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好本不是貪睡之人,加上身子不適更是一晚不曾好眠,昨晚會意本欲去叫蕭權,卻被她攔了下來,自作多情這種事,犯一次錯誤就夠了,於是,昨晚隨便吞了幾粒恩師給的藥丸便睡了。
今早知心和一衆侍女進來的時候,她已換好了衣衫,開始梳妝了。
“帝姬,您真美。”知心放下一併洗具,眉帶喜色的讚歎道。
“就你嘴甜。”她嗔笑一句,起身看着鏡中依舊明媚的身姿,心中莫名的一窒,不明所以。
知心拿了一把牛角玉梳幫她梳着長及腰際的秀髮,一邊問:“帝姬要梳什麼髮髻?”
“簡單一些就好。”這是蕭權回來後第一次與侯府的人共用早膳,心中難免忐忑,在此之前,蕭權不在府中,自是少些爭鬥,恐怕從今天開始就會不一樣了吧?
知心手巧,幾下翻飛,很快就給她梳了一個如意髻,順手想要給她挽上八寶玉珍鳳凰簪,卻被她阻止:“換成碧玉簪吧。”八寶玉珍鳳凰簪是她的隨嫁之物,太過貴重,蕭權素尚節儉,如此盛裝定會引他不悅。
“側夫人,您請梳洗。”元兒自進來後便沒有說話,這時捧了一盒漱口用的青鹽,小心翼翼的遞到了她的面前,面上謹慎之態一如初見那次。
“元兒,你想什麼呢?”不止是她,就連一向粗心的知心也察覺到了。
“啊?沒什麼,元兒只是被帝姬的美震驚到了,元兒覺得這府上就帝姬最漂亮了。”元兒說話間眉目閃躲,顯然是有心事,御好倒也不曾在意,只輕笑着帶過。
“紫蘇嬤嬤,帝姬還在梳洗,您此刻不能進去。”門外傳來會意冷然的制止聲。
“老奴聞聽昨晚侯爺在這裡過的夜,特來恭賀帝姬。”
話音未落,紫蘇嬤嬤便不顧會意阻攔,硬是推門闖了進來,見到御好倒也不慌不亂,只微微失了個屈膝禮:“老奴奉皇后娘娘命令須取帝姬落紅,回宮交差,還望帝姬見諒。”
說着,不等御好應答,她便熟練的走到榻榻前,望了繡鴛鴦戲水的榻單上那塊依舊純白的絲帕,面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良久,突然尖銳的驚叫道:“怎麼沒有落紅?”
紫蘇嬤嬤是皇后身邊的老嬤嬤了,在宮中分位極高,就連御好也不得不給她幾分薄面,但此刻疏影閣內外侍女不下十人,她出口張狂,御好心內極是不悅,卻還是強自鎮定着:“紫蘇嬤嬤,請你慎言,昨日……”
御好正待開口解釋,紫蘇嬤嬤卻不知從何處找到了一個細瓷玉瓶,走到她面前一派質問的模樣,滄桑的眸底明顯的狡黠之色:“帝姬,這是什麼?”
御好看着那個熟悉的白瓷玉瓶,突然感到手腳一陣冰涼,後背一陣寒意,是她失策,沒有料到紫蘇嬤嬤一早會過來,爲今之計只能佯裝發怒。
“這是什麼,本宮需要和你交代嗎?”御好反手掀掉元兒手上的青鹽盒子,佯怒道。
一旁的元兒顯然沒有料到御好會突然發怒,看着掉落在地的青鹽盒子,嚇得跪了下來,渾身戰慄不已。
御好無暇顧忌,上前一把奪過紫蘇嬤嬤手中的玉瓶:“你可以出去了。”
“帝姬,老奴奉皇上之命特來教導帝姬夫妻禮儀,如今帝姬沒有落紅老奴當真……當真不知如何向皇上交代。”紫蘇嬤嬤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此刻依舊言語鑿鑿,不依不饒。
“本侯昨晚併爲留在疏影閣,又何來落紅之說。”御好正無可奈何之際,一個熟悉的溫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御好擡頭,看到蕭權在一衆妻妾的陪伴下正立在門口,他此刻一襲紫色雲紋長袍立在門口,熠熠晨光落在他紫玉高冠上顯得整個人異常俊美,深邃的眸中卻有着隱隱怒意。
心中雖還爲昨晚之事感到羞憤,但此刻蕭權的出現無異於是救了她,紫蘇嬤嬤聞言,也立刻伏地叩首:“老奴莽撞,侯爺恕罪。”
御好心中正感到喜悅,卻不料蕭權竟走進門來,上前執起她
的手,微一用力便拿過了她手中的玉瓶,語帶笑意道:“至於這是什麼?本侯倒也很有興趣知道。”
“侯爺。”御好語帶懇求,望着他眸中危險的笑意,心涼如冰玉。
原來自己是在乎的,在蕭權打開玉瓶的那剎那,御好突然這麼想到。
只是御好不明白自己心中那剎那無法言語的恐慌,究竟是源自何處?是自己的名節?還是他的目光?
“御好。”蕭權嗅了嗅手中玉瓶,眉頭微皺,望着她的眸深邃而痛心,“我說過藥不可以亂吃的,你怎麼就不聽呢?”
“侯爺?”御好不解的望向他,只見他似是心疼的嘆了口氣,遂將玉瓶收入了袖中,“你身子不好,我今早已經派人去請沈大人過來爲你診脈了,答應我以後不要亂用藥了,好嗎?不然我會心疼的。”
還未待御好從震驚中反映過來,蕭權已伸手將她擁入了懷中,此刻他的懷抱已沒了昨日的藥香,反而有一股玉蘭花的香氣,御好知道那是華彩夫人經常用的香料,可是昨晚那藥香又是什麼?
“走吧,沈大人已經在前廳等了,我帶你去好好診診脈。”蕭權說着,神色溫和的拉過她的手,徑直往門外走。
剛走到門口,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看的眉眼一挑,對守在門口的秦管家道:“紫蘇嬤嬤勞苦功高,一直住在偏院也不好,給她換個更好的去處。”
“是,老奴明白。”秦管家應了下去,看到侯爺深邃如淵的眸中隱有陰鷙閃過,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只是這麼多年了,侯爺極少發怒,更不會無故爲難下人,今日爲了側夫人如此,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聰慧如御好,自然知道蕭權是不會放過紫蘇嬤嬤的,可是他爲何要這般護她?他對她本就沒有夫妻之情,他曾說過他不願娶她爲妻,就連新婚之夜亦可棄她一人獨守空房,爲何再次相見他待她會如此不同了呢?
御好苦苦思索,浮上腦海的卻是那抹隱隱苦澀的藥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