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都問了那麼多遍了,你問的不累我回答都累了。”御好笑着拿起桌上的烏木髮簪,插在烏黑如墨的鬢間,清冽如雪的眸中漾起滿滿的都是溫柔的笑意。
“我太高興了嘛。”知心邊說邊替御好披上一件白色的狐裘,“帝姬苦盡甘來,如今總算是熬出頭了。”
御好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道:“否極泰來,樂極生悲,我雖一直期盼孩子的到來,可是心中還是難免擔憂,所以,我懷孕一事不得宣揚出去,知道了嗎?”御好撫了撫腕上的碧玉手鐲,神色凝重。
知心一臉茫然:“這是好事啊,爲什麼不能讓人知道呢?”
會意卻在一旁心領神會:“帝姬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小心的,不管怎樣絕不會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了。”
“嗯。”御好坐了下來,拉過一旁出神的福兒的手,輕嘆道,“福兒,你可是在怨我?”
“奴婢不敢。”福兒嘴裡說着不敢,眼眶卻一下子紅了。秦然今天一早便來找自己,說是侯爺只罰了王管家三個月的俸祿,並沒有辭退他,而秦然自然也沒如她所願,做上侯府的管家。她知道,定是昨晚帝姬阻止了侯爺。
“秦然怎麼和你說的?”今天一早,御好便看見秦然來找福兒,想來定是和她說了什麼。
福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如實以告道:“秦然說侯爺一向是明事理的人,斷然不會被一個女子左右了想法,侯爺這麼做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御好會心一笑,讚歎道:“不愧是秦管家的兒子,看的倒也明白,福兒,你去把秦然找來,讓他在花園等我。”
“帝姬?”
看着福兒臉上自然流露出來的擔憂和迴護,御好心中一暖,失笑道:“怎麼,還怕我害了他不成?”
“不,奴婢自然不是這個意思。”福兒面色一紅,忙垂了頭,應道,“奴婢這就去。”
看到福兒出門而去,會意不解的問道:“帝姬,您不是阻止侯爺辭退王管家了嗎?您還找秦然做什麼?”
“我雖勸阻了侯爺,那也不過是看在相爺的面上,相爺和侯爺畢竟師徒一場,王管家縱有不是,也不能因此便拂了相爺的好意,不是嗎?”
“可是您明知道王管家是幫襯着墨螓卿的,您此番失寵,王管家之所以敢不給疏影閣銀碳,背後依仗的還不就是墨螓卿嗎?”
“所以我纔要找秦然,不是嗎?”御好輕描淡寫的一句,便解了會意的疑惑。
會意頓時豁然:“是,奴婢明白了。”墨螓卿有張良計,帝姬便有過牆梯,她家帝姬何曾輸給過別人呢?
看着會意臉上釋懷的笑容,御好斂了斂衣衫:“走,我們到外面走走吧。”
侯府花園,除卻幾株綻放的臘梅迎風綻放着,其餘一切綠色的植被都被覆蓋在一片白雪之下,放眼望去,舉目皆白雪皚皚,偌大的花園中,也只有一條被匆匆打掃出來的甬道可供人行
走。
御好領了會意知心兩人走在僻靜的小道上,心裡正琢磨着等會兒該如何說服秦然,讓他站在自己這邊,突然,從一旁的樹叢裡躥出一隻貓來,頓時驚起一羣鳥雀。
御好忙退開半步,穩住了身形,待細細看去,才發現這竟然還是一隻純黑色的波斯貓,深邃的眼珠子裡透着湛藍湛藍的光芒,令人看了陡然生出一絲不舒服的感覺。
那隻波斯貓在御好裙襬邊湊了湊,突然倒退數步,毛髮倒豎,脊背彎成弓形,狂性大發的朝着御好撲將而來。
“帝姬小心。”幸好身後的會意反應迅疾,立刻伸手護在了御好身前,那貓鋒利的爪子立時抓破了會意的衣衫,劃出幾道血痕來。
“會意,你沒事吧?”御好忙拉過會意查看傷勢,她白皙的臂上被抓出幾道血痕,傷口處滲着鮮紅的血珠,原本不過是尋常的抓傷,倒也並無大礙。只是御好見了,卻覺得胸口一陣窒悶,作嘔起來。
知心見狀,一邊拍撫着御好的被,一邊憤憤罵道:“哪來的野貓,要是驚着了我們帝姬腹中的胎兒怎麼辦?”
