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生了,恭喜侯爺,恭喜夫人,是個男孩……”產婆喜悅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御好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斷的顫抖着,一同顫抖的還有緊握着她手的蕭權。
“辛苦你了,夫人。”蕭權聲音微帶着一絲沙啞和激動。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鄭重的喚她,御好自然明白他“夫人”二字所包含的情感,遂溫和的笑笑,搖了搖頭:“不辛苦,一點也不辛苦。”
蕭權抱着她的手緊了又緊,埋首吻了吻她滿是汗水的額頭,御好擡頭的剎那,分明看到他的俊眸中含着清澈的淚水,眸光是那般深情而雋永!御好只輕淺的觸到他的眸光,便覺得渾身充滿了溫暖的力量,人生如此,婦復何求?
會意知心在相國夫人有條不紊的指揮下,利索的替她換下了骯髒的牀褥,告了退,只餘下福兒在一旁伺候。
沒過多久,產婆就將洗淨的孩子抱了進來。御好看着襁褓中的小嬰兒,覺得他真小,乾巴巴的,粉粉的一團,看不出什麼模樣,產婆卻在一旁喜悅的道:“夫人,您看這孩子多像侯爺啊,侯爺這麼英俊倜儻,小世子將來必定也是個美男子。”
蕭權也許是第一次被這麼一個老婦人誇讚,臉上微微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初爲人父的喜悅:“都下去領賞吧。”
“謝侯爺。”產婆和福兒兩人對看一眼,抿着脣笑着下去了。
“福兒,讓沈御醫和秦然在外面等我。”蕭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吩咐已經走到門口的福兒道。
“是。”福兒應聲退了下去。
御好此刻渾身無力,抱着懷中的孩子微微有些吃力,蕭權見狀,忙抱過孩子,坐在了榻旁:“你先躺下休息一會兒吧,等會兒我讓逐驚進來幫你看看。”
“蕭權--”御好身上雖是疲累得緊,腦中卻清明的很,方纔逐驚說的話,她一字都沒落,記得很清楚,自己並非無緣無故早產的,而是中了毒才導致體虛無力而早產。
蕭權寬慰似的拍了拍御好的手:“御好,你相信我,我定會查清楚一切,還你和孩子一個公道的。”
其實真相根本就不用查,御好也再清楚不過,只是此刻不方便和蕭權說,唯有讓他自己去查,才能讓他篤信這一切,只是這一次爲了孩子,她也不會原諒那個真兇了。
蕭權見御好心情不悅,遂用手指逗着襁褓中的孩子,道:“你有一個偉大的母親,你放心,爹將來一定好好培養你。”
御好知道,蕭權這是說給自己的承諾,可是如今說將來如何,還爲時過早了些,孩子能否平安長大都是問題。
孩子不知怎麼就哭了起來,蕭權抱着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御好斂了臉上憂鬱之色,笑着接過孩子,解釋道:“他定是餓了。”
“我讓下人去把奶媽找來。”蕭權說着就要起身,卻被御好一把拉住,“我想自己哺乳孩子,好嗎?”
“你自己?”
“書上說,母親自己哺乳孩子,將來母子感情會更好。”御好笑着解釋,實則心中卻有說不出的苦楚,自己這麼大個人,尚且不能防範不知何來的暗算,更何況是一個孩子呢,奶媽一個不小心,孩子就有可能夭折了去。
蕭權眸色一暗,隨即溫和的笑笑:“好,那你就自己哺乳吧,我讓下人多做些補身子的湯藥,讓你好好補補。”
“嗯。”御好應了一聲,解開了衣衫,按着書上說的,開始給孩子哺乳,孩子幾乎是本能的含上了乳頭,開始吮吸起來。
御好看着這一幕,激動地雙眸含淚,擡起頭正想和蕭權說些什麼,卻見他正神色複雜的看着孩子,碰到御好激動清麗的眸光時,俊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御好並非遲鈍之人,自己從懷孕到如今已經大半年了,蕭權本就是個正值盛年的男子,這麼久不曾碰過女人,哪裡禁得住這一幕。
蕭權禁不住御好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只紅着臉,看着吃得起勁的孩子,輕輕撫摸着他的小臉。
御好低頭凝視着這一幕,心中滿滿的都是暖暖,心中憂鬱去了大半,如今這世上自己最愛的兩個男人都在自己的身邊,自己還有什麼好求的呢?
“御好?”
“嗯?”
“我愛你。”
蕭權的語調平和中帶着掩飾不住的柔情,御好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滿心歡喜盛不住的溢出來:“我也……”
“唔!”御好話還未說完,便被蕭權吻住了脣,細細的索吻起來,御好雖然也很喜歡他的吻,可是她明顯感覺到懷裡的孩子停止了吮吸的動作,彷彿正滿臉無辜的看着他們,御好一時羞紅了臉,推了推他的手臂:“不要了,孩子都看見了。”
蕭權放開了她,看着她滿臉通紅的小臉,滿足的笑笑,撫了撫她的鬢髮:“孩子能懂什麼?”
