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西宮所有四十六位美人和華陽殿的瑩貴妃就被侍衛架進清陽殿正殿,女子們紛紛小聲議論着、惶恐着,她們一聽到王后薨逝,都快速的換上棉質白色宮裝,腰間紛紛系一束大白色的蝴蝶結,頭上珠釵、玉簪、珠花之類的飾物全部取下。
“一會兒真主出來,我們該怎麼辦啊!反正人不是我殺的,不會栽贓嫁禍於我吧?”南滄的某位郡主小聲嘟噥道。
“依我看吶,是有些人仗着地位高,居心不良,謀害了王后,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因爲我們擋着她步步高昇了。”另一位郡主有些大聲的說道,彷彿是要故意讓某人聽見似的。
這時,其他美人也紛紛接過話茬,“咱們這裡誰最有機會做王后?誰最想一步步高昇?她地位都升這麼高了,還不滿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們可千萬別被真主寵幸,只要有那種放蕩形骸、不知羞恥的女人在,咱們別想過好日子。”
“我還聽說她牀上功夫特別棒,什麼張果老倒騎驢、觀音坐蓮、老漢推車這些姿勢她都會,還大肆在王后面前說風涼話,她已經和王后吵過幾場架了,兩人早就互視對方爲眼中釘,依我看吶,王后的死,十有八九與她有關。”
“真是的,自己想爭寵就罷了,爲何還要連累我們這麼多人,我們可沒有她那份心思,知道真主不愛我們,乾脆每天在西宮種種花、喂喂魚,沒想到她野心這麼大,都快比她的包子還大了。”
“真是的,不知廉恥。”
突然,“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聲在大殿響起,被打的美人捂着臉,憤恨的盯着她面前趾高氣昂的女人,惡狠狠的罵道,“瑩貴妃,你爲何打我?”
尹瑩兒滿眼兇光,跟大家一樣一身素裳,不過她比大家脖頸上多帶了根紅瑪瑙項鍊,她直視着被打的美人,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說誰不知廉恥,說誰放蕩形骸,說誰張果老倒騎驢,說誰觀音坐蓮,說誰是包子?”
“說你怎麼了?誰不知道整個皇宮你最騷,不僅和王后吵架,還當着王后的面調戲真主,你的風流事蹟都傳遍整個皇宮了。你還不知羞恥,你還有臉站在這大殿之上,王后就是你殺的,一會兒真主自會明斷。你知道你爲什麼綽號叫包子嗎?因爲你經常晃盪着胸前那兩團噁心的肉在宮裡竄來竄去,也不知道收斂點,所以大家都叫你肉包子,包子!”美人不甘示弱,說完,啪的一巴掌打還了回去。
打完,美人得意的掂起腳尖,睨了睨殿上衆人,衆人皆是以佩服的眼光看着着她,那一巴掌,打得多解氣啊!
“你……”尹瑩兒氣得兩眼發綠,揚起巴掌,欲打回去。巴掌還沒打出去,她卻又被另一位美人乘機打了一巴掌。
“啪啪”又是幾巴掌,那火辣美人跳起足尖,朝長得有些高的尹瑩兒重重的打去,把尹瑩兒打得兩眼冒金光,咿咿呀呀直叫喚。
這時,衆人這纔看清楚打尹瑩兒的那個美人,她叫尹流笙,尹夏駱王的四郡主,自幼跟尹瑩兒結仇,現在兩人都成了羅剎的階下囚,仍是死性不改,相互仇恨。
其實這裡的衆美人,很多都相互認識,只不過宮廷規矩森嚴,她們能出宮的機會很少,要交朋友,也只有舉辦宮廷宴會之類的時候偶爾能說上幾句話,其他時候大多像陌生人般疏離,當說現在大家都身在異國,應該互相扶持纔對。
不過她們從小生活在皇家,見慣了宮廷爭鬥,彼此之間早已沒有什麼情份在,爲了攀上高枝,爬上後位,獲得皇帝榮寵,她們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尹瑩兒被尹流笙打得眼冒金星,她那張美麗的小臉全部腫了,只得憤憤不平的仇視着她。尹流笙驕傲自得的看着她,朗聲說道,“尹瑩兒,你的死期就快到了。謀殺王后,作風淫蕩,我們這裡大部分人還是處子,你呢?早在十二歲那年就引誘陵陽哥哥偷情,淫蕩之名傳遍尹夏,後來羅剎真主打到皇宮去,你爲了自保,竟然把陵陽哥哥的秘密藏身點告訴羅剎真主。沒想到,她還是把你給抓了回來,害人終害已,你會不得好死的。”
尹瑩兒聽了尹流笙的話,頓時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她眼裡噙着晶瑩的熱淚,輕聲說道,“你以爲我想這樣嗎?那都是他活該,十二歲那年根本不是我引誘他的,我才十二歲,怎麼會做那些事情?明明是陵陽太子逼我的。後來他爲了自己的聲譽,爲了自保,就到處對別人說我勾引他,他才和我苟且的。要是沒有他,我的這一生不會這麼悲慘,我會嫁個良人,他也會真心待我。可是都是因爲他,他害了我。那年我才十二歲啊!你知道什麼?你就會散播謠言中傷我。他怕我把他的秘密說出來,曾經還想殺我滅口,我告發他,完全是他自找的,是他種下的孽,要他自己來還。”
尹流笙氣結,急忙捂住耳朵不聽,她不相信,她心目中那個善良溫和的陵陽哥哥會是這種人,一定是尹瑩兒爲了自保栽贓嫁禍他。
“你知道陵陽哥哥什麼秘密?他是尹夏太子,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明明是你天性淫賤,跟你那個騷包母妃一樣,喜歡四處勾引男人。你騙我,陵陽哥哥纔不是那種人。”尹流笙嘶心裂肺的朝尹瑩兒吼去,惹得邊上的其他美人面面相覷。
美人們開始小聲議論,這又是一場噁心的宮廷醜聞,她們早已見怪不怪。反天尹瑩兒是下毒之人的嫌疑最大,與她們無關。
尹瑩兒得意的望着尹流笙,頭上的髮髻挽得十分高貴典雅,她脖子上的紅瑪瑙項鍊是那麼的華麗高貴,她豔紅的朱脣欲啓又合。
終於,她放聲大笑起來,像瘋了似的失聲狂笑,她一下子用手扒亂頭髻,頭上的青絲緩緩散落下來,披散在肩上,有些微亂,她指着天大聲罵道,“尹陵陽毀了我,我便要毀了他,不過,我沒有殺王后。流笙,你想知道你陵陽哥哥的秘密嗎?要不要我現在告訴你?那就是……”
“夠了。”一聲威嚴凌厲的嬌喝聲響起,打斷了正怒目而視的兩人。
衆人立即回到原位,顫抖的低着頭。砂畫表情悲憤,眼神冰冷,厲聲說道,“你們口中爭的那個尹夏太子陵陽君,此刻正被朕關在皇宮破敗不堪的後苑,如果王后的死與你們有關,我連他一起殺,一個都不放過。”
尹流笙滿臉氣憤,卻只是不服的低着頭,砂畫瞪了她一眼,朗聲說道,“你叫尹流笙?知道王后身中的異域奇毒是誰下的嗎?”
尹流笙立即擡起頭,狠狠瞪了一臉自得的尹瑩兒一眼,悲憤的說道,“真主,是瑩貴妃,她之前就和王后吵過幾次架,還公然在西宮說王后的壞話。爲了地位和名利,爲了得到你,她可謂是用盡心機。”
“尹流笙,你胡說,我沒有下毒。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栽贓我,你見陵陽君只喜歡我,不喜歡你,所以就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殺掉王后故意栽贓給我。你看我脖子上這條項鍊是陵陽君送給我的,他沒送給你,你一直不服氣是吧?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下毒了?你有何證據?”尹瑩兒厲聲急呼,整個大殿都是她解釋的聲音。
尹流笙冷哼一聲,雙手抱胸,冷聲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爲。你連陵陽哥哥都可以出賣,更何況毒殺王后?衆所周知,真主不喜歡我們,只愛王后,你也有幸經過那次巧舌如簧做了貴妃。不過真主一直不喜歡你,如果能除掉王后,那麼這個後宮就你最大。你們想想,到底我的動機大還是她的動機大?殺了王后到底對誰有利?”
“啪”的一聲,砂畫一掌拍在殿前堂案上,凌厲的拂袖起身,殿內頓時颳起一陣冷風,她緩緩走下臺階,走向衆人,冷聲說道,“誰會輕易承認自己害過人?杏兒,你一直服侍王后的飲食起居,今天有沒有特別的人送王后東西,比如食物。”
旁邊一位跪着的紫衣宮女哭着回答道,“今天沒有人送王后任何東西,只是王后早上從冷苑那邊回來,臉色略有些不安和恐懼,過不了多久,奴婢給她端去一杯茶,沒想到她喝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冷苑?冷苑那裡除了住些前朝妃子公主之外,最近倒是多了個人,就是砂畫從尹夏帶回來的陵陽君,尹夏太子尹陵陽。
看來,王后的死,與那座破敗的冷苑有關,“來人,跟朕一起去冷苑,朕倒要看看,那裡有什麼玄機。朕要親自查問,如果真是你們姓尹的所爲,朕一定殺了你們全部,誅你們九族。”
王后的死讓整個白雪鎧鎧的宮殿頓時陷入恐慌中,人們紛紛議論宮裡鬧鬼,或者有什麼邪惡的人偷偷潛了進來。而前幾天新住進宮殿的三位君王,卻像沒事人一般的自得悠閒,繼續過着他們喝酒作樂的日子。
砂畫平常不喜歡理那些八褂無聊之事,不過最近她也常聽說冷苑那邊在鬧鬼,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她從來不信那些鬼神之事,不過這宮中一直傳得沸沸揚揚的,她本來想下令阻止這種傳言,再派人去冷苑搜查。
她還沒開始行動,羽煙就被害。冷苑裡的女人就像明夏皇宮冷宮裡的女人一樣,都是些犯了錯或者不得寵的妃子。她們平日壓仰難過,行爲瘋癲倒也正常,裝鬼嚇人也挺正常的。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有人存心害人。
記憶中那個尹夏太子長着一張清秀的臉,雖然不是很俊俏,不過也讓人看着舒服,全身上下有一種清新淡然氣質,儒雅多情,他也會裝鬼麼?
