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御好從昏迷中醒來,窗外天已大暗,溫熱的春風撫着大片的芭蕉,發出沙沙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異常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
御好支着手臂,無力的坐起身,伸手掀開淡青色的紗帳,卻見窗櫺前,蕭權正一襲白衣負手立在那裡,月光掩映着他絕美俊朗的身上,煞是好看,御好覺得,其實穿白衣的蕭權其實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風度翩翩,也更給人溫和的感覺。
“醒了?”聽到聲音,蕭權轉過身來,燭火照耀下俊美的臉上略顯疲憊,聲音卻依舊好聽,“沈大人剛替你施了針,暫時不會有事了。”
御好淡淡的應了一聲,喉嚨乾澀得緊,環視了一眼燈火暗淡的房內,沒有看見會意和知心,便掙扎的站起身,剛一落地卻覺腳下沒有半分力氣,一個趔趄跌落在蕭權的懷中。
“要什麼,我幫你拿?”蕭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溫和的定人心神。
“給我拿些水,謝謝。”
蕭權扶她坐回榻邊,倒了杯水遞到她脣邊,御好想自己來,雙臂卻沒有半分力氣,只能由他喂。
“剛施過針所以會沒有力氣,休息一晚便會好的。”蕭權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淡漠,英眉一擰,口氣卻依舊體貼溫和。
御好擡眼看他,見他雖是擰着眉,脣角的笑意依舊溫柔。不知爲何,她此刻反倒有些厭煩蕭權的好,她是明白蕭權的所求的,是以不願再費心與他周旋揣測,只低聲道:“南海明珠就在那邊的梳妝奩裡,你自己拿。”
御好感到身上疲憊無力,喝了水便向內側了身,顧自睡了。不料身側一沉,蕭權居然掀開錦被在她身側躺了下來,輕柔的道:“這事不急,眼下你的事才重要。”
“我的事?”御好不明所以的側身看他,卻緊緊的貼近了他的懷中。
他眸心笑意一閃,似乎很受用她的“投懷送抱”,很自然的擁住了她,脣角漾起一抹淺笑,道:“明日我會讓紫蘇嬤嬤回宮覆命。”
蕭權說着伸手揮滅了桌上的燭火,房內頓時暗了下來,唯有一縷月光瀉了進來照在
他俊朗的側臉上:“明天開始你就安心做你的側夫人,我若不在府中有事就找華彩,她會幫你的。”
“嗯。”御好自然能明白蕭權話中之意,過了今晚,她和他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這將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場戲。
不知是不是不習慣蕭權睡在身側,御好久久未曾入睡,直到聽到蕭權均勻的呼吸聲,才慢慢的沉入了夢鄉。
夢中她恍若置身一片冰水之中,擡頭望不見岸邊,只有幾縷微薄的陽光透過了冰層,卻抵不到她的身邊,她覺得好冷,寒透骨髓,她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岸上,水波搖動着他修長俊朗的身影,她大聲的喚他“曜哥哥”。
不知怎的,她的身邊已經變成了皇陵後的那片桃花紛飛的小院,她看到了曜哥哥春風般和煦溫柔的笑容,他擁着她坐在樹下,白衣飄飛,她的發纏在他的袍裾上,他的聲音輕柔似春風一般“御好,還冷嗎?”
“曜哥哥糊塗了,說好了在皇陵你就喚我琴兒的呀”她躲在他溫暖的懷中,聽他似是猶疑卻又溫柔的喚她“琴兒,琴兒……”
次日醒來,寬大的鋪之上只剩她一人,蕭權睡過的地方一片冰冷,鴛鴦交頸的鋪上赫然一朵綻放的紅花,御好雅然一笑,掀開帳簾喚了會意她們進來替她梳洗。
蕭權起身的時候動作很輕,但她向來睡得極淺,便清楚的看到那匕首的刀光劃過蕭權的指尖的瞬間,他幾乎連眼睛也不眨一下,隨便在被單上抹了一下,便走了出去,一整晚他衣衫未除。
會意進來的時候,一同來的還有久候在門外多時的紫蘇嬤嬤:“老奴參見帝姬。”
御好眸光一閃,心知定是對她施加了什麼壓力,才使得她如今見到她這般恐慌。
“起來吧。”御好淡然的說了一句,顧自坐在了梳妝鏡前,任由知心替她梳髮施妝。
“帝姬,昨晚睡的可還好?”知心梳着她的發突然問道。
“嗯,還行,怎麼了?”
“奴婢是看你的寢衣好像有些溼,不知昨晚是不是又
做噩夢了?”知心兀自揣測着。
御好心中泛起一陣酸澀,也不願多說,只看紫蘇嬤嬤一臉討好的喜氣跪在了她的腳邊:“老奴恭喜帝姬,願帝姬和侯爺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御好淡然一笑,從梳妝盒中拿出一張銀票遞與她:“本宮昨晚聽侯爺說嬤嬤今日便要回宮覆命,還望嬤嬤善自珍重。”她知道蕭權定是會打點她的,但還是給了她一些銀兩,自是希望她能好好覆命。
“老奴謝帝姬賞賜。”紫蘇嬤嬤跪拜着退去,進門而來一羣衣衫整齊的侍女,領頭的竟是秦管家。
秦管家面帶着善意的微笑向她施了個禮:“側夫人,侯爺今早吩咐了,以後側夫人可以在疏影閣用膳,不用再去大堂用膳,這些膳食都是老奴看側夫人平日喜好定下的,若有不足之處,側夫人儘管告訴老奴。”
“有勞秦管家了。”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應早膳,果然都是她喜歡的吃食,御好斂衣坐下,正欲揀些來吃,卻被秦管家止下。
一個粉裝侍女上前小心翼翼的嚐了一口,秦管家才微笑賠罪:“側夫人,爲了您的安全,多有得罪。”
“秦管家言重了,這麼做都是爲了御好好,御好自是明白的。”蕭權能做到這般細緻,想來自己日後的飲食也是不用擔心被下毒了。
御好正用着膳,門口突然進來一個小廝,在秦管家耳邊附耳說了幾句,秦管家上前躬身在她一旁問:“側夫人,相府的墨小姐求見,側夫人見還是不見。”
墨小姐?御好微一凝眉,擱下了手中筷箸,有些躑躅。其實她並不願意見墨螓卿,也知道墨螓卿此行無非是因爲自己送她南海明珠,而來全個道謝的禮數,可墨螓卿畢竟又是相國千金,若是不見,是不是有些失禮了?
“三兒,你去告訴墨小姐,側夫人身子不適,今日不見客。”秦管家穩重的聲音響起,替她回絕了。
御好向他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秦管家只一味的躬身:“侯爺說過,側夫人您是自由的,只要您不喜歡的應酬統統可以推脫,老奴擅自做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