知心情急之下說話聲音很大,御好根本來不及掩住她的嘴,只能在心裡懊悔不迭。
這時,墨螓卿的隨侍丫鬟允兒從樹叢中走了出來,目光灼灼的盯着御好的小腹,一臉的不可置信:“怎麼?你們帝姬也……”
“我說怎麼這野貓那麼眼熟呢,原來是你家主子的呀,都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儘想着害我家帝姬肚裡的孩子。”
“夠了,知心!”御好冷冷喝止。
突然,一旁的波斯貓驚恐的衝着不遠處叫了一聲,狀似驚恐的退了幾步,一下子躥進了一旁的樹叢中不見了影子。
御好擡眸望去,遠遠的望見墨螓卿伴着蕭老夫人往這邊走來,允兒看到自家主子走來,才生生的將目光從御好的小腹上收了回來,轉身飛速的朝着自家主子跑去。
一旁的會意眸色一暗,粉拳緊捏,衝着允兒的背影就要擒去,卻被御好一把握住了手腕:“算了,墨螓卿遲早都要知道的。”
“帝姬,你讓我除了她,爲了您腹中的孩兒,咱們能瞞一時便瞞一時吧。”會意說着便要運功,卻被御好緊緊扣住。
“不可以,她縱有萬般不是,也不能害她性命,算了吧。”
“帝姬--”會意雖收回了手,心裡卻大大的不舒服,帝姬何時變得這麼不明智了,以前的帝姬可不是這樣的呀!以前的帝姬聰慧果斷,冷靜理智,哪是如今這般小女兒情態,莫不愛情真的能將人改變嗎?
“我想爲孩子積福。”御好溫和的笑笑,拍拍會意的手,道,“我知道你是爲我和孩子好,可是我答應了蕭權要原諒墨螓卿,從今而後,我與她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得了空就讓我見折顏一面吧,我想當面和他解釋清楚。”
“這怎麼可以……”會意深知折顏品性,他哪是那麼容易放手的,如果墨螓卿不隨他離開,他必然是會帶走帝姬的呀。
“原來是御好妹妹在這啊。”說話間,
墨螓卿已經一臉笑意的應了上來,拉着御好的手,看着她的小腹,欣喜的道,“聽允兒說妹妹也有了身孕,姐姐真是高興啊。”
也?御好心中微微一忖,看着墨螓卿春風得意的笑容,御好心中狠狠一顫,下意識的擡頭去看蕭老夫人,蕭老夫人微微頷首,認同了墨螓卿的話。
御好只覺得整個人瞬間跌進了冰泉冷窖之中一般,寒風吹來,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爲什麼會這樣?上天也太會開玩笑了,前一秒她還打算和墨螓卿冰釋前嫌,從此井水不犯河水,爲什麼下一秒,就又要把她們二人拉入鬥爭的漩渦之中呢?
“妹妹,你沒事吧?”墨螓卿的聲音透着真切的關懷,“野貓難訓,幸好沒傷了妹妹,否則姐姐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御好自問沒有墨螓卿能裝,遂只苦澀的笑笑,沒有說話,此刻她恨不能讓時間倒回到方纔,那她一定不會出門,那樣也就不會知道這些令自己難受難堪的事情了。
“妹妹是在怪姐姐沒有看好貓兒,讓它嚇着你了嗎?”
看着墨螓卿一臉愧疚難過交雜的表情,御好嫌惡不已,語氣不由得冰冷着:“姐姐多慮了,妹妹沒有這個意思。”
“既然沒有這個意思,妹妹都還沒恭喜姐姐呢?難道妹妹不希望姐姐和你一樣懷上侯爺的孩子嗎?”
御好真不明白,同樣是女人,爲什麼墨螓卿知道她懷了孕,卻還能裝出這樣一幅姐妹和樂的情態來呢?難道她就不會難過嗎?
“妹妹恭喜姐姐。”
“同喜同喜。”墨螓卿含笑的應了,伸手撫着小腹,一派溫和祥靜的模樣,轉身又對蕭老夫人道,“娘,您說侯爺如果知道我和妹妹同時懷孕,他該有多高興啊。”
“是啊。”蕭老夫人慈和的笑笑,看向御好的目光多了幾分擔憂。
“娘,御好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御好根本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風起雲涌,難受得要死,只得行禮告辭。
“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母親說的是,妹妹可要好好保重啦,妹妹以前小產過,這一胎更該好好安養纔是,姐姐原還想着讓你陪着一道去看看王爺送來的聘禮呢,看來妹妹是沒這眼福了。”
墨螓卿一字一句都說到了御好的心坎上,曾經以爲掩飾得很好的傷口,被揭開的剎那鮮血橫流,疼痛萬分。
“姐姐說的是,妹妹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的,絕不再讓他受奸人陷害。”御好脣角漸漸擴散,笑意卻絲毫沒有染上雙眸,清麗眸中只餘下冰冷。
“小好--”看到御好眸中閃過的神色,蕭老夫人心中一慌,拉了御好的手,想要寬慰一番。
“娘,你放心,御好答應過侯爺放下過去的一切,御好一定會做到的。”御好抿了抿蒼白的嘴脣,轉身離去。
“帝姬,我們這是去哪裡啊?”見御好往回走,知心不解的問。
“回疏影閣,我不見秦然了。”是的,不見了,如果她今後不住在侯府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收買秦然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