砂畫領着侍衛一到冷苑,裡面那些瘋瘋癲癲、頭髮凌亂、衣裳破爛的前朝妃子紛紛朝她圍了上來,瞪着似乎癡迷的眼光大聲叫她大王,她們都希望大王能看她們一眼。
她真後悔當時把這些女人帶進宮,應該給她們一人分一個將士,即使她們再不同意,再尋死覓活,她都應該堅持。如果那樣,至少王后現在還活着,不會捲入女人之間的利益戰爭之中。
“大王,你看看我,有沒有變漂亮?”
“大王,別看她,她早就老了。我是新進宮的妃子,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住在這裡,這裡好破、好舊,這裡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大王,我好怕,怕這裡,隔壁經常有恐怖的厲鬼在我牀前嚇我,我怕他,我真的好怕他,大王,我求求你,你帶我走吧。我再也不想住在這裡了,我怕那隻鬼。”
“是啊,大王,那隻鬼長着長長的獠牙,雙眼圓瞪,頭髮凌亂,還會吐長長的紅舌頭呢!就像地獄裡的黑白無常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真主,別丟下我們,帶我們走好不好?之前這裡都比較安靜,可是這幾天,真的鬧鬼了,我沒有瘋,我所說的句句屬實,你相信我好不好?”
終於聽到一聲正常的聲音,砂畫轉過頭,輕輕看了眼那個膚色慘白的小女人,邊上的侍衛則跑過來一把打掉正伸手抓她衣角的瘋女人。
“隔壁住的可是尹陵陽,尹夏太子。”砂畫轉身問侍衛。
侍衛拱手回答,“是的,真主。娘娘們口中所說的鬼,不會是他吧。”
“來人,去隔壁。”砂畫說完,一陣旋風似的奔向右邊另一間冷苑。
後面一大堆美人宮女紛紛提着裙子跟了進去,小徑上全是冰雪,屋檐上吊着長條長條的產棱,苑子裡的大多數花早已枯萎,只留下一株株殘枝在風雪中搖擺。
“咚”的一聲,侍衛重重的推開那扇硃紅色大門,砂畫注意到,大門上除了原本的紅色,又被人用毛筆添了些黑色,細看那些黑色圖畫的形狀,竟有些像尹夏的圖騰。
裡院到是沒有什麼特別異常之處,內屋的門被侍衛推開,砂畫凌厲冷清的氣勢一進屋,就不得不迫使正在岸上作畫的人擡頭,兩人目光深深對視,砂畫看得出,那個男人對她有無盡的恨,雖然他表面是那麼風平浪靜,一副漫不經心、漠不關已的樣子。
男子一身黑衣,腰間隨意繫上一條青布素帶,頭髮全部披散在肩上,手中執一枝毛筆正在案几上畫着什麼。他神情淡漠,看起來十分鎮定。不過砂畫卻從他的表情看出了隱隱的擔憂和害怕,因爲她瞥見他畫上那幅鴛鴦眼珠點錯了,明明應該眼在眼眶裡,他卻點在了鴛鴦的褐色嘴尖上。
男子見到砂畫並不下跪,只是仍舊故作自得的作他的畫,這時,邊上一位侍衛冷喝一聲,“陵陽君,見到真主爲何不跪?”
“這裡不是尹夏,他也不是我的主子,我爲何要跪?”尹陵陽沒有擡頭,聲音顯得很輕。
“階下之囚,還敢如此放肆。”侍衛朝他吼了句,隨後轉身朝砂畫拱手道,“真主,要不要我們……”
“不用了,他不跪就算了。”砂畫慢慢走向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沉聲問道,“陵陽君,你就是那隻鬼吧!今早嚇王后的,也是你,是嗎?”
“在下不知道真主你在說什麼,王后是誰?我從沒見過,現在我已經是你的階下囚,生死全掌握在你手裡,你當然可以隨便找藉口來栽贓我,然後順勢除掉我。”陵陽君冷冷對視着砂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砂畫冷笑一聲,摸了摸手臂上那隻執手鐲,厲聲說道,“朕要殺你,根本不需要藉口,別忘記,你是尹夏太子,外面多少羅剎人等着殺你領賞,朕看你是個比較與世無爭的人,才把你帶到冷苑住下,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陵陽君邪魅的揚起嘴角,擄了擄額前的頭髮,朝砂畫拱手道,“那我還真該感謝你,不應該憎恨你奪了我的國家,我該認賊作父,這樣就是吃敬酒嗎?”
砂畫冷哼一聲,“尹夏先犯我國邊境,朕出於自衛,派兵反擊是理所當然,未曾想,原來尹夏也是個貪贓枉法之國,而且這種貪污腐化風氣已經積澱了上百年,就因爲你們皇室的驕奢淫逸、腐敗透頂,搞得尹夏烏煙瘴氣。你問問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她們是願意跟着荒淫無道的尹夏國王,還是跟着朕?”
陵陽君被砂畫這麼一說,身子有些抖了抖,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反駁砂畫。
砂畫趁勝追擊,繼續說道,“天下百姓皆是一家人,如果她們的領導者不能爲他們帶來安定的生活,只會壓榨剝削他們,遲早有一天,他們也會自己拿起武器反擊。尹夏的這一天,只是來得比較早一點,朕並沒有濫殺無辜,反而將百姓全部編進羅剎。朕已經許諾過減免百姓的賦稅,也不再像之前尹夏國王那們廣徵將士入伍,連那些孩子和老人都不放過。百姓現在紛紛有地種,有衣穿,有飯吃,試問他們還會回到過去那個只知道年年加重他們賦稅和徭役的尹夏嗎?”
陵陽君被砂畫說得面紅耳赤,他“咚”的一聲擱下毛筆,悲憤羞愧的準備再次反駁砂畫,這時,砂畫卻搶先一步,“來人,抓住他。因爲早上王后來過冷苑,回去後就中毒,朕懷疑王后的死與他有關,冷苑夜半鬧鬼的事也與他有關,朕一定要好好調查此事,如果發現真是他乾的,我會殺了宮裡所有尹夏送來的美人。”
“不要。”人羣中突然響起一陣激烈的嬌喝聲,女子慌亂的扒開人羣,大聲吼道,“真主,一切都是我乾的,我求你放過陵陽哥哥,不關他的事,也不是瑩貴妃,是我下的毒。”
砂畫冷漠的轉身,重重嘆了口氣,“你最好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話的是尹流笙,她此刻已經滿臉是淚,她臉色慘白,微微喘着粗氣,有些神志模糊,哽咽着說道,“我之所以殺王后,是因爲我恨尹瑩兒,也恨你--夏紅衣。尹瑩兒十二歲時誘拐我陵陽哥哥,最後卻反口咬他,說是陵陽哥哥強暴的她。直後後來你打到尹夏皇宮,尹瑩兒竟然把陵陽哥哥的藏身之地透露給你,所以陵陽哥哥才被你抓了來,住在這冷清蕭瑟的冷宮。你愛羽煙王后是吧?那我順勢除掉她,既可以讓你傷心,又可以把事情栽贓給尹瑩兒,好讓她丟掉這貴妃之位,更可以替我陵陽哥哥報仇。自從尹瑩兒賣主求榮,把陵陽哥哥的藏身地點告訴你時,我就對她恨之入骨。所以,我伺機給王后下了毒。”
“哼,原來真是你,還栽贓我,真主,現在終於真相大白了吧?不是我害的王后,是尹流笙,應該把她拉出去千刀萬剮纔對。”尹瑩兒不滿的嘟起嘴巴,急急的爲自己辯解,“還有,真主,十二歲時我還是個小孩子,根本沒有勾引過陵陽君,是他強暴的我,他是太子,權力大,竟然強暴自己的親妹妹,所以我纔對他恨之入骨。即使他後來很愛我,對我很好,可是依然改變不了我對他的恨,所以,我假意和他在一起,目的就是爲了等到這一天,還好,這一天終於來了。”
尹瑩兒說完,眼眶也有些溼潤。砂畫冷眼看了三人一眼,“尹流笙是嗎?說,你給王后吃了什麼?”
尹流笙輕輕晃了晃腦袋,失神說道,“我只不過悄悄溜進清陽殿,在她的食物裡下了點毒而已,就是這麼簡單。”
“放開我。”這時,被抓住的尹陵陽重重的甩開抓住他的侍衛,快速的跑向尹流笙,大聲吼道,“真主,不是她下的毒,是我下的,你就放過她吧,她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
砂畫用右手輕輕敲了敲左手臂,冷聲說道,“我早就猜出是你了,你不甘我滅了尹夏,破滅了你登基爲王的機會,所以你恨我,要找我報仇,可惜偏偏你殺不了我,只有殺我最愛的王后,故意放些小貓小狗在清陽殿門外,她本性善良,當然會跟着尋去,沒想到被你引誘到冷苑,先是裝成鬼嚇掉她三魂七魄,再把藥給你早就買通好的王后的貼身奴婢杏兒,叫她放進王后的茶中,是嗎?”
