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後,寧梓寒才發現天兒下雪了。去了建寧宮給太后請安,太后還是很溫和地笑着對寧梓寒道,“今年這雪來的晚啊。”
寧梓寒聽後笑道,“確是來得晚,不過倒也不算稀奇,前些年的時候,都三月了還飄雪花呢。”
“說起這雪啊,我就又想起先帝了,先帝最愛的便是這雪了。從前一直說道要去北邊看雪,都說北邊的雪壯觀,茫茫雪原,也算是奇景。只是國事繁忙,先帝便也沒去。”
寧梓寒知道自己的母后與父皇是真心相愛,父皇死後,母后總是會觸景生情,微微嘆了口氣,寧梓寒便道,“母后與父皇伉儷情深,父皇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母后爲他傷心,母后還是要好好保重身體。”
太后輕輕嘆了口氣道,“唉,母后老了,你父皇去後,母后就覺得身子大不如前了。母后沒別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和皇后能儘快有個孩子,好叫母后享享這天倫之樂,母后也就無憾了。”
寧梓寒一聽忙道,“母后身體康健,日後必能看着我和雲霜的孩子長大。母后且放寬心吧。”
“母后的身子母后自己知道,皇后是個好孩子,你好好待他。”
寧梓寒知道,母后是害怕自己同以往一樣冷落雲霜,“母后放心,皇后是兒臣的心上之人,兒臣會好好帶他的。”
“那就好,後宮之中,能有這麼個人不容易。說了這麼會話,母后有些累了,你政事繁忙,就先回去吧。”
寧梓寒告了退就回了御書房。批了幾道摺子,心中實在惦念顧雲霜。正巧安喜進來告訴寧梓寒四位妃子娘娘去了未央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寧梓寒聽後皺了皺眉,對安喜道,“擺駕未央宮。”
到未央宮外殿的時候,寧梓寒就讓其他的侍從留在外殿,只帶了安喜進去。本想給顧雲霜個驚喜,所以寧梓寒並沒有讓安喜通報。意外的是,內殿並沒有顧雲霜的身影。只有宮中當值的小太監在打瞌睡,安喜上前把他叫醒,呵斥道:“不長眼睛的東西,沒看見皇上來了嗎?”
太監一看見寧梓寒,連忙下跪求饒。
寧梓寒倒沒說什麼,只問了皇后去哪了?
小太監忙道,“皇后娘娘去了後邊練劍。”
寧梓寒的心一動,立即向後殿走去,又對安喜道,“把剛纔那個內監換了,在皇后內殿當值還能睡着,當真是不把朕和皇后放在眼裡了。”
安喜一聽,知道皇上這是生氣了,忙道,“皇上消消氣,奴才這就去把他打發了。”
“嗯,動作快着點兒,還有,以後未央宮裡伺候的人都有你親自挑,要是再有什麼紕漏,朕唯你是問。”
穿過後殿的長廊,寧梓寒就看見了顧雲霜,此時的顧雲霜身着白衣,手中雲霜劍舞的翩翩。劍影白衣翻飛,和着漫天大雪,生生叫旁邊看着的人花了眼。安喜剛要通報,就被寧梓寒攔住了,“先別通報,着人去取寒玉簫,對了,再取一壺竹葉青。”
竹葉青是顧雲霜最愛的酒,不似其他酒那般濃烈,但有種清冽的酒香,倒是很合顧雲霜的性子。
每次這樣心無旁騖的練劍,顧雲霜總有一種天地之間唯我獨尊的感覺,加上這漫天大雪,更不像在人間。
這時,一陣悠揚的簫聲響起,顧雲霜定睛,寧梓寒從長廊的柱子後走來,顧雲霜見安喜並未通報,知是寧梓寒不想打斷自己,也就沒有行禮,繼續和着樂聲舞起劍來。
小冬子取回顧雲霜外氅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畫面。錦衣飄搖,白衣翻飛,一蕭一劍,簫劍和鳴。小冬子不由咂舌,太般配了,實在是太般配了。這樣的人,也只有他們彼此配得上吧。
一曲畢後,顧雲霜收了劍,剛要行禮,便被寧梓寒拉了起來:“以後若非正式場合就別行禮了。”
“微臣遵旨。”
“還有,你我之間也別用朕,微臣這些稱呼了,這些都太生疏了。”
說完後,寧梓寒拿過顧雲霜手裡的劍,揮腕使力,剛下過雪的地面上現出寧梓寒剛勁有力的字體。
“雪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顧雲霜喃喃念道,臉上浮現出了紅暈。
重生後,寧梓寒發現顧雲霜並非前世看到的那麼冷情冷性,相反,這人其實很害羞。所以寧梓寒總喜歡逗逗他,但這十個字,確是寧梓寒有感而發,人也無雙,劍也無雙。
寧梓寒拂了拂顧雲霜肩上的雪花,從小冬子手裡邊接過顧雲霜的大氅爲他繫上,又拉着他坐到安喜早就備好的火爐旁,爐子上正熱着竹葉青。
顧雲霜拿過酒壺,爲自己和寧梓寒各斟了一杯,細細的笑着對寧梓寒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看見顧雲霜這樣的微笑,寧梓寒覺得心上一動,每次他這麼笑,自己總是招架無力。寧梓寒不明白,這人的前世今生怎麼變化就這麼大。想了想,便也就釋然了,總歸是自己前世對他的關注太少了。
見寧梓寒發愣,顧雲霜伸出手準備在寧梓寒眼前晃晃,手剛伸出一半,顧雲霜就意識到此舉有些失禮。剛要收回時,寧梓寒一把抓住他的手,並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臉頰邊,輕聲道:“雲霜,我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我們只是尋常人家的夫妻一樣,每天都這樣安靜的過着,直到咱倆都白髮蒼蒼的時候。”
聽得這話,顧雲霜笑的更加明朗了,拉起寧梓寒的手,顧雲霜拿起放在旁邊的劍,就在剛纔寧梓寒寫的字旁邊又寫下一句。顧雲霜的字也是極好看的,不同於寧子喊的蒼勁,他的字有一種靈秀之氣,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寧梓寒認真瞧着顧雲霜寫的話:“白衣佳人錦衣友,朝則同歌暮同酒。”
細細想來,這必定就是顧雲霜所盼望的生活了。其實自己不也是這麼想的嗎。功名利祿是上一世追求的東西,這一世,他只想和眼前的人長相廝守。
寧梓寒轉過頭吻了吻顧雲霜的額頭,道“相信我,我們一定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顧雲霜又笑了,“我相信皇上。”
寧梓寒貼近顧雲霜的耳朵,輕輕道“知不知道,每次你這樣笑,我都想把你就地正法。”
毫無疑問的,寧梓寒看見顧雲霜的耳朵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