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曾好眠,夢中反反覆覆都是蕭權的臉,次日凌晨,御好模模糊糊從夢中醒來,看着頭頂淡青色繡花鳥的帳頂,竟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此刻,只要一想到昨晚蕭權留宿在扇弦夫人那裡,就覺得整顆心像是被絞在了一起一般,難受得緊。
“醒了?時候還早,再睡一會兒。”一雙大手輕輕的攬上她的腰,再好聽不過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在耳邊呢喃道。御好一驚,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帶進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中。
“你怎麼在這?”御好不解的看着躺在自己身側的俊美男子,他不是該在扇弦夫人那裡嗎?
“半夜過來的,見你睡了就沒叫醒你。”蕭權將頭埋進了御好馨香的發間,無比貪戀的親吻着。
“可是扇弦夫人那邊……”她雖也想他留在自己這裡,可是此事若是傳出去,她又難做人了,他莫不這麼快就忘了他纔剛替她修好一把琴嗎?當初在李采薇面前斷一把古琴便也糊弄過去了,可墨螓卿又豈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昨晚那麼聰明,今日怎麼就變笨了呢。”蕭權寵溺的敲了記她的額頭,“放心吧,扇弦不會把事情說出去的。”
看着他篤定的模樣,御好便知他定是有了把握的,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麼手段,可是心裡卻很不舒服,雙手情不自禁的擁住了蕭權,把頭深深的埋進他溫暖的懷裡才覺得安心。
“怎麼了?”蕭權拍了拍懷中人兒的背,溫柔的問道。
“蕭權,我後悔了。”御好悶悶的說道,“我後悔讓你去寵愛她們,我以爲我會足夠豁達,可是事到臨頭,我才發現我做不到,只要一想到你昨晚也這麼抱着另一個女人,我就妒忌得發狂。”
聞言,蕭權低笑出聲,心裡暢快的都:“我還當真以爲你會一直把我往外推呢,卻原來也不過是個小女人。”
御好羞澀的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低喃的問:“那你昨晚要她了嗎?”她承認她妒忌,和所有女人一樣,無法從容,儘管他的身上依舊是淡淡的水墨香,儘管知道他只想把扇弦夫人當做另一個華彩夫人,可是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扇弦夫人身材又那麼美妙。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好不好?”蕭權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滿臉笑意的看着她吃味的模樣,手已經不老實的開始動了起來,“你那麼好,我怎麼會去碰別的人。”
“侯爺……”被他壓在身下,御好羞澀得沒地方躲,卻還是小聲反駁道,“扇弦夫人是所有妾室中身材最好,最有韻味的,你當真不心動?”
蕭權一把握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小手,放在脣邊吻了吻:“御好,相信我,若非萬不得已,我不會再碰另外的女人,我只要你。”
那墨螓卿呢?御好幾乎脫口而出,卻還是識趣閉了嘴。
“包括螓兒。”蕭權低頭吻了吻她的眼,坐起了身,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淡淡傳來。
御好呼吸一窒,眸中不勝驚喜的看他緩緩轉過身來,替自己掖好被角:“相信我。”
看着眼前這個溫柔至極的男子,御好恍然覺得是一場夢,那麼幸福而不真實,良久才喃喃的說出了一個字:“好。”
蕭權起身穿衣,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回頭對御好道:“有空進
宮去向皇上請個安,皇上近來身子不是很好。”
御好聞言,突然想起上回宮中看到皇兄時,皇兄確實消瘦了不少:“好,我得空就進宮一趟。”
御好說着站起身,隨意披了件披風,上前幫蕭權整理衣衫,及至腰間,看着蕭權沒有配飾,突然想起那日蕭權交還給自己的荷包:“等等,我有個東西給你。”
御好說着,在一旁的梳妝奩裡尋找,卻聽王管家在門外催促道:“侯爺,時候不早了,路上有積雪,您得提前出發。”
“知道了。”蕭權應了一聲,對御好道,“我得走了,有什麼東西晚些時候再給我吧。”
“好。”御好翻找不到,便想着遲些也無妨。
蕭權走過來替她繫緊披風的帶子,關心道:“天冷,多穿些,別凍着了。”
“嗯。”御好應了,拉過蕭權的手,“蕭權,我……”
“侯爺……”王管家又在外面催促。
蕭權無奈的一笑,吻了吻她的額際:“我走了,有話晚上回來再說。”
“好。”看着蕭權離去的背影,御好心裡莫名一陣失落,剛纔若不是王管家打斷,自己是不是就真的能說出那句“我愛你”。
御好轉身,無意間瞥見掉在梳妝檯旁的荷包,心裡頓時涌起一陣不好的預感,剛纔遍尋不着,卻原來掉在了地上,是天意嗎?