懷中的孩子聽了蕭權的話,揮了揮小小的手臂,彷彿是在抗議他父親的話一般,兩人對看一眼,不由得笑出了聲。
“爹爹--”門口屏風處突然傳來一個孩子的聲音,御好回頭去看,看到銘兒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小小的臉上微微有些便扭和委屈。
御好掩好了衣衫,笑着衝他招了招手:“銘兒,過來,看看你的弟弟。”
“我讓你背的《資治通鑑》第三卷背好了嗎?”蕭權的神色微微一正,嚴肅認真的問正要走過來的銘兒道。
銘兒止住了腳步,羞愧的低下了頭:“回爹爹,還沒有。”
“銘兒才四歲都不到,《資治通鑑》那麼難,他怎麼背得出來,你太爲難他了。”御好在一旁幫着說話,“銘兒素來是個乖孩子,必然是聽說多了個弟弟才跑來看到,是不是?”
“是啊,大夥都說御好生了個漂亮的弟弟,我好想看看弟弟。”銘兒眼睛一亮,看着御好懷中的孩子,滿臉的期待。
蕭權看了看御好,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御好堵住了話:“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嚴父,可憐了我的孩子,他日不知得受什麼苦呢。”
“你……你真是。”蕭權似是嘆息了一聲,撫了撫御好的額頭,“也罷,我可不要擔你的罵名,那就明日再背吧,今天好好看看你的弟弟。”
“謝爹爹。”銘兒歡喜的應了,撲上了牀,小心翼翼的伸着小手指逗着御好懷中的孩子,嘴角都要笑彎了。
“銘兒不同尋常孩童,他日我們的孩子我必不勉強他,給他一個歡樂的童
年。”蕭權似是承諾的在御好的耳畔輕語,說完後,也不顧御好的不解,站起了身,“我讓她們來帶孩子下去,你也累了,早些歇息,我晚些時候來看你。”
“好。”御好回頭看了看銘兒,微笑的目送蕭權離開。
沒過多少時間,方纔的產婆和一衆丫鬟走了進來,產婆熟門熟路的抱過御好懷中的孩子,慈眉善目的道:“這孩子吃飽了就睡,這酣睡的小模樣可像極了夫人您剛出生的時候。”
御好微微一愣,明白了相國夫人所指,遂解釋道:“您認錯人了,我……”
御好本想說自己並不是她以爲的墨螓卿,卻被她打斷了話題:“怎麼會認錯呢,當年就是我給相國夫人接的生,您剛出生的時候,是我替您清洗的身子,您的大腿上有個蝴蝶紋的胎記,我方纔替您接生的時候看到那個胎記了。”
“蝴蝶紋的胎記?”御好猛地一駭,手下意識的撫上自己腿上的胎記處,幾乎不敢置信,“你是說我剛出生的時候,你看見過我的大腿上的蝴蝶紋胎記?”
“是啊,您剛出生的時候,相國大人看着您腿上的胎記,還開心的說這是美人的標誌,像您這麼美麗奇特的孩子,老奴替人接生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個呢,老奴怎麼會記錯。”
御好勉強的笑笑,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有些無法消化,產婆說她曾給相國夫人接生過,當時的相府小姐腿上有一個蝴蝶紋的胎記,這世上真的有那麼湊巧事情嗎?墨螓卿的大腿上是不是恰巧也有一個蝴蝶紋的胎記呢?
“帝姬,方纔明照寺的主持乃能大師派坐下弟子送來一樣東西,要奴婢交給你。”福兒走了過來,交給御好一個黃色的錦帕包起來的錦盒。
御好狐疑的接過那個東西,打開一看,是一顆透明的舍利子和一撮光滑柔軟的黑髮,御好認識那撮黑髮,那是自己兒時的胎髮,乃能大師此刻送這些東西來是何意?當年乃能大師之所以能預測天機,是不是因爲他早就知道了母妃會“特意”早產。
“這可是舍利子啊。”一旁產婆滿驚喜的聲音打斷了御好的沉思,,“這等佛門聖物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啊,乃能大師定是送給我們小世子的。”
御好看了看手中用紅線串好的透明色舍利子,親手替孩子帶上,又神色凝重的吩咐道:“麻煩您先帶孩子下去歇息吧,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接觸孩子。”
“是,夫人,您放心吧,老奴一定會好好照看小世子的。”產婆滿臉慈愛的抱着手中的孩子,走了出去。
御好收起手中的黃色錦帕,遣散了其餘侍婢,眸色一冷,吩咐會意道:“這個產婆留不得了,你想辦法讓她離開上陽吧。”
“是,奴婢明白。”
“還有,我寫封信,你幫我帶給乃能大師。”御好緊緊握着手中的錦帕,幾欲揉碎。
“是。”會意素來穩重可靠,雖不能全然明白其中的曲折,卻也隱隱知道有什麼東西即將浮出世面了,殿下期待這一切已經很久了!
御好軟軟的躺了下來,頭靠在枕上,腦海中不停地浮現方纔產婆的話,冷靜下來分析了過去的一些細節,慢慢的便已經明白了過來,只是,這一切要她如何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