尹陵陽清脆的拍了兩掌,冷笑一聲,“不錯,不愧是羅剎真主,就連這麼細節的地方都被你推理出來,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因爲你最愛的女人,已經香消玉隕了,哈哈哈……”
“那你最愛的女人呢?尹瑩兒和尹流笙,你愛誰,朕就讓她跟你陪葬。”砂畫冷聲問他。
尹陵陽慌亂的看了尹瑩兒一眼,隨即把臉轉向尹流笙,心情沉重的回答道,“我愛流笙。”
“你……”尹流笙欲哭無淚,他剛纔明明看的是尹瑩兒,在尹夏也整天和尹瑩兒膩在一起,尹瑩兒這麼害他,他爲了救她,竟然不惜陷害她這個一心一意對他好,甚至願意爲他承擔罪名的女人。
呵,原來爲了保護自己愛的女人,竟可以如此傷害那個愛他的女人。砂畫搖了搖頭,尹流笙啊尹流笙,你太傻了,砂畫大手一揮,“朕說過,陵陽君愛誰,朕就讓她跟你陪葬。來人,把尹瑩兒和尹陵陽拉下去,按律例處置,誅殺王后是大罪,該怎麼定論就怎麼定論。至於尹流笙和其他人,全部擇日下嫁給羅剎將士。朕的後宮,再也不要任何一個美人。”
尹瑩兒使勁擺開侍衛的手,驚恐的叫道,“真主,他愛的明明是流笙,你爲何要我給他陪葬?還有,你不是說要宰了所有美人,要她們替王后陪葬嗎?你怎麼出爾反爾,只懲罰我們兩個。”
“朕雖然悲傷王后的離去,但絕不會濫殺無辜,你以爲朕是尹王嗎?”說完,她冷冷睨了正跪在她腳下的杏兒,“整個皇宮一定要清查一遍,別讓杏兒這種害人之人再進來。杏兒,王后生前很喜歡你,你也隨她去吧!”
“不要啊,真主,我錯了,我也是被逼的,被陵陽君逼的。”杏兒害怕的抱着砂畫的腿,一直在地上磕頭,不一會兒,額頭就起了幾個深深的紅印,血跡斑斑。
侍衛一把拉開死纏爛打的杏兒,砂畫大步流星朝苑門走去。
“真主,我願意代瑩兒死,求你放過她好不好?”陵陽君悲慼的聲音在腦後響起,接着便是跟杏兒一樣咚咚咚磕頭的聲音。
人都是這樣,害過了人,才知道後悔。
砂畫不理會他,繼續朝前走,這時,又一陣聲音傳來,“真主,瑩兒沒有錯,她只是嬌慣了點,其實她不壞,只是十二歲那年被我傷害了,才變成這樣的。你放過她好不好?我求你了。”
又是一陣咚咚咚的磕頭聲,砂畫輕輕揮了揮手,終於,她還是下不了手,“將尹瑩兒一併婚配吧,只處罰杏兒和陵陽君。”
“謝謝,謝謝真主。”
看着一直爲尹瑩兒磕頭的尹陵陽,尹流笙悲憤的閉上雙眼,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在陵陽哥哥心中真的一文不值,要是她出事,他會救她嗎?
不會,他甚至想要她代替尹瑩兒陪葬,故意說愛她。尹流笙冷笑一聲,孤寂的退出大院,其他美人也紛紛退了出去。
這一次,尹瑩兒卻沒有走,只是靜靜的看着尹陵陽,狂風捲起枯黃的落葉,肆虐在整座破敗的冷苑,隨着侍衛高聲呼喝聲,她目送着尹陵陽靜靜上路。她知道,尹陵陽早已經悔改,而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原諒了他曾經對她的傷害。
一串晶瑩剔透的紅色瑪瑙項鍊重重落到雪地上,漸漸被雪覆蓋。
“你是怎麼查出真相的,你比我們那的刑偵專家還厲害。”梅林下男子的身影悠遠穎長,一身月形錦袍更加襯托出他的放蕩不羈,他手持一把極細精緻的寶劍,靜靜走向呆呆愣在原地的她。
這劍,好熟悉,她不是十月前留在北冥皇宮了嗎?怎麼會出現在藍炫手裡?
藍炫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挑眉說道,“流星劍和玉瑾劍本就是一對,當然,這也許是北冥邪皇隨便編的傳說,什麼這對寶劍生生世世永不分離云云。剛纔他來找我,把流星劍給了我,叫我轉交給你,他知道你此刻悲傷的心情,不願來打擾你,只想你能靜一靜。”
砂畫緩緩接過寶劍,“唰”地拔出它,眼光立即迎上一束耀眼的光芒,寒光粼粼,“杏兒是尹夏人,杏兒端的茶給王后,王后薨逝時,只有杏兒急忙爬過去換那只有毒的茶杯。這些還不夠嗎?”
藍炫讚許的點了點頭,清澈的雙眸靜靜盯着眼前的女子。
砂畫捏起劍柄,開始慢慢舞劍,一舞,一起,一落,一躍,藍炫則走進亭子,開始彈琴。琴聲,舞劍聲,悲涼的在梅林響起。
砂畫看了看左手腕的執手鐲,眼神深邃,隨即快速凌厲的騰空躍起,又輕盈落下,衣袂翻飛,墨發輕揚,脣紅齒白,煢煢孑立,慢慢舞着自己的招式。
直至現在,她也只有用舞劍這種方式來紀念她。天上又下起鵝毛大雪,整座梅園晶瑩一片,含苞欲放或早已開放的梅花,搖曳生姿,香氣逼人。
梅園下,俊美公子彈琴,絕美女子舞劍,劍氣濃厚,慢中有快,亂中有序。她們眉宇間都是斬不盡的哀愁。
還記得,當日藍炫是怎麼救的羽煙。
還記得,羽煙曾愛慕過藍炫,並教他彈奏七絃古琴。
還記得,他們像知已般談天、說地。
還記得,羽煙怎麼愛上的紅衣。
還記得,兩人在大殿上立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羽煙的離去,讓他們心痛,遺憾,她曾用心愛過的兩個人,都沒能帶她走向幸福。
“你的槍呢?”砂畫舞着舞着,沉聲走到藍炫身邊。
“在偏殿!你要做什麼?”藍炫擡頭問她。
“沒什麼,只是最近見你肚子突然不鼓了,覺得奇怪。”
藍炫迎向她,堅定的望着她的雙眸,“兩個月前你可是天天盼着我把它從身上取下來,好藉機殺掉我,怎麼,現在我取下來了,有機會了,你不殺了嗎?”
“笑話,如果我想殺你,早就殺了,你以爲那支槍能擋住我?”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殺我,很多時間你明明有機會,卻狠不下心。承認吧,你根本就是個善良得要命的女人,只不過被曾經的仇恨矇蔽了心智而已。”藍炫輕輕撥動琴絃,悠揚的琴聲再次響起。
砂畫淡然一笑,“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面對一個整天想着如何殺掉你的人,你竟然事事都爲他着想,你們那個地方的人,我還真想見識見識。”
“好啊,有機會,你跟我一起坐時光機,回飛去。”
“看嘍,有機會一定奉陪。”兩聲擊掌聲重重響起,是兩人的約定。
離羽煙下葬已經過了三天,本來之前的宴會因爲羅剎王后薨逝一事,又拖延到三日之後。砂畫和藍炫按羽煙生前的要求,把她葬在了冷宮後苑,從此那裡,多了一座清冢,添了一份冷清。
近幾日來,砂畫都悶悶不樂,太多的事情困擾着她,望着窗外積雪豐厚的皇宮,她的心底很悲涼,一個人的一生,到底追求的是什麼?愛情、親情、友情?
人的生命很短暫渺小,短暫得一晃而過就發現自己老了,渺小到人根本無法與大自然相博,她已經二十六歲了吧,雖然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可是她的心,早已蒼涼得像三十幾歲的中年人。
門外來了一個身着北冥宮服的少年男子,男子踏着積雪而來,有禮貌的向她行禮,“真主,我們邪皇邀你去紅薔別苑暢飲一番,他知道羅剎王宮近日來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想替你開解開解心結。”
他這已經是第幾次來請她了?砂畫搖了搖頭,“我不想去。”
“難道真主不想看看小太子嗎?他可是很想你這個爹呢!”
砂畫思忖了下,這幾天爲了羽煙的後事,她都忙得快忘記想小蛋和若兒了,她輕輕朝來人點了點頭,“走吧。”
來人一陣欣喜,引着她朝紅薔別苑走去,砂畫還是上次爲了去看小蛋,進去過一次,不過當時是南風瑾爲了讓她露陷設的一個局,幸好小蛋和若兒都幫她,她纔沒被南風瑾給拆穿。
一到紅薔別苑,一名乖巧清麗的宮女迎了出來,她恭敬的朝砂畫拜了拜,“玉兒見過真主。”
“玉兒,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寧雅可好?”砂畫朝她點了點頭,看了看四周的擺設,那天沒仔細看,今天一看,才發現,原來紅薔別苑裝飾漂亮,比其他別苑漂亮豪華多了。
“回真主,寧雅很好,她跟如醉公主出去了。”玉兒微笑着迎向她,砂畫看着她的微笑的眼睛,她跟着南風瑾,應該很開心吧。
“真主,邪皇和小太子在溫泉裡等你,想叫你一起沐浴。”玉兒羞紅着臉,輕聲說道。
砂畫驚訝的張開嘴,“一起沐浴?沒搞錯吧。”
“沒有,邪皇可等你好久了,也派人去請過你幾次了。他說泡溫泉對身體有好處,反正大家都是男人。”玉兒一邊說,那張小臉更加紅透了。
這時,不遠處曉月快速走了過來,“哎呀,真主,大家都是男人,不就泡過溫泉嘛,在下帶你去。”說完,拉起砂畫就往內殿走。
“這,不太好吧?”她怎麼可能跟南風瑾泡溫泉,這一定是南風瑾設的局,她一個跺腳,正欲轉身,一陣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內殿門口響起來。
“爹爹,快來,小蛋想你了。”楚小蛋全身上下就裹着一條白色錦布,小臉紅撲紅撲的,頭上還戴了個可愛的小白色帽子,邁着小短腿快速朝砂畫跑去。
不由砂畫細想,他一把拉起她,急忙朝裡面走去。砂畫傻愣了會,等被楚小蛋拉進去,她才發現,此刻的她,已經被小蛋拉到溫泉邊來,而玉兒和那個侍衛,早已經退了下去。
溫泉裡霧氣深重,白霧靄靄,四周瀰漫着一股好聞的清香,一個身上只裸着張白色錦布的男子正邪魅妖冶的半躺在溫泉邊上,他一聽到楚小蛋的聲音,便慵懶的睜開雙眼,火熱的望着有些呆愣的砂畫,快速的游到砂畫腳邊。
“真主,下來陪朕一起泡溫泉,大冬天的,站在岸上一定很冷。”南風瑾聲音低沉沙啞,富有磁性,聽起有些冷。
砂畫冷冷別開臉,不去看半裸的他,“朕沒這個興趣,你喜歡,你自己泡好了。”
楚小蛋則一把抱住砂畫的腿,可愛的朝她露出笑臉,“爹爹,如果你不想洗,那小蛋陪你去找若兒玩。”
“好啊,小蛋真乖。”砂畫寵溺的點了點楚小蛋的鼻子,這孩子真懂事,懂得爲她解愁眉之結。
“不準走。”一陣冰冷的聲音從她倆身後響起,南風瑾怒視着楚小蛋,輕輕拍了拍掌,曉月就從殿外走了進來,拱手道,“皇上,何事?”
