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並不願意娶你。”蕭權淡然開口,即使說着殘忍的話語,月光下他依舊是個好看得令人不忍側目的男子。
“御好知道。”聞言,君御好低眉斂去眼中溼意,強自穩定心神道,“侯爺是要御好主動悔婚嗎?”
“不。”他的聲音凜冽如刀鋒之上的光芒一般,生生懾人心魄,“我可以娶你,但是隻能是側夫人。”
側夫人?她心中苦澀,不料自己在宴上的一句戲詞竟成讖了,思慮着道:“御好並無力改變皇叔的旨意。”這是實話,從一開始將她從皇陵召回到如今的犒賞夜宴,一切都是皇叔佈下的局,她不過是一顆棋子,怎有能力改變皇叔的想法?
“你會有辦法的,除非你並不想要這個。”蕭權注視着手中的一小包藥粉,語帶譏諷的道。
看着蕭權手中那包母妃視若生命的五石散良久,御好終是低下了頭,強抿着脣應承道:“御好盡力而爲。”
“好。”蕭權上前拉過她的手,將藥放進她的手裡,“我等你消息,如果你做不到,你該知道會發生什麼?”
語畢,蕭權拂袖而去,月色之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直到他的馬車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御好才蹲下了身,用力的抱住自己的膝蓋,讓淚水盡情的灑落在白色的裙衫之中。
“帝姬--”沙啞的聲音傳來,她不用擡頭也知道是會意,“帝姬,您怎麼了?”
御好苦澀一笑,並不回答,只擡頭望着蒼穹之中的那輪明月,問道:“今日是幾時了?”
“十五。”
御好站起了身,將手中的五石散交到會意的手中,“你馬上帶回去給母妃服下。”
“那帝姬你呢?”
“我去趟坤寧宮,馬上就回來。”蕭權既已離席,想來夜宴也已散去,按例每月十五皇叔定是宿在坤寧宮皇后那裡。
“帝姬。”會意拉住她的手,緊皺着雙眉衝她搖搖頭,“您不可再去得罪皇后了。”自家主子和皇后的關係她是知道的,今上並不愛皇后,也只在十五之日,因着祖宗家法纔會宿在坤寧宮中,此刻如果帝姬去了,無異於是得罪皇后。
“放心吧。”御好看着會意眸中的擔憂之色,心裡自然明白,但還是掙開她的手,往坤寧宮方向而去……
是的,蕭權說的沒錯,她有辦法的,放下尊嚴,放下自小養成的高貴傲然的秉性,甚至是放下對皇叔的仇恨,她是有辦法可以讓皇叔答應她任何條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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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一道聖旨下,震驚京中百姓,人們紛紛議論着這樁曠古奇談,堂堂皇朝帝姬,下嫁衛彰侯爲妾,流言甚至越過了層層宮牆,傳到了御好的耳中。
“帝姬,如今京中百姓都在議論您呢,說您……”知心向來口快,一日午膳之後,閒適間不禁脫口而出,卻被會意一記眼光嚇回了肚中。
“哦?”御好放下手中的古卷,淡然一笑,“他們都說什麼了?”
“帝姬,您別聽知心胡說,您肯下嫁給衛彰侯爲妾,百姓們定是覺得您是深明大義的。”會意替她斟上一杯上好的雨前龍井,善解人意的回道。
御好卻不以爲意,固然有人這麼想,卻也怕是少數,她此刻在上陽城中怕早是臭名昭著了吧,堂堂帝姬壞人姻緣,也當真不知以後如何和衛彰侯夫人相處。
“太妃娘娘吉祥。”她正苦笑間,會意和知心突然對着她的身後恭敬行禮。
御好聞聲回頭,見到一臉寧靜祥和的母妃徐步走來,亦起身行禮:“母妃吉祥。”母妃此時的氣色已比多日前好了很多,一襲簡約的青色長裙,隨意的髮髻依舊難掩她昔日的驚世的美貌。
“御好,你這是和母妃生疏了嗎?”母妃扶起她施禮的身子,坐在了她的身旁,輕輕執起她的手,“母妃那日讓你爲難了,是不是?”
“母妃千萬不要這麼說。”自幼御好便與母妃不是很親熱,母妃性子冷,兒時御好經常看到母妃望着她出神,她想問,卻總被母妃冰冷的目光嚇回。但是不管如何,母妃終是她的生母,父皇已經離世,如今爲母妃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思慮再三,御好終是反握住母妃的手,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口,“御好希望母妃以後還是莫要再服用五石散了,畢竟於身子無益。”
母妃不由得一怔,目光中隱隱有些動容溫暖之色:“母妃明白,母妃一定盡力剋制。”
“嗯。”御好勉力牽扯出一抹笑意,她又何嘗不知道五石散成癮性極大,一時難以根治,即使她此刻
向她保證,下次一旦範癮,恐又難以自持。
沈御醫也曾說過,母妃對五石散上癮,主要還是心理陰影,而這陰影便是她臉上的那一道疤,那道疤是宮傾之日留下的,也許每每對鏡梳妝都會讓她想起那日的可怖吧。幸好她如今已經想到了辦法,也許用不了多久,母妃就可以根除陰影了。
“御好--”母妃突然幽幽的喚了她一聲,輕柔的撫着她的臉,淚幾欲落下,“是母妃沒用,是母妃連累了你。”
“母妃?”御好不明白母妃突如其來的悲傷,只見她從袖間拿出了一個白玉製成的瓶子放入了她的手中,瓶身晶瑩剔透,在和煦的日光中泛着光芒。
“這是什麼?”御好不解。
“你收着吧,到時會有用的。”母妃說着站起了身,舉目望了望日頭,道,“我先回佛堂唸經,沒事不要過來了。”
“是。”看着母妃冷然離去的背影,御好不由得心中悲涼,母妃生性淡然孤潔,若是去了五石散的癮,定可以安然的渡過餘生的,而她能做的便是竭盡全力幫母妃戒除藥隱。
母妃離開後,御好疑惑的拿起了桌上的玉瓶,打開塞子一聞,只覺一股腥臭味傳來,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會意,你看看這是什麼?”
會意聞言接過了玉瓶,嗅了一下後,滿臉緋紅的道:“回帝姬,是鴿子血。”
“鴿子血?什麼是鴿子血?”一旁的知心滿臉不解的問道。
御好也是一愣,待明白過來早已滿臉朝霞,燦若桃李,只得吩咐會意快些收好,莫讓人看見。又擡起一雙水眸,遙遙望着曲水長廊深處母妃快要消失的背影,心下莫名震顫,是她那晚衣衫不整的從皇叔處回來,讓母妃誤會了什麼嗎?
“知心,我有些餓了,你去做些吃的來。”她隨口支使道。
“是。”知心領命離去。
“帝姬……”看主子有意遣開知心,會意立刻明白過來,“帝姬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會意。”御好擡起一雙平靜清澈的眸,下定決心道,“你幫我散去內力吧。”
“帝姬,如此萬萬不可啊,若是散去內力,您的身子……”會意不敢想象,若是散去內力,帝姬的身子回覆先前的羸弱,該當如何?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