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午後,厚重的窗簾將外面刺眼的陽光隔絕在外,混雜多樣的酒味飄蕩在空氣當中。
嚴峻背靠着牀沿,身體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面前擺放着拼湊不完整的一張照片紙,很多碎片都拼在了不正確的地方。
一夜之間,那張富有味道的大叔臉已經變得頹然不堪,原本下巴上故意留着的鬍渣已經瘋狂的長成凌亂的一片雜草地。
疲憊的眼眸微微動了動,頭又痛又漲,在他身邊橫七豎八的倒着幾隻空空如也的酒瓶。
他擡手扶着額頭,頭痛欲裂。
門口有人敲門,嚴峻表情冷漠,完全無視,起身搖搖晃晃走進浴室。
身體頭重腳輕,一個不小心腦袋便撞在了浴室門旁的牆上,身體跌在了地上。
嚴峻毫無疼痛之感,如木頭人一般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打開花灑,開始沖洗。
林嘉在門口敲了半天也沒個應答,她拿出備用鑰匙,遲疑了片刻還是將鑰匙插進鑰匙孔內,對着門內大聲道,“我進來了哦!”
客廳內是一片狼藉,臥室裡更是酒味刺鼻,林嘉皺着眉,捏着鼻子繞到牀的另一邊。
她驚訝的看着地上橫豎倒着不少酒瓶,然後看見其中還擺放着那張照片。
擡眸四下看了一眼,林嘉邁着步子緩緩走過去,蹲下身子盯着拼湊不完全的照片紙。
甚至已經被抹成白色,根本看不見,林嘉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去觸摸那些紙片。
過了好一會兒,嚴峻終於披着浴巾從浴室裡出來,走進臥室,發現臥室裡已經被收拾得整潔一新。
林嘉這會兒正一動不動蹲在牀邊,漆黑的雙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上的照片紙。
嚴峻走過去,用腳將已經拼得差不多的照片紙攪亂,“誰允許你進來的!”
林嘉擡眸,不耐煩的道,“大叔,我已經幫你把照片拼正確了,你又在那矯情個什麼勁啊!”
嚴峻不屑的嗤鼻,“誰叫你拼的!”
林嘉憤憤的站起身,後背挺得老直,雙手叉腰,“嘖嘖,這些照片碎片你不是已經扔了嗎,怎麼又在這啊!啊?”
口是心非!分明是他自己扔了又撿回來的。
“……”嚴峻一雙眼變得紅紅的,彷彿馬上要噴出火來。
林嘉甩了甩手,無懼與他對視,“捨不得就捨不得嘛,誰會笑話你不成!”
嚴峻腦門上印出幾條清晰可見的青筋,他壓低了聲音怒吼道,“滾出去!”
林嘉咬着脣,同樣憤憤然,“你除了叫我滾還能說點別的嗎!”
“滾!”
“滾就滾!”林嘉氣急,狠狠的瞪了嚴峻一眼,然後越過他身邊走出去。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林嘉背靠着門,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自她有記憶開始,這個男人就一直待在她身邊。
據說,她的父母曾救過嚴峻,後來,父母先後去世,她被託付給嚴峻。
說是讓嚴峻照顧她,到頭來,誰照顧誰呢!
嚴峻表面看上去老成穩重,實際上,只有她知道,這個大叔的心智說不定還沒她成熟呢,抱着一份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他也能沾沾自喜,還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
夢已經完全破碎,卻還固執着不肯醒來。
……
顧言冷眼看着對面坐在軟椅上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看着她的冷皓然,“你要怎樣才肯讓我去看一眼ken?”
“……”冷皓然冷凝的眼毫無波瀾,不答,完全將顧言的話像漏斗一樣過濾掉。
顧言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他跟前,一屁股坐在他懷裡,衝着他眨了眨眼,好聲好氣的道,“冷皓然,是你先動手打了人家,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去跟人家道歉,所以由我來替你道歉行了吧?”
要他道歉,太陽就算從西邊出來也絕對不可能。
軟玉在懷,冷皓然的冰山臉上難得出現了明媚的光輝,垂眸凝視着她,“有這個必要?”
顧言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非常有!”
下一刻,冷皓然無情的收斂起笑意,斷然道,“不行!”
顧言伸手摟着他的脖子,搖啊搖,“我去,我一個人去,你不用去好不好嘛……”
“……”那當然更不行。
冷皓然盯着她,“我那是給他教訓。”
顧言嘟了嘟脣,“人家又沒犯着你對不對,你那是空穴來風。”
“還敢說他沒犯着我?牽着我的女人在臺上秀來秀去,他腦子沒秀逗?不是想找打?”
顧言極力解釋,“當時他不是在幫我嗎……”
“言言,這件事沒得商量!”冷皓然態度堅決,縱然是佳人在懷裡撒嬌,他也不會妥協。
不論那小子是出於好心幫忙,還是打着某些壞主意,總之讓顧言一直心心念念不忘的,都要被他當做病毒患者做隔離防護措施。
開玩笑,顧言怎可想着別的男人!
顧言見他死咬着不肯鬆口,失望的從他大腿上下來,“你要不讓我去看一看他,那我就不跟你回國去了!”
“……”冷皓然利刃般的視線射過來。
顧言見這一招激將法貌似有作用,立即故作樣子,高傲的揚起下巴,語氣中威脅意外明顯,“我……要……獨……立!”