“把小蛋帶下去,朕要陪真主好好聊聊。”南風瑾說完,一下子拉住砂畫的衣襬,順勢把她拉入溫泉中,砂畫氣得立即從溫泉裡冒起來,可惜她的身子全被打溼,露出裡面若隱若現的裡衣。
“小蛋呢?”她擡頭朝岸上望去,發現小蛋已經被曉月抱走,頓時火上心頭,捏起拳頭狠狠對準南風瑾的額頭就是一拳。
南風瑾在她那拳快揮過來時,眼疾手快的一手握住它,“大家都是男人,你到底在緊張什麼?昨天藍炫還跟我一塊泡了,是他告訴我他們家時興一堆男人一起泡溫泉,我纔好心叫你的。不然,誰想得起你。”
“誰要和你一起泡?無恥。”砂畫說完,自顧自的朝另一邊游去,準備上岸。
這時,南風瑾一個箭步遊了上去,一把抱住砂畫,把她扯下溫泉,裝作不小心撲倒在她身上,隨即快速的起身,把砂畫扯了起來,砂畫被他弄得滿身是水,氣呼呼的瞪着他,“邪皇,這樣很好玩嗎?朕沒功夫陪你玩,要玩你找別人玩去,比如你的貼身知已。”
“莫非,你吃醋了?真不明白,一個大男人,竟吃一個女人的醋。”
“你……我纔沒吃你的醋,我對男人不感興趣。”砂畫說完,雙足在溫泉底一勾,一下子朝南風瑾勾去,只聽“咚”的一聲,南風瑾被她翻倒在溫泉中,裡面立即濺起一丈高的水花,還有“撲通”重物落水的聲音。
南風瑾隨便抹了抹臉上的水珠,纖長而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活像楚小蛋一般狠狠瞪着砂畫,厲聲吼道,“你出去。”
砂畫得意的走上岸,擰了擰衣裙上的水,“怎麼?尊貴無比的你,被我這麼一耍,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了,所以生氣了嗎?”
南風瑾咬牙切齒的再次怒吼,“朕叫你出去。”
砂畫輕輕拍了拍手,衣裳也被擰得半乾,邁着輕快的步子準備走出去,背後卻聽到一聲南風瑾冷酷的吼聲,“出去給朕拿衣裳進來。”
砂畫挑釁似的轉過頭,卻發現男人正恨恨的盯着她,臉上全是怒氣,冷若冰霜,一副她天經地義該服侍他的樣子。
“朕再說一次,出去給朕拿龍袍進來。”
南風瑾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一想起他剛纔被她勾進水中,狼狽不堪的樣子時,他就一股悶心積在心頭。
“憑什麼?我爲什麼要服侍你?”砂畫雙手叉腰,耳邊的頭髮還在滴水,肌膚被泡得白裡透紅,竟有些可愛乖戾。
南風瑾吞了吞口水,“朕是你們羅剎的客人,難道你就是這麼對客人的嗎?我不想泡了,就想更衣。”
砂畫冷哼一聲,拿這個來壓她,也不看看她是現在是誰,“如果你要更衣,請叫玉兒,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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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南風瑾再一次咬牙切齒的盯着她,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氣憤填鷹的瞪着她。
砂畫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小孩子,我怕你了,我這就去。”
他真以爲她是這麼好欺負的?砂畫走出大殿,把玉兒招了過來,“玉兒,你給我找一件你們邪皇的龍袍,我馬上回來給他送去。如果他叫我,你就叫他稍等,說我馬上到。”
“好的,真主。”玉兒乖巧應聲,目前砂畫離開。
砂畫一出別苑,快速朝冷苑跑去,冷苑那裡有一處地方常年低溫潮溼,生長的腹蛇較多,但大多都沒有毒,雖然現在是蛇冬眠的季節,如果她掏開蛇窟,應該能抓到一兩條。
哼,南風瑾,你吩咐我,我要你好看!
沒過多久,砂畫便踏着積雪吱嘎吱嘎的跑到別苑,經過羽煙的清冢時,她不由得停下來看了看,隨即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朝院落裡跑去。
她知道,羽煙正和善的看着她呢!
輕輕掏開掩在樹枝最底層的泥巴,掏開一個又一個小洞,沒過一會兒,她真的抓到一條不是很粗,約有兩尺長的蛇,她仔細端詳了下,這蛇沒有毒。
悄悄把自己準備好的蛇裝入衣兜,她快速來到紅薔別苑,一進去,玉兒已經託着盤明黃色的華麗龍袍等着她了,她輕輕接過龍袍,朝玉兒笑了笑,輕手輕腳朝內殿走去。
在走的過程中,她沒忘記悄悄將那條蛇放入明黃色龍袍中,龍袍,我看現在變成了蛇袍,或者蟒袍。
溫泉中的男子早已等得不耐煩,他扯着嗓子大吼道,“你竟然去了這麼久,是不是故意耍我?”
“沒有,剛纔有點事,所以去處理了一下,衣裳來了,你現在要穿嗎?”砂畫輕聲問他,偷偷轉了下眼珠。
“廢話,不現在穿我叫你幹嘛?”南風瑾一個箭步走上岸,堅硬如鐵的肌肉富有光當和彈性,一頭銀髮隨意披在肩上,脣若含丹,一張俊顏天生尊貴,不緊不慢的朝砂畫走去,他自得的伸開手臂,吩咐砂畫,“你幫我穿。”
“我幫你穿?那你現在身上裹的這塊布該怎麼辦?”砂畫驚訝得瞪大雙眼。
“解下來啊,真笨。”南風瑾沒好氣的轉身朝她吼道,隨即氣呼呼的轉過身,剛纔那溫泉中的那一幕他還記在心裡呢,他真是愛記仇。
砂畫冷哼一聲,不服氣的瞪着她,朗聲說道,“那……我幫你吧,轉過去。”
南風瑾乖乖的轉身,自得的張開雙臂,準備讓砂畫幫他套衣裳。
砂畫吞了吞口水,緊緊閉上眼睛,“唰”的一下扯掉他圍着的錦袍,然後快速摸黑給他披上白色裡衣,冬天有些冷,他的裡褲布料很厚,也很名貴,砂畫給他披上裡衣後,把裡褲掂了掂,一下子放到男人前面,“這個你自己套,否則,我一件也不幫你穿了。”
“好,我套。”南風瑾二話沒說,輕快的套上裡褲,就等着砂畫給他穿外衣了。
砂畫這下急忙睜開眼睛,發現他已經把裡褲穿好之後,小心翼翼的給他披那件龍袍,“來,我幫你係腰帶。”
砂畫說完,拿出手裡的蛇,輕輕摸索着南風瑾的後腰,似乎在找他裡褲的口子。南風瑾忍不信輕哼一聲,“你……你在幹嘛?”她不會在挑逗他吧。
砂畫也跟着他喘了口粗氣,沒好氣的瞪着他的後腦勺,繼續摸索在他腰上,南風瑾再次嚶嚀一聲,他低吼一聲,重重的喘着粗氣,她要幹什麼?