仔細一想,御好又覺得自己糊塗,何時竟相信什麼天意了,晚上交給他也是一樣的。
蕭權剛走,會意知心便進來替御好梳洗,簡單的梳洗完畢御好又在房裡用了早膳,閒來無事,她推開窗,放眼望去,窗外果然白雪皚皚,院中幾株臘梅綻放,美得不可勝收。御好不由得想,如果日子當真可以如現在這般平靜安寧,也許要放下心中的仇恨也不是不可能的。
“側夫人,側夫人……”門外突然響起了一個哭泣的聲音。
御好眉頭微皺,看着匆匆進門來的福兒問道:“是誰在門外哭喊?”
“回側夫人,是扇弦夫人房中的丫鬟綠綺,聽說扇弦夫人今日去給夫人敬茶,不知怎的被夫人責罰跪在了雪地裡,是以綠綺纔來求側夫人幫忙。”
御好清麗的水眸染上了一層哀痛的光芒,目光落在窗外的臘梅,無意苦爭春,卻遭人妒,扇弦夫人本就是個聰慧的人兒,卻不知墨螓卿從何處尋了她的不是。
“側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身子弱,禁不住這頓責罰啊。”綠綺的哭聲在門外斷斷續續的響起。
御好心中憐憫,卻不想參與,自己已經鋒芒太露,遭墨螓卿記恨了,蕭權今早的承諾已足以令自己心境平和,如果可以,蕭權定也是希望合宅平安的吧,想到此,御好吩咐道:“去告訴綠綺,夫人不過是出出氣罷了,她家小姐不會有事的。”
“側夫人?”福兒突然跪了下來,“側夫人您還是過去一趟吧。”
“你說什麼?”這個福兒看着是寧靜安然的性子,卻總是做出令自己側目的事來,她可知她一旦插手,只會惹出是非來。
“側夫人,奴婢今早聽其他房裡的丫鬟私下裡議論,說侯爺昨晚宿在您這裡,如今夫人故意責罰扇弦夫人,便是要爲您招來衆怒,您若是不出
手,他日您在府中恐難自處啊。”
聽着福兒思慮周全的一番話,御好頓了頓,上前扶起福兒,拍了拍她的手:“我明白了,謝謝你。”
冬日的天愈發的陰沉了,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大雪,雨辰閣庭院中,一抹纖細的身影跪在雪地裡,面容蒼白而溫順,一雙杏眸中透着幾分堅韌。
“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墨螓卿的貼身丫鬟允兒站在一旁,冷冷的開口道。
“扇弦不該提早來敬茶,打擾夫人休息。”穆扇弦淡淡的回答道,既然夫人說自己來早了,那便來早了吧。
“你當真是不知趣。”允兒不屑的瞥了一眼,“我可聽說侯爺從未寵幸過你啊,那麼好的機會,你居然會讓給疏影閣的那個賤人。”
“允兒姑娘,請注意你的措辭。”穆扇弦並未不悅,只是平靜的提醒道。
看着穆扇弦水潑不進的性子,就連素善挑撥離間的允兒也覺得無法:“那你就等着吧,看她會不會來幫你。”
“最好別來。”穆扇弦看着頭頂灰濛濛的天,眸色沉重,腦海裡突然浮現起昨晚侯爺和自己說過的話。
“扇弦,你理當知道,我並不愛你,我的心裡已經有人了,但請你相信我可以保護你,給你最安穩的日子,不再讓你受孃家姐妹的欺負,如此,你可願意原諒我?”
當時他坐在自己對面的凳子上,燭火映襯着他俊朗的面容,溫柔的神色剎那迷離。其實談不上原諒的,從爹爹主動把自己送給侯爺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居住罷了,眼前的男子有太多的抱負,自己區區一個庶出的女子怎留得住他,因爲不敢奢望,所以事到臨頭也不會太難過。
“扇弦不怨的,扇弦什麼都明白,侯爺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那就給我彈首曲子吧,就彈那首《春日遊》,我記得你彈得甚好。”他目光平靜,對於自己的反應也沒太大的不解,只淡淡的揚起一抹溫和的笑,說起了那首他們初遇時,她彈的曲子,原來他還記得,她以爲這麼久了,他早該忘記了的。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休……”
一曲罷,他的眸光微動,許是這曲詞觸動了他的心絃,他放下手中茶杯,靜靜開口,聲音好聽得猶如相遇那年春日絢爛的桃花:“扇弦,我發現自己變心愛上另一個人,你說我是不是太花心了。”
愛上了另一個人?初始她是不解的,但此刻跪在雪地裡,她什麼都明白了,原來他說的變心是指她,那個初見時便讓自己覺得風華絕代,清麗脫俗的女子,是啊,這世上也唯有那樣的人兒才配得上他了!
如此一想,心下便更加堅定了幾分:侯爺,如果她是你想保護的人,那便讓我替她承受那些怨毒吧。
穆扇弦跪在那裡,雪越下越大,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肩上已積了厚厚的白雪,嬌弱的身子似是有些承受不起那樣的重量一般,整個人彷彿漂浮起來一般,身子不禁一晃,向一旁倒去……
在即將倒地的剎那,身子突然被人從後面扶住,回頭,淚眼朦朧中她看見一雙含笑的清麗水眸。
她真的好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