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月光似水,柔柔的透過幾縷薄雲瀉下一湖月華。一葉小舟停在湖島中心的思樂館旁。一身素白的君御好凝立舟頭,一陣晚風伴着湖水的涼意襲捲起她白色的素服,宛若折翼的蝴蝶。
侍女會意在一旁系好繮繩,貼心的替她披上一件黑色的風氅,輕輕的說了一句:“奴婢在這守着,帝姬快去吧。”
御好點了點頭,斂去眸中悲慼,拾級而上,推開了思樂館那扇塵封了三年之久的雕花木門。大殿之內,暗紫的紗幔從殿頂輕柔的垂下,飄蕩在幽深的殿閣之中,似行雲流動,又似鬼影漂浮。
她永遠不會忘記,三年前,便是在這裡,她的及笄之禮上,皇叔君桓昕以“清君側”爲名逼死父皇,廢黜太子君殤,貶罰二皇子君曜。苦守皇陵的三年間,她時常在想,如果當初她不求父皇將她賜婚給蕭權,那麼他是不是就不會反?
輕挪蓮步,緩緩的漫步在這幽靜的的深宮殿閣之中,偌大的殿內唯有她裙裾曳地的聲音沙沙作響。思樂館內塵封了事發當年的模樣,三年來,宮人無敢踏足此殿,此番如若不是她執意要拿回留在這裡的鳳桐古琴,恐怕這裡會永遠成爲宮中秘密。
御好熟悉的上前摸出鳳藻桌案上的青鶴燭臺,點上那截殘留的蜜燭,殿內陡然燃起了一室明亮,襯得她白皙如
玉的面龐愈發的美豔動人,纖長的十指輕輕撫上案上的鳳桐古琴琴絃完好無損,清晰的流水斷紋透着古琴的貴重氣質。
青蔥玉指輕輕拂去上面的蛛網灰塵,隨手撥弄出一連串優雅古樸的琴音,靜靜飄蕩在寂寞無聲的殿內,心情也隨着曲聲墜入了谷底。想來,彼時她是何等的自傲,如今卻要以這身技藝討好與人前,當真是世事難料啊。
“帝姬,時候不早了,您拿了琴便走吧。”會意沉穩的聲音在暗處響起,她竟沒有察覺。若是平常即使會意的輕功再好,她定也能察覺的到,畢竟三年的修習,她的武功也早已不容小覷。
輕輕的撥下最後一個音,御好擡起清麗朦朧的眼眸問道:“母妃睡下了嗎?”
“太妃娘娘服了藥已經睡下了,想來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
“那便好,那我們就直接去含元殿吧。”今晚之事決計不能讓母妃知道,聽會意這麼說,倒也安心不少,遂抱起古琴起身走出門外
“帝姬,您還是換身衣裳吧再過去吧”。會意上前接過她手中的鳳桐古琴,望着她一身素白的孝服,不由得凝了凝秀麗的眉。
“不用了,女要俏一身孝,不是嗎?”御好微微揚眉,清麗的眸中流轉着更勝月華的光芒。
會意聽了卻只有更深的緊了緊
眉頭,倒也沒再駁她,心中不由得心疼,三年了,帝姬終究還是放不下當年的一切,本是最美好的年華,卻一直着了一襲素服。
御好到含元殿的時候,晚宴即將開始,殿內早已坐滿了皇親貴胄,文臣武將,兩排鶴頂壽花的金絲蜜燭將寬敞明亮大殿燃的通明如白晝。
她甫一進門,殿內有短暫的一刻安靜,衆人望着她絕美飄逸的身姿,只剩下驚歎和豔羨之聲。良久,不知是誰先喚了一聲“御好帝姬”,衆人才回味過來,紛紛上前向她行禮。
“各位大人都起來吧,御好受不起。”她竭力保持着完美的笑靨,對着滿堂的大臣回施了一個屈膝禮,御好很清楚,如今的她沒有任何高傲的資格。
衆人見她如此,更是惶恐的不敢擡頭,只有幾個年輕的將領低聲議論:“這就是御好帝姬嗎?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是啊,聽說三年前本是要指婚給衛彰侯的,不過後來被侯爺拒絕了。”
這原是極輕的議論,若非有着內力,御好也根本聽不到這聲音,如今剎那耳聞,心中充斥的不知是何滋味,複雜莫名。
“衛彰侯到--”殿外傳來司禮太監的一聲通稟,衆人皆是斂神肅立到了兩旁,御好望了一眼滿堂賓客,發覺蕭權竟是最後一個到,好一個衛彰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