突然,他感覺一個冰涼而且有些滑溜溜的東西竄進他裡褲裡。
“啊……”整座紅薔別苑立即發出驚天動地的大叫聲,震得所有宮女和侍衛都衝了進去,她們一衝進去,進入她們眼簾的是她們那平時冷漠霸道的皇上,竟然正伸手在裡褲裡邊摸邊叫。
突然,他從裡褲裡捉了根烏七抹黑的蛇出來,衆人立即跟着大叫起來,那蛇捲曲着身子,無辜的看着衆人。南風瑾氣憤的盯着砂畫,緊緊捏着那根蛇,額頭上全是汗,他氣喘吁吁的朝砂畫吼道,“該死的你,竟然偷偷捉蛇來害我。”
砂畫想笑,卻不敢笑,只得有些不安的捏了捏肩上的青絲,她的頭髮現在還是溼的呢,剛纔只顧着捉蛇整他去了,她竟在冰天雪地裡跑了個來回。
“阿嚏!”砂畫重重的打了個噴嚏,縮了縮渾身溼轆轆的身子,無辜的望着南風瑾,“我怎麼……知道它會在這裡,說不定……是你剛纔從溫泉裡帶上來的。這溫泉接的是……地下的水,裡面有些蛇啊、蟲啊之類的,也不稀奇。”
“玉兒,快帶真主去換件朕的衣裳,等他換好了,朕再好好和他算帳。”南風瑾冷哼一聲,攸地把那條蛇扔向溫泉,轉身朝後面的侍衛吩咐道,“你們都給朕下去,把那條蛇捉上來,再餵飽,再扔下去,再捉上來,如此反覆,朕不撐死它,也要泡死他。”
“阿嚏!”砂畫又打了個噴嚏,玉兒急忙拉住他,朝內殿走去。
砂畫支開玉兒,聞了聞手裡的龍袍,還挺好聞的,有一股梔子花的清香,正換衣裳之際,聽到外面有個聲音,“玉兒,去給真主熬些治傷風感冒的中藥。”
“是,皇上。”
他們的聲音離她好近,不會吧,南風瑾趁她換衣裳之際,衝進來了?來不及細想,砂畫快速套上那件有些大的龍袍,釦子都沒扣好,腰帶也沒繫好,慌忙的握住領口,看着突然闖進來的男人。
“你說我自己從溫泉裡帶了條蛇上來?難道那條蛇長腳了不成?還能貼在我身上?那我怎麼沒感覺到,你就狡辯!你這壞壞壞女人!”南風瑾氣得臉色發綠,再看了看有些無辜表情的砂畫,他竟然覺得渾身有些發熱,體內蠢蠢欲動。
該死,他不會又對她產生感覺了吧。
“你就站在那,別動,等我過來。”南風瑾吩咐她,然後開始朝她走去。
“你要幹什麼?”砂畫驚叫一聲,抱起衣裳快速朝南風瑾的左腋下鑽去,南風瑾撲了個空,發現砂畫竟快速的溜到正殿門前。
砂畫朝他招了招手,大聲說道,“邪皇,改日有機會,朕還會在招待你生吃蛇肉的。”說完,轉身大步流星朝殿外走去。
“夏紅衣,你要給我站住,今天的仇,我一定會報。”砂畫背後響起南風瑾嘶心裂肺的嘶吼聲,他一定恨透她了吧,不僅在溫泉裡整了他,還在他褲子裡塞蛇。
砂畫直到走出紅薔別苑,都沒看到楚小蛋,他該不會去找若兒了吧,這些天,她都沒有見到她們,好想他們,去翠薇居別苑看看吧,她們應該在那裡。
還未到翠薇居,砂畫就被一陣悅耳的簫聲吸引,簫聲聽起很悲涼,有一種絲滑的感覺,像是在抽絲剝繭,還有一種絲綢的質感,如怨如幕,如泣如訴。
吹此簫的人,一定很寂寞吧。
這弄簫之人的簫聲,讓她突然回憶起曾看過的一首詩。
幾回月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這簫聲似淺笑,似低訴,柔靡萬端,時而纏綿宛轉,時而低沉微弱,安靜,悠遠,綿長。引得砂畫駐足聆聽,這首曲子,是她以前沒有聽過的,可是這種感覺,卻是她熟悉的。
不知怎麼的,她邁着輕巧的步子,緩緩進入翠薇居前面的那片紫竹林,竹林上全是鎧鎧白雪,把竹子全部壓得歪歪斜斜,雜亂無章,卻也更顯一種冬日清洌之感。
她就知道是他。男子一身華貴紫衣,腰間繫了條鑲嵌着紫玉的金鏤玉帶,頭上戴了頂裝飾得有二龍朝珠的皇冠,靈氣動人,儒雅貴氣。
“這曲子叫什麼?”兩人對視,砂畫首先開口。
“《思離曲》。”楚夏的眼中有着一種不可磨滅的滄桑,眼神深邃,淡然看着眼前的她,輕輕走了過來,“你怎麼來了?王后的事情,可處理好了?”他這是明知故問,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
砂畫輕輕點了點頭,男子已經走到她面前,兩人離得很近,深深對視,她對他的恨,應該減少了吧。
她能聞到彼此的心跳,輕聲喃道,“這首曲子以前沒聽你吹過,倒是別有一番觸感。”
“嗯哼!”他輕聲低喃,趁她不備,輕輕托起她的小臉,渴求的望着她,“當然,這是我爲我王后所作,不過她從來沒聽過而已。”
砂畫身子輕輕顫了一下,卻沒有把臉移開,“你很癡情,萬一她不喜歡聽呢?”
兩人的身影被楚夏拉得很近,看着眼前女子嬌媚的紅脣,他朝她溫和的笑了笑,“她喜不喜歡聽是她的事,我爲她吹,是我的事!”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是在浪費光陰,也許她根本不愛你,也許她根本不想回到你身邊。到時候,你年事已高,孑然一生,煢煢孑立,一生都孤獨寂寞,你這不是太虧了,何不重新另覓佳人,說不定新人比舊人好呢!依你的條件,全天下的女人都願意做那位新人的。”砂畫同樣回報給他一個溫和的微笑,笑容很淡,雲淡風輕的樣子。
楚夏淡然的搖了搖頭,“你怎麼知道我孤獨、寂寞?寂寞只是一種心態,我心中有和她的回憶,足足五年的回憶,這些回憶早就將我的心填滿,所以,我的心並不空虛。倒是真主你,就像那紫竹林裡的竹子一樣,直通上天,沒有心,你纔是最孤獨寂寞的吧。何不也忘掉王后,重立新後,另覓新歡,她應該……比那敏感的王后會好些吧。人們常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新的……多好!”
她發現,他一直沒有變,歷經那麼多滄桑也悲涼,他仍是那個淡雅如風的男子,她真的沒有心了嗎?她真的是那種人嗎?
放了我吧,楚夏!也放了你自己。
“你那並不是愛,只是一種執念,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放手讓她幸福,至少,也許她一個人生活也是幸福的。得不到的,何必強求,也許你們曾相愛五年,過得很幸福,可是你可知道,那五年來,她的心都是空虛的,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表面的幸福和快樂都只是一種假象,她想過自己嚮往的日子,而不是養在深宮大苑裡的金絲雀。她渴望自由,渴望真愛,渴望你罵她,甚至不理她。可是你什麼也不做,你從來不傷害她,你一味的對她好,珍視她。你這樣,只會讓她對你的愧疚越來越深,直至成傷。那只是一種愧疚,或許,並不是愛。”
“是嗎?”楚夏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在她臉龐遊走,“我倒想試試,她是在逃避我,還是真的不愛我。”說完,他猛地擡起她的臉,迎向她的脣,四片脣瓣相觸,兩人頓時戰慄一片。
他的吻深邃而濃烈,渴望而熾熱,像要把她揉進心裡,她這才發現,原來溫潤的他,竟然也能這麼狂妄、霸道,令她窒息。
她緊緊閉上眼睛,任由他在自己的脣瓣上溫存,低喃,他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香氣,沁入她的心脾,她是怎麼了,身體怎麼軟化了。
不要,不要,楚夏,別再這樣了。
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過和愧疚,我沒辦法拒絕你,但是,也沒辦法迎合你。
他的大手攀上她蔓妙纖細的腰肢,緊緊捧着她,彷彿天地靜止,落雪融化,彼此只能聽見兩人輕柔的喘息聲,時間靜止,一切靜止。
“楚夏,夏紅衣,你們兩個在幹什麼?玩斷袖?”一陣冰冷而狂怒的吼聲從背後傳來。
他倆立即放下對方,退至三尺遠。砂畫用手輕輕擦了擦自己的脣,有些驚詫的望着氣憤難耐的來人,而楚夏,則一臉輕鬆樣,怔怔的看着因嬌羞而臉紅的砂畫。
南風瑾咬牙切齒,狠狠捏住自己的拳頭,直直的走向砂畫,一把把她拉進自己懷裡,怒瞪着她,“一會兒用蛇來嚇我,一會兒在溫泉裡整我,一會兒跟別的男人在這裡親親我我,你實在是太可惡了。”
“放開她,她是我的,不是你的。”楚夏握緊玉簫,眉宇深沉,冷漠的盯着南風瑾。
南風瑾纔不怕他,死死的把砂畫的手拉住,厲聲說道,“她是我的,你纔是多餘之人。”
“是嗎?”楚夏冷洌的揚起玉簫,南風瑾也不甘示弱,一把拔開腰間的玉瑾寶劍,輕輕推開懷中人兒,沉着的喝道,“男人之間的較量,女人走開。”
“慢着,你們以爲你們是什麼?我根本不愛你們,不要弄髒了這裡。”砂畫惱怒的看着兩人,她還以爲他們能喝酒聊天,沒想到,仍是這般倔強好勝。
“閉嘴。”兩個男人同時出聲,“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
話未說完,簫起劍飛,兩條凌厲的身影在半空中躍起,楚夏並未吹簫裡的毒針,只是用簫去抵擋南風瑾鋒利無比的寶劍,兩人龍騰虎躍,不相上下,一招一式,皆困對方。
“幾日不見,朕還不知道大帝你愛上了那種沒身材,沒長相,沒胸的男人!”南風瑾一想起那條令他恐怖的蛇,忍不住要譏誚砂畫一下。他雖見慣了大場面,什麼動物、殺手他沒見過,不過那種先是酥麻突然變成冰冷的感覺,讓他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有時候會時不時的摸下自己的裡褲,生怕裡面再來一條蛇。
楚夏冷哼一聲,騰空躍起,兩人足尖相對,互相攻雲。
“你也不見得比我好到哪裡去,你現在和我打,不也是爲了她嗎?”楚夏說完,拔簫迎劍,霎時,電光火石間,兩聲金屬碰撞擦出火花的聲音清脆的響滿整個別苑。
砂畫看他們打得不可開交,誰也不願先讓誰,冷然大喝一聲,捂着耳朵尖叫道,“你們別打了,這樣有意思嗎?像小孩子一樣,你們已經老大不小了。”
“你住嘴。”
“你閉嘴。”
兩人同時冷冷瞪她一臉,繼續轉身開打,不顧在一旁爲他倆提驚受怕的砂畫,南風瑾邊打邊問,“砂畫,你希望他勝,還是我勝?”
楚夏冷聲接道,“當然朕勝!”
