮。
陌世和車禹城兩人來到早就準備好的桌子前,兩人之間的距離大約十米。除了遠遠地四周照射而來的模糊光暈以及星光之下,沒有絲毫的光亮來源。
兩人面前的桌子上分別擺着拆成了零件的槍,在幾乎看不清楚的情況下,需要的是個人的感覺。
“阿城,好運。”
陌世丟掉菸蒂,語氣平緩的說着。
車禹城望了望星空,忽然走向陌世。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的縮短,直到車禹城站在桌子前面。他不由分說的低下頭,開始檢查着陌世的彈夾。
“我不想,你到了這種時候還要任由我折騰。”
確定了陌世的彈夾裡裝滿了子彈之後車禹城才說到,然後看也不看陌世,轉身離開。
看着車禹城的背影,陌世的薄脣緩緩地上揚,勾出一抹淺笑。
“不過是一個徐蔚然,我怎麼可能會因爲她而輕賤自己的性命。”
“那就好。”
對話到此結束,兩個人終於各自歸位。
“老規矩,數到三,開始。”
“一、二、三……”
黑暗中,咔嚓的細小聲音清晰的劃破夜空。和着呼吸,透出一股詭異的味道。
“混蛋付晨東,你確定那兩個傢伙就在哪兒嗎?”
“別廢話了,再不趕快就阻止不了了。”
付晨東懶得回頭搭理童心,他現在正處於心急如焚的狀態。天知道那兩個混蛋瞞着自己要幹什麼,如果他們敢做的過分的話,就別怪他翻臉無情。
阿世,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付晨東的眸狠狠的眯着,透出一股尖銳的冷厲。
還差一點點就可以穿出樹叢,就可以看到空曠的別墅。阿世,阿城,千萬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此時,車禹城和陌世已經組裝好了槍。子彈上膛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兩個人都閉着眼睛,右手快速的伸直。
槍口,對準了對方的胸口。
徐蔚然已經走下樓了,她從剛開始就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因爲心神不寧,所以才下樓準備出去看看。就在這個時候,腳步聲忽然傳來。
隱約的對話,是童心和付晨東。
徐蔚然更加覺得不妥,也加快了腳步。她幾乎和付晨東以及童心同時看到陌世和車禹城,雙眸因爲震驚而瞪大。
“該死,住手。”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是付晨東,他大吼了一句,同時動作迅速的掏出槍毫不猶豫的選擇對準了車禹城。
“嘭。”
“嘭。”
“嘭。”
三個人同時開槍,刺耳的槍聲如同利刃,劃破黑漆漆的夜空。
“阿城!”
“阿世!”
混流中,分不清是誰驚慌失措的聲音。童心幾乎是第一時間撲向車禹城,而付晨東則毫不猶豫的跑到陌世身前。只有徐蔚然,驚愕的站在原地,臉色蒼白,眼神惶恐。
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真的,這怎麼可能是真的?陌世和車禹城竟然會用槍指着彼此,他們竟然會互相開槍。不是好兄弟麼,不是生死之交麼?
是她看錯了吧,一定是的。
“阿城,你怎麼樣了?”
“該死,誰讓你亂來的。你是不是想死?”
童心和付晨東的聲音迴盪在夜空裡,徐蔚然覺得很換亂。每個人的聲音都放大了數倍,像是重複播放的錄音一樣,在她的耳邊一遍遍的迴響着。
空氣中有血腥味傳來,徐蔚然的眼前彷彿開始出現一片片鮮紅觸目的血跡。
漫天的紅,像是決堤的海,把徐蔚然淹沒。
“媽的,你想死就早點說,我給你個痛快。這他媽是什麼子彈?”
付晨東的咆哮一聲比一聲高昂,他此時的手裡正拿着陌世之前組裝好的槍。彈夾被取了出來,剩餘的子彈落在付晨東的掌心。銀色的子彈在月光下閃爍着光芒,冰冷而蒼涼。
童心和車禹城因爲付晨東氣急敗壞的大吼,全都看了過去。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如同石化一般,震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