“是嗎?”冷皓然輕嗤,淡漠的收回視線,“行,要走可以,別到時候又哭着跟我說,是我不理你,我不要你了就行。”
“你!”顧言語塞,一雙大眼不悅的瞪着他,狂亂的抓了抓頭髮,轉身就想走。
冷皓然,你有種!
回國我就馬上走,再也不要看見你!
腰際忽然圈上兩隻大手,冷皓然只需輕輕一用力,顧言便朝後仰去,倒在了冷皓然懷裡。
冷皓然聞着那一陣撲鼻的馨香竄入鼻息,又猛的吸一口,緊挨着她的臉蛋,似笑非笑,“怎麼,又在暗自打着什麼小九九?”
顧言哼哼兩聲,毫不隱瞞道,“你不是叫我走嗎,我這就走啊!”
冷皓然抱緊了她的纖腰,輕琢了一下她嫩滑的臉蛋,“任性!”
顧言嘟着雙脣,漆黑的眼閃耀着靈動的流光,“沒錢,不敢任性!”
“……”冷皓然淡然一笑,眼底閃過一絲精明,“你就這麼在意那個小子?”
顧言認真的想了想,“我不是在意他,而是覺得很對不起人家……”
“沒在意就好。”冷皓然就在意這個。
“……”顧言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冷皓然淡笑着挑了挑眉,冷“哼”一聲,“他那叫自作自受!”
顧言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撇開臉看着別的方向,細聲道,“不講道理!”
她已經很難得沒有和他吵和他鬧,甚至還想着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對任何一個人低頭,所以道歉這種事都留着她自己來,可他卻聽不進去半句,直接拒絕。
無理的男人!
“恩?”冷皓然看着她臉上憤懣不滿的神情,似乎就能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顧言將腦袋偏向一邊,不看他一眼。
冷
皓然只覺爲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小子和顧言吵架太不值,扳過她身子正對着自己,挑起她精緻的下巴,勾脣道,“我已經派人去了。”
顧言疑惑,又微微驚訝,“嗯?去哪?”
冷皓然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你覺得?”
顧言笑嘻嘻的,“你真的派人去看望ken?”
雖然不是親自去,但求ken能夠理解。
冷皓然冷冽的脣角挽起一抹不屑,“不好好‘慰問慰問’他,怎麼讓你罷休!”
他在說“慰問”的時候,格外加重了語氣。
“……”顧言聽着不禁疑慮,確定是真的慰問?而不是又一次用拳腳慰問?
事實上,顧言想得有點多,冷皓然根本沒有派任何人去看望ken,更別提慰問了。
關於ken的事情,顧言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雖幫助過她,但畢竟大家沒有太多交集,甚至也算不上朋友,只要確定他已經沒事,她沒必要爲了他而和冷皓然一直對峙。
……
第二日,兩人搭乘着私人飛機回國,他們將在飛機上度過十幾個小時。
飛機比一般客機體積要小,畢竟不需要載太多人。
機內佈置得好似一座偌大的房子,有客廳有廚房。
十幾個小時的無聊時光,顧言趁着冷皓然在看一疊厚厚資料的時候,纏着廚子教她做菜。
不論她以後是否還想待在冷皓然身邊,學會做菜絕對是沒有壞處的。
她不能再一昧的聽冷皓然的話,他的目的就是要將她寵壞,讓她離了他便什麼都不是,顧言慶幸她能在這時候意識到這一點。
材料全部備好,還未掌勺,門口便傳來冷冽的聲音,“誰允許你進廚房的!”
顧言後背一僵,下得手中的勺都掉在了地上,鏗鏘兩聲。
她扭過頭,對着冷皓然笑了笑,“我只是覺得無聊……”
顧言話未說完,冷皓然很快便已經站在她面前,解下她面前的圍裙,一把扔給同樣懵住的廚子,“以後不許教她做菜!”
說完緊皺着眉,拉着顧言的手去了他辦公的地方。
飛機上不能使用電腦手機等發射輻射信號的設備,他面前的資料全都被打印在了紙上,以免這十幾個小時會耽擱太多工作。
冷皓然將顧言按在一邊的椅子上,“坐好!”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顧言生怕她要是在飛機上惹怒了冷皓然,他一氣之下把她扔下去怎麼辦。
顧言扯着冷皓然的袖子搖了搖,可憐兮兮的道,“我只是無聊了,讓我去學習一下吧。”
冷皓然側目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耳朵扇蚊子去了?”
“……”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許進廚房。”
“……”罷了罷了,她也不能這麼早暴露目的。
“那你說,現在這飛機上什麼都沒有,你讓我幹什麼?”顧言雙手拖着腮幫,氣鼓鼓的看着他說道。
冷皓然擡眸看着一旁的水晶玻璃杯,“你可以幫我倒杯水,幫我揉揉肩,幫我捶捶背。”
顧言扁扁嘴,“你當我是傭人嗎?”
冷皓然扭頭目光落在她身上,“或者我幫你揉肩,幫你捶背,還可以幫你……做點有意義的運動……”
“……”顧言嘴角抽了抽。
冷皓然好心情的道,“放心,就算是飛在半空,一樣很平穩。”
“……”顧言盯着他的深邃的雙眸,不似在開玩笑,於是立馬站起身,逃也似的,“我去做會兒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