“是嗎?”南風瑾冷哼一聲,“我不僅要贏回她,還要贏回兩個孩子,我說到做到,你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兩人正打得火熱,誰也不讓對方,砂畫在邊上看得心驚肉跳,生怕他們其中某個人受傷,那簫和劍都是利器,被傷着的人,一定得去掉半條命。
這時,她看到殿門口有兩個蹣跚乖巧的孩子走了出來。
砂畫頓時計上心頭,快速跑上殿,輕輕抱起她們,“小蛋,若兒,快去叫你們父皇住手,別打了。”
“母后,我們這就去。”小蛋乖巧的點了點頭。
砂畫放下她們,在前面護衛着,把兩個小小的身子擋在身後,這時,只聽兩聲清脆的“父皇”聲響了起來。
楚夏和南風瑾同時擡頭一看,小蛋和若兒什麼時候出來了,而且躲在砂畫身後,探出兩顆小腦袋,傻傻的望着他們。
兩人像是有默契般,快速放開對方,一躍下地,收簫收劍。
砂畫這才鬆了口氣,這兩個小孩子真有用,一來他們就不打了。
楚小蛋不由自主的朝南風瑾跑去,若兒也朝楚夏跑去。
“父皇,你們怎麼要打架,這樣不好。”楚若兒撲倒在楚夏懷裡,等擡起頭,看着楚夏有些感動的眼神,突然朝南風瑾跑去。
像是有默契般,楚小蛋也慌忙放開正抱着的南風瑾,大聲吼道,“誰要抱你,剛纔跑太快了,跑錯了,我要去看我父皇,不理你。”說完,一陣風似的朝楚夏跑去。
兩個男人懷裡的孩子瞬間變化,南風瑾擁着楚若兒,楚小蛋趴在楚夏身上,可是兩個大男人總感覺,她們好像不是自願來自己這的,她們好像更在乎對面那個生活了很久的男人。
砂畫坦然走向衆人,輕輕一招手,兩個孩子就像閃電般跑到她腿邊,一人拉起她一隻手,十分依戀的把小臉貼在她身子上,她得意的朝兩個男人笑了笑,“看來,她們比較喜歡我,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把她們接去清陽殿玩玩。”
“我也去。”南風瑾率先開口。
“還……還有我。”楚夏劍眉一聲,不甘示弱。
砂畫無奈的搖了搖頭,朝兩個孩子使了個眼色,兩個孩子立即對兩個大男人充滿鄙夷的大聲吼道,“不要你們去。”
看着兩人無趣而失望的眼神,砂畫笑得更加得意了,她牽起小蛋和若兒,踏着積雪,慢慢朝清陽殿走去,只留下在心底嘆息的兩個男人。
他們再怎麼說也是孩子的爹,對孩子無微不至,十分關心,可是一遇到她們的娘,她們就變心了,之前他們的努力全部化爲泡沫,化爲烏有。
再怎麼努力,他們在孩子心裡的地位,還是不如孩子的娘!
因爲,孩子是吃孃的奶長大的。
正陽殿
招待三國乃至一些番邦小國的宴會終於來臨,大殿內載歌載舞,絲竹聲聲,觥籌交措,瓊漿玉液,名貴侍餚擺滿大殿。
正陽殿兩旁掛着金色的大燈籠,殿中央的舞姬正賣力舞蹈,正殿上方的寶座上,坐着一身錦袍,裝扮濃重的砂畫。
正殿左邊和右邊,分別坐着南風瑾、楚夏、烈如嬋和一些賓客,天下四大出色男人共聚一殿,真是少有,惹得邊上那些官家小姐們驚叫連連。
南風瑾和楚夏雖然看起冷酷淡漠,卻不像烈如嬋那樣危險。
砂畫注意到,那名叫火鳳,眉心中間有輪彎月的妖冶女子,也坐在烈如嬋邊上,她肩上那隻嗜血鸚鵡像它的主人一樣凌厲,烈如嬋皆是一身黑色裝扮,雖然坐着輪椅,不過看起來仍是那般尊貴邪魅,這麼出色的男人,即使身體不便,仍然能吸引衆人目光。
殿內衆人都各懷心思,穿着美麗的宮女開始爲賓客倒酒,砂畫輕輕擡頭,把袖子拂在臉前,輕啜了一口美酒,擡頭時正發現,三道凌厲的目光正齊刷刷的朝她射來,她沉着冷靜的舉起酒杯,“朕很榮幸今日大壽能得到三位帝王和其他賓客的祝福,這杯,就當朕敬大家,謝謝大家來到羅剎。”
殿下衆人皆舉起杯子,朝她比劃了下,一飲而盡。砂畫一邊飲酒,一邊擡眼看烈如嬋的眼神,他的眼神陰鷙而深沉,而他旁邊的火鳳,更加冰冷嗜人。
“黎夫人到!”禮官高唱一聲,大殿外頓時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衆人大驚,誰這麼大膽,竟敢如此喧譁,待女人走進來,大家才細細打量她一番。女人一進來,就取下肩上的粉紅狐裘,遞給身邊的侍女,露出一身輕薄透明的紗裝,裡面白嫩晶瑩的肌膚若隱若現,她濃妝豔抹,年紀約莫二十七、八的樣子,頭髮高高挽起,看起十分豔麗,是位丰韻猶存的美人。
砂畫看了她一眼,原來是黎夫人,黎夫人之所以這麼大膽,因爲她是先皇夏建章的親妹妹,封號一品誥命夫人,她名夏黎兒,她的事蹟,可不是一句二句能說清的。
她一進來,衆人就開始小聲議論,特別是那些大臣和前朝郡主,紛紛用一種複雜或鄙夷的眼光看着她。
“拜見真主,真主萬歲萬歲萬萬歲,黎兒來晚了。”黎夫人朝砂畫拂了拂身,溫和的朝她笑道,砂畫朝她點了點頭,她便掃了一下衆人,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真巧,她的位置就靠着南風瑾,砂畫有些不悅的掃了她一眼,想必,她的眼神,又直勾勾的朝南風瑾望去了吧。
這時,南風瑾左側有位打扮十分豔麗,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子輕聲說道,“怎麼黎夫人不在家侍奉兩位夫君,卻偏要到這大殿上來呢!莫非是三國君主太過出色,黎夫人也想來湊湊熱鬧,就不怕家中二位夫君吃醋傷心麼?”
砂畫記得那個女子,是夏建章六弟的女兒,封號靜儀郡主。
此話一出,惹得除了羅剎之外的衆賓客一臉迷茫,紛紛把眼光瞟向那位有些妖嬈風騷的黎夫人。
黎夫人是見慣了世面,聽慣了流言的人,她輕啜了一口酒,不卑不亢的嬌聲說道,“怎麼,靜儀郡主是羨慕黎兒,還是忌妒黎兒。黎兒有幸能得到兩位夫君的眷顧,黎兒此生無撼,這種宴會黎兒每次都會應王兄之邀參加,有何稀奇!難道只准他們男人三妻四妾,不能我們女人一妻侍二夫嗎?再說,夫君們願意,而且也對我很好,靜儀郡主也想要這種恩寵嗎?何不學學黎兒,做自己的人,不管別人質疑的眼光。”
“你--哈哈。”靜儀郡主輕笑一聲,隨即說道,“黎夫人倒是大方坦誠,一女侍二夫這種事也敢堂而皇之的擺上檯面,你不怕丟了羅剎的臉,讓北冥邪皇、東陵大帝和西塘大王恥笑嗎?這種恩寵,靜儀不想要,還是黎夫人你自己享受吧。”
這時,坐在左邊的藍炫卻插話道,“在下倒是認爲黎夫人膽子夠大,夠爽快耿直,在我們那裡,這種行爲稱爲NP,很多人不能夠接受,沒想到黎夫人敢於承認,在下佩服。”
他沒有說反話,他真的佩服這個女人,不管別人私下裡說她多麼淫蕩,多麼無恥也好,他只是覺得,每一個人背後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屬於自己的哀傷,人們爲什麼要用一些傷人的評論去破壞人家,說不定人家生活得很幸福。
黎夫人朝他禮貌的點了點頭,自顧自的喝起自己的酒來。
“要朕跟別的男人同時分享一個女人,朕辦不到,朕寧願失去她。”南風瑾揚起手中酒杯,迷離的看了眼砂畫,一飲而盡。
“朕……更辦不到。”楚夏也如此。
這兩個天地間最厲害的人中之龍,爲人霸道,佔有慾這麼強,對這種事情當然是疾惡如仇,此刻正朝他們拋媚眼的黎夫人,在他們眼裡變得十分不堪和噁心,他倆紛紛轉過臉,彷彿連看她一眼也折壽十年似的。
靜儀郡主不依不饒,漲紅着小臉,十分厭惡似的盯着黎夫人,嬌聲說道,“像那種傷風敗俗,風化禮節的女人,應該浸豬籠纔對,大家說是不是?”
“依我看,不止要浸豬籠,連那姦夫也要一起扔下河,沉河而死。”另一位小姐也跟着接過口。
大殿內鬧得更兇了,砂畫冷眼看了看那些說風涼話的人,再看看一臉不以爲意,自顧自喝酒的黎夫人,她真佩服她的定力,要是她,早就一劍把那些多嘴之人宰了。
“行了行了,都停止議論這個話題,幾國大王都在這裡,他們都沒有王后,也沒有意中人,說不定是來我羅剎選妃的,靜儀你們收斂點,如果能得三位君王賞識,帶回去隨便封個妃嬪什麼的,也足夠你們享福一輩子了。你們還是談談詩詞歌賦,或者上殿表演些才藝吧。”砂畫朝大家揮了揮手,轉頭卻看見黎夫人有些感激的看着他。
她立即收回眼光,黎夫人千萬別看上她,她最怕被女人纏上了。
靜儀看了看身旁的南風瑾,撓了撓胸前的頭髮,率先站了起來,朝砂畫微微一笑,“真主,靜儀想爲大家彈奏一曲,讓大家一邊聽這悅耳的琴聲,一邊開懷暢飲,如何?”
砂畫點了點頭,“準了。”
靜儀邊上的女子則紛紛低頭檢查自己的衣物,個個蠢蠢欲動,都想在幾位皇帝面前表演一番,有幾位開始小聲嘀咕。
“靜儀還說黎夫人放蕩,我看她啊,也好不到哪點去,一聽人家是來選妃的,她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她只是我爹娶的一個貧窮女人生的孩子,是庶出。身份低賤,爲了攀上高枝,不知羞恥。”邊上一位打扮豔麗,容顏卻不及靜儀的女子不滿的說道。
“再怎麼說,靜清你也是她姐姐,這話讓她聽見了不太好,說不定她真的運氣好,一躍飛上枝頭當鳳凰,那你的日子可慘了。”另一位身穿淺黃色羅裳的女子對靜清說道。
靜清不滿的嘟了嘟嘴,揚起頭,“看我一會兒上去表演跳舞,聲勢一定要壓過她,她再怎麼彈,都是個庶出,比不上我們是真的金枝玉葉,再說,人家那三位君王這麼出色,怎麼會挑她。”
“你們說,那幾個皇帝,哪個最好看,哪個最威武?”
