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好面聖之後,在宮中領事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在宮中的住處,御好初見到這座宮殿的時候,委實嚇了一跳,不爲別的,只因爲這和自己曾經兒時想要的宮殿一模一樣。
御好清晰的記得,兒時,她曾和曜哥哥說起,想要一座別緻的宮殿,不要雕鸞紋鳳,金鼎薰焚,不要亭臺水榭,曲徑幽閣,她要的宮殿,一定要有舞樂房,裡面一定要放滿各種樂器,各種精美舞衣。
那都是曾經的年少的她最爲期盼的東西,父皇曾笑話她一個帝姬的宮殿怎可那般佈置,便不肯應允,當時她還曾哭泣着向曜哥哥說起過這事,不想多年之後,一切都真真實實的放在她的眼前,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了。
她心裡清楚,這一切不是君曜作爲哥哥爲她佈置的,是君王爲自己未來的妃子佈置的,君曜不知道,她早就變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癡迷舞學的年少帝姬,她現下最遺憾的是,再不能住在宮外的行館之中,不能像前幾日一般日日和蕭權見面,今日宴上的事,御好一直心中有愧,卻沒辦法當面和他說清楚,爲此,御好心裡苦惱不已。
“公主。”阿門娜端了茶水從外面進來,看到御好,鼻子一紅,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謝罪道,“公主,對不起,是阿門娜莽撞了。”
御好嘆息了一聲,上前扶過她:“這事怎麼能怪你呢?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好,快起來吧。”
“那公主和蕭大人之間該怎麼辦,公主當真要留在宮中嗎?”阿門娜不由得替御好擔憂道。
御好輕撫過一旁架子上的名貴古壎,淡然一笑:“阿門娜,我還沒和你說過我的這位皇兄吧?”
御好拉了阿門娜的手,坐在了一旁的軟榻上:“其實,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我的這位皇兄了,從小到大,都是他在保護我,你看到這一室的佈置了嗎?”
“是,這宮殿佈置得很特別。”阿門娜也看出了不同來。
“這曾是我兒時的一個夢想,我與他說我想要這麼一座宮殿,你也知道,南朝素來注重體制,寵愛我如父皇,亦不肯爲我建這樣的一座宮殿,可是他做到了。”御好頓了頓,又道,“今日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個謊話,可他還是任由我們騙了他,他是個好哥哥,我相信他不會逼我的,我與蕭權,總會有轉機的。”
“可是,公主,皇上他也是愛您的呀,說到底,他不過是個愛上了一個女子的癡情人罷了,你怎知他一定會放手呢?”
阿門娜素來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如今連她都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御好不由得心頭一沉,這也正是她所擔憂的,她瞭解她的皇兄,也瞭解他對她的情意,所以她傷他的心,不忍以死相逼,她只希望有一天他能真正釋然,真正放手,可這一天究竟還要等多久,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也許三年的時間還遠遠不夠讓他遺忘。
“皇上駕到--”門外突然傳來了司禮太監的聲音,御好一慌,忙站起了身,走到宮門前迎候。
阿門娜也緊跟着站起身,神色慌亂,御好以爲她是擔心皇上治罪,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你放心,皇兄不會怪你的。”
“嗯。”阿門娜應了,一時間,神色卻更加複雜起來。
御好跪在地上,看到帶了繡銀龍紋的衣襬滑過門檻,步了進來。
“墨縈參見皇上。”御好恭敬的用北朝的禮儀向他施了一禮。
君曜哈哈一笑,同樣用流利的北朝話問道:“你們誰可以告訴朕,你們誰纔是真正的公主啊?”
阿門娜聽了他的話,嬌美的臉上頓時起了紅暈:“皇上恕罪。”
“起來吧。”君曜不甚在意的道。
“謝皇上。”阿門娜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紅着臉躬身退了出去。
“御好,這裡的一切,你可喜歡?”君曜早換下了接見她時那身繁重的明黃色龍袍,換了一襲淺中帶灰的華貴龍紋銀絲長袍,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清雅華貴之氣。
御好看着他,彷彿覺得一切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還是皇子,她還是帝姬:“謝皇兄,御好很喜歡。”
“公主喜歡就好。”君曜突然改稱她爲“公主”,御好心裡一慌,忙垂下了頭。
君曜走上前來,輕輕的擡起了她的下巴,扯去她面色的薄紗,認真的凝視着她道:“御好,三年不見,你越發漂亮了。”
“謝皇兄誇讚。”
“不,御好,如今你是北朝送來的和親公主,你該稱朕爲皇上。”君曜別有深意的道。
御好心下一顫,只能故作不知:“是,皇上。”
“御好,你是不是還以爲我會放手?”他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突然開口問道。
不等御好回答,他又自問自答道:“不,御好,不會了,朕再也不會放手,朕說過,朕要立你爲後,等過些時日,朕便昭告天下,你說好不好?”