“依我看吶,北冥的皇帝最好看,一身尊貴氣質,表情冷冷的,他越冷,我越喜歡。”
“我可不這麼認爲,我還是喜歡東陵大帝,他一臉淡然,儒雅文靜,這種類型本小姐喜歡。你們都不許跟我搶哦,誰搶我罵誰。”
“我倒是覺得那個坐輪椅的不錯,雖然他看起來有點恐怖,會讓人覺得害怕,但是這種人其實很有安全感,呆在他身邊,沒人敢欺負我。就是……他的腿有點……問題。”
“你說那個瘸子?他有什麼好,樣子看起兇兇的,像要吃人一樣,你敢和他生活在一起,不怕半夜把你吃了?你看他邊上那個怪異兇狠的女人,跟他一樣讓人看起不寒而慄。其實我覺得,咱們真主不錯,真是位翩翩公子,你們說呢?”夏靜清一邊興奮的討論,一邊朝砂畫眨眼睛。
雖然大殿很吵鬧,有絲竹聲、吹奏聲,歌舞聲,調笑聲,可是夏靜清的聲音還是直直的傳進某些人耳朵裡。比如砂畫,比如烈如嬋,比如烈如嬋身邊冷冷的火鳳。
火鳳揚起頭,猛地吞了一口酒,冷眼望向烈如嬋,“大王,要不要鳳兒呆會兒……切了她。”說完,她比了個刀切人頭的姿勢。
烈如嬋點了點頭,繼續觀看歌舞。這一切,全都看在砂畫眼裡,從火鳳仇視夏靜清的樣子看,夏靜清沒好日子過了,因爲她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夏靜清絲毫沒注意旁邊人的眼神,以爲自己的聲音早被那些絲樂聲蓋過,又開始自顧自的比劃起來,“你們看靜儀彈的那是什麼曲子,像要死人一樣,難聽死了,她是在奏哀樂吧,看她的神情,裝什麼淡漠冷靜,像這種場合就應該彈那種歡快點的曲子嘛!怎麼聽起像要死人一樣,真的好難聽。”
“噓,小聲點,靜清,你看,大家都朝我們這邊看來了呢!”有人好心提醒她。
靜清努了努嘴,有些得意的笑道,“他們看過來不更好?正好注意到我,你們也跟着沾光了。”這個由王爺那嬌蠻正妻調教出來的女兒,似乎過於天真單純了點。
可惜,世界上就是有很多這種人,而且她們毫不知趣,無論走到哪,都能碰見。
砂畫冷冷的看着火鳳,火鳳雙手撫摸了一下她肩上的嗜血鸚鵡,眼神一直火辣辣的瞟在夏靜清身上,夏靜清好像也感覺到了,有一道火辣陰狠的視線正望着她。
她得意的瞥了眼火鳳,她纔不怕她,這裡是羅剎,是她的地盤。
愚蠢!砂畫在心裡暗罵,夏靜清太沒教養了。
夏靜儀彈奏完一曲,大殿上響起稀疏的掌聲和稱讚聲,她大方的朝大家行了個禮,然後慢慢回到自己位置。
這時,另一位早已準備好,躍躍欲試的千金小姐有些害羞的站了起來,正想走上大殿時,這時,一陣冷漠得像冰的聲音在大殿上大聲響起。
“真主,今天這個好日子,爲了慶祝你的生辰,火鳳想讓大家開開眼界,給大家表演一個絕活。”火鳳起身,凌厲的聲音蓋過衆人,惹得衆人不再聊天,都靜靜把目光轉向她,而那位千金小姐被火鳳凌厲的掃視之後,慢慢的坐了下去。
“什麼絕活!”砂畫知道她的動機,沉聲問道。
“絕活嘛,當然是要表演了才能讓大家知道,現在說了,豈不是毫無生趣?”火鳳揚起頭,冷聲回答。
此時,大殿上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紛紛想知道這詭異女人口中所謂的絕活是什麼。
“真主,莫非你不喜歡,不讓火鳳表演?”烈如嬋邪魅的聲音在大殿響起。
砂畫瞪了他一眼,再看看一臉期待的衆人,不得已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火鳳捧着那隻鸚鵡走到大殿中央,朗聲說道,“我表演的是鸚鵡吃人,大家有沒有聽過或者見過?要是剛纔清儀郡主能再給我伴奏一曲,一定很配合我的表演內容。因爲她彈的曲子實在是太美妙了,彷彿有人即將死亡一樣。”說完,她冷冷的睨向夏靜清。
夏靜清哆嗦的縮了縮身子,那個邪惡的女人爲什麼要看她,她可沒惹她。
靜儀朝火鳳點了點頭,再次從座位上起身,安靜的走到七絃琴旁,開始靜靜彈了起來。
曲子一開始,火鳳就配合着曲子的節奏放出鸚鵡,讓鸚鵡隨意在半空中盤旋,開始,鸚鵡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比尋常的鳥兒會飛會跳了點。
大臣們紛紛搖頭,難道讓一隻鸚鵡在半空中跳來跳去,就算是絕活嗎?
隨着曲子彈到高潮部分,火鳳攸地接過鸚鵡,朝它耳語了一番,鸚鵡像是十分通靈性的輕輕啄了她一下,然後盤旋上空,朝夏靜清的方向飛去。
砂畫握緊拳頭,準備等着出招,如果那鸚鵡是要去傷害夏靜清的話,她一定不會坐視不管,任由火鳳在大殿胡作非爲。
楚夏和南風瑾對視一眼,兩人紛紛看向烈如嬋,雖然他們與他並沒有交集,不過兩人對他都沒有好感,兩人都知道,烈如嬋曾經收養過砂畫,並給她改名爲烈宮砂,僞裝成西塘七公主,派去與南風瑾和親。
烈如嬋爲什麼會這麼做,他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依南風瑾猜想,他的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想一統天下,滅掉東陵、北冥和羅剎,讓西塘獨大。
臺下的大臣們開始喝着自己的酒,也不去理會那隻會飛的鸚鵡,突然,砂畫看到那隻鸚鵡在夏靜清面前停住,陡然之間,它那尖利的嘴動了動,簌簌幾聲,一串串毒針朝夏靜清飛去。
剎那間,砂畫冷喝一聲,從臺上一躍而下,可是等她趕到夏靜清面前時,已經晚了,只見夏靜清全身是針,那隻鸚鵡一下子撲到她臉上,開始啄她眼珠,食她的肉,砂畫大大的喘着粗氣,這一幕,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啊……”夏靜清的聲音響徹大殿,其他人紛紛睜大眼睛。砂畫一躍而起,一腳朝那隻鸚鵡踢去,可是鸚鵡閃得極快,在啄了夏靜清眼珠之後,一下子扔向地面,朝一臉得意的火鳳飛去。
火鳳一把接過鸚鵡,讓它乖巧的立在自己肩頭,她朝大家拱手道,“我早就說過,我表演的是絕活,一隻鸚鵡也能殺人,難道這不是絕活嗎?謝謝靜儀郡主爲我表演的哀樂。”說完,她拍了拍掌,朝自己座位走去。
“站住。”砂畫冷喝一聲,朝火鳳吼道。
火鳳頭也不擡,繼續朝自己座位走去。
大殿裡,夏靜清的嘶喊聲越來越大,她有一隻眼的眼珠沒了,正在地上打滾,她全身都是血,身上全部泛紫,看起恐怖得像鬼一樣。
突然,她不再大叫,也不再捂眼睛,一頭栽到冰冷的地板上,重重的倒在地上,她死了!
砂畫捏緊拳頭,此時,大殿內其他人都像瘋了似的擠成一團,紛紛離火鳳很遠,只有楚夏和南風瑾仍在自顧自的喝酒。
旁邊一些侍衛把夏靜清的屍體拖了出去,大殿上立即印起一灘一灘難看的血漬,那粒夏靜清的眼珠被大殿內的人踢來踢去,他們紛紛閉上眼睛,不敢看那粒眼珠,也不讓它靠近自己。
烈如嬋太狠了,簡直不把羅剎放在眼裡,竟然當衆在宮廷宴會上製造血案。
“西塘大王的手下,可真仁慈,幸好給那位姑娘留了隻眼睛。”南風瑾冷冷看着火鳳,他一開口,那些害怕得閉上眼睛的大臣紛紛睜開眼睛,仍是心有餘悸的低着頭,他們不敢看火鳳,因爲火鳳實在是太危險了。
楚夏喝了一口酒,接過南風瑾的話,“不就是被那姑娘說了幾句,至於氣成這樣子嗎?大王,你未免也太沒有胸襟了,還有那位指揮鸚鵡的美人,長得這麼美,心腸竟這般歹毒。”
楚夏說完,遺憾的搖了搖頭,此時大殿上,敢發言的也只有他們兩個了。如果是其他國君坐在這裡,看了那嗜血鸚鵡的表演,肯定也會嚇得尿褲子。
因爲在那隻速度超快,反應靈敏的狠毒鸚鵡面前,沒有誰尊誰卑之說。
火鳳不悅的看了下楚夏和南風瑾,這兩個男人,竟不怕她的邪惡鸚鵡,倒還真有絲膽子。
烈如嬋慵懶的揚起頭,額前幾根青絲細細的垂下來,“剛纔火鳳也說了,她要表演鸚鵡吃人,大家也都同意了,鸚鵡是要吃人,不然這個表演就不完美了。”
“好,朕要讓這個表演更完美。”砂畫凌厲的退到寶座上,一把取下掛在龍椅邊上的流星劍,快速飛身直逼火風,厲聲喝道,“火鳳,帶着你的鸚鵡出來迎戰,朕要表演的是,生砍活人!”
劍光凌厲的迎向火鳳,火鳳也隨之飛身而出,一踏進殿中央,她就朝肩頭的鸚鵡使了個眼色,鸚鵡極有靈性的朝砂畫撲去。
“小心。”南風瑾和楚夏同時喊道,兩人立馬加入戰鬥,飛身進入大殿,擋在砂畫面前。
這時,烈如嬋輕輕吹了聲哨子,火鳳則乖乖的盤旋到他面前,“住手,兩大皇帝竟然都去幫國剎真主,莫非你們三國的交情才幾日就好了這種份上?”
南風瑾冷哼一聲,看都不看烈如嬋一眼,因爲他根本不想和他說話。楚夏也只是冷冷望了他一眼,沉聲說道,“讓我來,和你的鸚鵡比試比試。”
“你瘋了!”砂畫厲聲朝楚夏吼去,“你們以爲我怕它嗎?我那日已經在浮雅別苑對付過它,它差點就死在我的劍下,謝謝兩位皇帝好意,請你們回座位去,讓我和它單挑。不然,某些好事之徒,會說我們以多欺少。”
“哈哈……”烈如嬋冷聲狂笑起來,重重的拍了兩聲巴掌,“既然你膽量這麼大,上次沒有吃到嗜血鸚鵡的毒針,今天想試試嗎?”
“儘管放馬過來。”砂畫想也沒想,握緊寶劍,朝楚夏和南風瑾使了個眼色,兩人拗不過她,一臉怒氣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兩人都沒有忘記握緊后里的暗器,準備隨時出擊,幫助砂畫。
砂畫朝火鳳招了招手,眼神凌厲,嘴角彎曲,這是她跟藍炫學來的招式。
“嗜血,去。”隨着火鳳一聲令下,鸚鵡開始往殿上翻飛,砂畫凌厲的騰空而起,寶劍銀光閃閃,鋒利無比,削鐵如泥,靈活的刺向半空中撲騰的鸚鵡。
一下、兩下、三下,她始終沒有刺中,不過因爲她快速靈敏的攻擊,那隻鸚鵡也沒有找到機會朝她射毒針,她和鸚鵡激烈的翻飛、攻擊,惹得臺下的看客紛紛擦着額頭的汗,生怕自己的真主被一隻鸚鵡所傷。
到時候,不僅真主沒了,羅剎面子沒了,羅剎也會完蛋。
這次,鸚鵡的落角點變幻得很快,它不再像上次一樣繞着個點停下。砂畫沉了沉眉,火鳳真精明,自從上次她破了鸚鵡的落腳點,差點一劍殺死它之後,火鳳就重新訓練了它,把它訓練得更加厲害。
無論她朝左擊,右擊,還是迎頭痛擊,都無法擊中那隻敏捷的鸚鵡,它實在是太厲害了,砂畫一時半會竟拿它沒辦法。
不過她快速的姿勢讓鸚鵡無法對她攻擊,這有利於她想辦法。
“鸚鵡怕貓和老鼠。”藍炫的聲音大聲在殿內響起。
怕貓和老鼠?砂畫記下心來,她一邊朝鸚鵡攻去,一邊想辦法,這裡沒有貓,更沒有老鼠,該怎麼辦?
“喵--喵。”藍炫的聲音尖銳的傳來。
砂畫定晴一看,他正在學貓叫,沒想到那鸚鵡一聽,竟然速度慢了下來,抖了抖翅膀,飛得也十分慢,這時,火鳳朝藍炫冷喝一聲,“閉嘴。”
砂畫計上心頭,跟着藍炫學起貓叫,頓時,整個大殿到處響起人爲的貓叫聲,砂畫定晴一看,原來是南風瑾他們的侍衛宮女紛紛在叫。
這時,鸚鵡飛得越來越慢了,有些暈暈眩眩的盤旋在上空,砂畫凌厲的迎空而起,唰的伸出寶劍,一劍朝那顫顫巍巍的毒鸚鵡給刺去,電光火石間,又一柄銀箸擊打在寶劍上,那鸚鵡趁機逃脫,急急的往火鳳那裡飛。
“大王,你又出手。”砂畫冷眼看着烈如嬋手中的銀箸(銀筷子),憤憤不平的望着他,這次要不又是他出手,想必那隻鸚鵡早就死在她劍下了。
火鳳把鸚鵡放在懷裡,輕輕撫摸着它的羽毛,憤怒的盯着砂畫。
砂畫死死盯着火鳳和烈如嬋,冷聲說道,“下次再讓朕碰到,它就沒這麼好命了。逃得過一次兩次,逃不過三次。”
這時,大殿上的人紛紛開始竊竊私語,太好了,他們的真主沒事,藍炫和砂畫又成了大臣口中的名人,二人合力降鸚鵡這件事傳遍整個皇宮乃至天下。
這場宴會就在這不好的氣氛中解散,宴會完之後,大家各自回各自的別苑。只是大家都感嘆,夏靜清死得不值,就因爲兩句不禮貌的話,就這樣香消玉隕,死狀慘烈,連那雙眼睛,都在噴血,恐怖異常。
相信過了這一次,那些小姐大臣們,說話也該收斂點了,特別是面對西塘的人時。
南滄如醉參加完宴會,獨自在湖畔邊上吹了下冷風,踏着碎步朝紅薔別苑走去,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有的只是心中的陰霾和不快。
剛纔在殿上,南風瑾竟然會冒生命危險去維護一個男人,縱然那個男人長得脣紅齒白,有些小吸引人,他也不至於冒着生命危險啊,在她印象中,南風瑾從來不會救一個他不認識或者不熟的人。
說真的,那個羅剎真主還真的長得比女人還美,任誰見了都會心動,她搞不明白的是,爲何楚夏也這麼在意他。
就快到紅薔別苑,兩陣銀鈴似的笑聲從別苑門口傳來,南滄如醉有些好奇,大冬天的,誰有心情在苑子裡聊天?
一走進苑子,她就看見洛雨笙和玉兒正在一株梅樹下一邊嬉戲,一邊打鬧,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玉兒,你剛纔說的那件趣事太好玩了,你離開將軍府後,竟然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有如此快樂的心態,真讓人佩服。”洛雨笙沒注意到身後的南滄如醉,自顧自的問眼前可愛的玉兒。
玉兒倒是一眼就看到她了,她立即起身,離洛雨笙幾步遠,恭敬的說道,“公主來了,公子,你們聊吧,我幹活去了。”
洛雨笙這纔回過頭,看着一臉陰霾的南滄如醉,“公主怎麼來了?”
“難道我不能來麼!你們感情可真好,聊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呢?”她的語氣不冷不淡,有些微慍,雙脣緊咬。
洛雨笙看了遠去玉兒的背影一眼,一臉會心的笑道,“沒什麼,就和她聊了一些瑣事,公主你應該是不喜歡聽的。”
“你……”南滄如醉不悅的拂了拂袖子,轉身欲走。
“公主,莫非,你吃醋了?”洛雨笙有些邪魅的聲音傳來。
“誰會吃你的醋,我沒吃。”南滄如醉說完,朝大殿內走去,洛雨笙也緊跟了上去。
南滄如醉一跑進大殿,就氣呼呼的坐在凳子上,朝遠處的玉兒喊道,“玉兒,我要喝茶,給我端一杯來。”
“是,公主。”玉兒乖巧的點了點頭,端了一壺碧螺春吟笑着朝他倆走去。
“你要喝茶,自己不會倒麼?”洛雨笙看着一臉盛怒的南滄如醉,眉目深沉,表情冷淡。
“她是宮女,我叫她給我倒杯茶都不行嗎?莫非你喜歡她,所以爲她打抱不平?”南滄如醉氣惱的接過玉兒手中的茶,突然,她故意手一滑,那杯燙乎乎的茶瞬間打翻,濺到玉兒的手上、裙子上。
玉兒則輕抿着脣捏緊通紅的手背站在原地,不怒不叫,洛雨笙快速起身,一把拉過玉兒的手,溫柔的問道,“疼嗎?來人,叫御醫。”
“你竟然這麼關心她?洛雨笙,我真是看錯你了。”南滄如醉氣惱的啪了下桌子,騰地一聲站起來,杏眼圓瞪,臉上是掩不住的怒氣。
洛雨笙沒看她,只是冷聲說道,“公主,希望你下次別再欺負玉兒,我們是好朋友。你愛的是瑾,不是嗎?何必來挑我們的釁,找我們的麻煩。”
南滄如醉被他這麼一說,有些氣結得說不出話來。才幾天,洛雨笙就變了,竟然對一個南風瑾隨便指的宮女這麼好,曾經對她的山盟海誓難道全是假的嗎?
“好,洛雨笙,你過分,以後別來求我。”她使勁跺了跺腳,憤怒的朝殿外走去。
洛雨笙追了她五年,經常要南風瑾爲她倆賜婚,她始終不同意,可是今天,當她看到洛雨笙在她面前如此關心玉兒時,她的心竟然有些生疼,這到底是爲什麼?
她喜歡的是瑾,不是嗎?爲何在看到曾經對她百依百順的男人對別的女人這麼好時,她會吃醋,會忌妒,恨不得宰了他們。
她現在才注意到,洛雨笙比想象中還要優秀,他早已是北冥第一首富,追求他的年輕少女數不勝數,可是就在忘情森林跟她相處過之後,他的心裡從此只有她,爲了她,拒絕排成長隊的提親媒婆。
多少女人羨慕她的福分,爲什麼她以前沒有注意到他,他也是個長相俊美的美男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心裡只有她,只對她好。
越想越氣,想起剛纔大殿內那一幕,她就想宰了她們,不過她不是那種會在暗地裡使手段的女人。她要使,也當面使。
紅衣少女一生氣,揚起鞭子,唰唰唰的在竹林裡練起武來。竹林輕輕搖曳,上方的積雪簌簌下落,輕輕打在地上,一片蕭索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