“御好惶恐。”御好沒想到一切會來的那麼快,忙跪了下來,“請皇上收回成命。”
君曜面色一沉,手中茶杯放在几上,發出冷脆的聲音:“朕是金口,說出話就是聖旨,豈有收回之禮,公主就好好準備受封吧。”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御好正慌亂間,門口突然闖進來一個太監,很是慌亂的樣子。
君曜眉頭一皺:“什麼事,沒見朕在和公主說話嗎?”
“奴才罪該萬死。”進來的小太監狠狠的摑了自己幾掌,腫着臉稟報道,“皇上,奴才實在是有要事稟告啊。”
君曜看了御好一眼,冷聲道:“說,什麼事?”
“琴靜帝姬,琴靜帝姬她……”
“琴靜怎麼了?”
“琴靜帝姬突然昏厥過去,口吐白沫,皇后娘娘說帝姬恐怕是中毒了呀。”
“什麼。”君曜二話不說,轉身就要走,
御好拉了他的衣袖:“皇上,墨縈略通醫術,讓墨縈一起去吧。”
君曜猶豫了一會兒,道:“好,等會兒我再陪你回來。”
在進皇后宮之前,御好一直不知道所謂的“琴靜帝姬”居然是皇后蕭飛燕所出,這事蕭權竟從未與她說起過。
皇后宮位於後宮的中央,以前父皇的李皇后,皇叔的胡皇后,皇兄的墨皇后,以及現在的蕭皇后都住在這裡
,儘管朝代不停的更替,這裡卻依舊是那副富麗堂皇,華貴有餘,溫暖不足的模樣。
御好緊隨着皇上走進宮殿的時候,便聽到了一陣哭泣聲,皇后宮裡裡外外跪滿了宮人,一個稍微年長些的太監看到君曜,忙唱和道:“皇上駕到,墨縈公主到--”
“皇上--”聽到通報,宮殿內走出一個滿身華服的女子,長裙曳地,瓔珞搖擺,見到君曜便跪了下來,“皇上,您要爲臣妾做主啊。”
御好看着地上嚶嚶悽悽的女子,看着她滿頭的瓔珞,只覺得這一幕那麼熟悉,兒時,她也經常看到後宮的女子跪在父皇面前哀求,無一例外,具是這幅惹人憐惜的嬌弱模樣。御好看了,突然覺得手腳冰涼,心裡慌亂不已,她可不願意此後的一生,變成這般可憐柔弱的模樣。
君曜微微皺了皺眉,上前扶起蕭皇后:“皇后別擔心,一切都有朕在,先起來吧。”
“謝皇上。”蕭飛燕站起了身,看到一旁蒙着面紗的御好,微微有些詫異,隨即揚起了一抹親切的笑,“這位就是墨縈公主了吧,公主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美麗動人呢,臣妾恭喜皇上了。”
御好心中一愣,曾幾何時,當初那個揚着明媚笑容的蕭飛燕,也會有這樣虛假的笑容,這樣客套的舉止。
君曜顯然早已習慣了這一切,只點了點頭:“墨縈公主精通毒術,讓她給琴靜看看吧。”
蕭飛燕的眸中顯然閃過一絲戒備,隨即揚了親切的笑,上前拍了拍御好的手:“那就有勞公主了。”
御好點了點頭,看着如今的蕭飛燕,心中難受得緊。
蕭飛燕吩咐了幾聲,立刻宮人很快抱了小帝姬出來,御好看着襁褓中的小帝姬,竟是十分瘦弱的模樣,雖然有着一雙和她母親一樣明媚璀璨的大眼睛,卻越發顯得小臉憔悴瘦弱,竟沒一絲嬰兒的肥嘟嘟可愛的模樣。
“太醫怎麼說?”君曜看了眼襁褓中的小帝姬,也很是心疼。
“回皇上,太醫說琴靜她……她是中了毒,若不是發現得及時,恐怕就見不到她父皇了。”蕭飛燕說着,哽咽起來。
御好看了眼蕭飛燕,替她把了把脈,道:“皇后請放心吧,小公主並無大礙。”
聽到御好的聲音,蕭飛燕明媚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疑惑:“你……你是……”
“既然公主都說琴靜沒事了,那朕就先陪公主回去了,朕已經派人去找沈逐驚了,皇后若是不放心,就再讓他替琴靜把把脈吧。”
御好雖一直知道曜哥哥對蕭飛燕的感情並不深厚,但沒想到竟到了如此如履薄冰的地步:“皇上,墨縈還有照顧小公主的細節要和皇后娘娘說,皇上聖體尊貴,不便聽這些女兒家的瑣事,還是先回吧。”
“可是你……”君曜有些擔憂的拉了拉御好的手,看到皇后眸中閃過的濃厚的失落,終是點了點頭,“好,那你也早些回去,朕明日再來看小公主。”
“恭送皇上。”
君曜點了點頭,剛轉身要走,突然看到一個皁衣小太監進門來,稟報道:“啓稟皇上,皇后娘娘,蕭大人求見。”
“蕭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