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被逼嫁人 第110章 農夫山泉有點田

荊無言苦笑,他善意的,好心的提醒,藍宵露不但不領情,還委婉地叫他別插手,更別透露了消息。

他摸了摸鼻子,腦子裡突發奇想,撇開她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開青樓不妥,他倒也想看看,這個大膽的丫頭,去買青樓究竟抱的什麼想法。

想到以後桃花閣將由一位不滿十五的小丫頭來經營,他就又是想笑又是無奈,又是好奇又是期待。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思,從內心裡他不希望藍宵露和桃花閣沾上,她的名聲已經夠臭了,要是哪一天真相大白,得知她還是一家青樓的老闆,那豈不是要臭上加臭?另外,那種污濁之地,三教九流,人流複雜,她一個小姑娘,應付得來嗎?若是應付不來,受傷了怎麼辦?被欺負了怎麼辦?

虧錢事小,安全事大。

這麼一想,他心中甚至暗暗決定,到時候要派幾個人去暗中保護她。

藍宵露可不知道這會兒荊無言在想什麼,經過她的努力,綢緞廠的形勢可喜,上次來挑事的哈元緯,再也沒來過,她不知道荊無言用了什麼手段,但綢緞廠不再受騷擾,她也不介意荊無言動用一些極端手段的。

幼藍在她的培訓下,已經從一個以小姐之命是從,沒什麼想法的丫頭成長爲一個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助手了。時間還短,她雖然還不能獨當一面,但是藍宵露相信,她的這片根據地,將是塑造一個新幼藍的地方。

離開湖州只是幾天的事情了,她必須要在這裡留下一個信得過的人。爲此,在她的促成下,幼藍拜了只生了三個兒子沒有女兒的雲大山爲義父,雲大山夫婦對這個識文斷字的義女十分喜愛。藍宵露想,即使以後她離開,雲大山也能給幼藍一些助力。

荊無言走後,藍宵露看着母親住的廂房有些發呆,這兒是破舊,比起清羽院的屋宇來說,差別很大,但是,這兒卻不冷清,縱使外公不在,但外公卻又好像無處不在,那親親濃濃的鄉情,連藍宵露都幾乎要淹沒,何況原本在這裡長大的雲青婉呢?

但是,馬上要離開了。

那個丞相爹即使再不待見娘,也不會給娘自由,畢竟,她還是藍府的二夫人,藍成宣的平妻。若是被人說他嫌棄妻女,遠送他鄉不管不顧,終是有損名聲,藍成宣不在意她們母女,但名聲,他是在意的。

藍宵露慢慢站起,走到後門口,二夫人和雲香正在屋後地裡忙碌,她種了幾壟菜,這會兒正在鬆土。她不在意自己白晰的,纖細的手沾上泥土,也不在意自己被陽光曬黑,因爲勞作,一粒粒細汗停留在她的額前,她的眼神異常充實,她的神色異常平和安寧。

藍宵露走到她身邊去,拿了絹帕給她沾去汗滴,輕聲道:“娘,歇歇吧!”

雲青婉展顏笑道:“你不陪客人坐坐?荊公子走了麼?”

藍宵露點頭道:“走了!”雖然她天天穿着男裝滿村子跑,二夫人從來不問,也不阻止,有一天藍宵露也很好奇,問她:“娘,你不問我都做了些什麼嗎?”

雲青婉溫婉一笑,道:“我知道你在做大事,其實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也有很多想法。只是我都沒來得及實現。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娘雖然幫不了你,但是絕不會阻止你!”

她買下綢緞廠地,拿到地契之後,也曾給雲青婉看過,說自己想把綢緞廠開起來,只是那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但是,她沒錢。雲青婉在初初的吃驚之後,並沒有覺得她在胡鬧,只是道:“宵露,你聰明能幹,但你畢竟還小,有些事情,盡力就好了,不要太強求!”

她找來荊無言投資,辦一應手續,招工,開辦綢緞廠,也曾經告訴過雲青婉,雲青婉仍只是笑着,道:“宵露,只要你想去做的,都去做,但你要答應娘,不要累壞自己!”

在二十一世紀,藍宵露對於爸爸媽媽的記憶,只有一張又一張的飛機票,一件又一件的禮物,一年難得見她幾次,連撒嬌的時間也沒有,她就淹沒在電話堆裡,生意場上。她做很多事,媽媽從來不問,也不管。她給她錢,給她生活費,她的生日,從來都是一個人過;她的心事,從來都是自己說給自己聽。

尤其是,爺爺死時,他們爲了一樁大的生意,整整三天後纔出現在爺爺的墳前,她心裡,對這樣冷漠的只剩下錢的親情,十分厭惡。

她生活優裕,內心其實一直孤獨。大學後,她厭極了這樣的生活,不再動用爸爸媽媽打到她卡上的錢,自己勤工儉學,假期不回家,攀崖,驢行,反正他們也不會在意她在想什麼,在做什麼。

在這裡,這個娘雖然不能給她最好的生活,但是,她給她的,是最完整的,最無保留的母愛。

她也許幫不了她,可是,她溫暖的笑,溫柔的鼓勵,溫聲的支持,還有燈下,她溫婉凝視着她的慈愛的,讓藍宵露感覺自己很富有。

雲青婉隨手拔了幾棵青菜,又在旁邊水窪地裡割了些蓴菜,她輕輕甩着手上的水珠,笑道:“今天晚上給你做蓴菜吃,以前你外公可愛吃這個菜了,我給他炒一碗,他就着喝一杯小酒,吃兩碗飯,說這是人間美味!”

藍宵露看那水淋淋的嫩莖葉,道:“好呀好呀,娘做的什麼菜都好吃!”

雲青婉溫和地笑道:“這裡魚肉很少,但青菜管飽,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光吃青菜不吃肉,也不是辦法,明天我請石頭幫我買些肉去!”

“不用!”藍宵露笑道:“娘,青菜一點不比肉差,很多人想光吃青菜還吃不上呢!”這不正是農夫山泉有點田嗎?多愜意的生活?

雲青婉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也不當真,有些留戀地看了一眼那片菜地,聲音裡帶着淡淡悵然若失:“這段時間,是我這十年來過得最快樂開心的日子。宵露,我們是快回京城了嗎?”

藍宵露一怔,還是點了點頭,道:“怕是要回去了!”

雲青婉又看了一眼那菜地,笑了笑,道:“我看你的臉色,就猜到了。你不用爲娘擔心,這裡是快樂開心,尤其是十多年後再舊地重回。但是,人總得爲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當初我放棄了這樣的生活,現在我已經沒有資格擁有。能有這段時間在這裡,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說得雖然雲淡風輕,心中卻有一絲淡淡惘然,藍宵露心中涌起一些酸酸的感覺,輕聲道:“娘,你別這麼說,以後有機會的!”

雲青婉道:“看我,提這些幹什麼,你忙你的去吧,我和雲香去準備晚飯。荊公子既然來了,等他忙完,叫他一起來吃頓便飯吧!”

藍宵露猜得不錯,第三天,藍君義便來接她們母女,因爲事前做好了準備,她們走得並不十分匆促。在藍宵露的安排下,幼藍留了下來。

這邊的綢緞廠已經上了正軌,並沒有太多爲難之事要處理,幼藍只是作爲管理人員之一,完全能夠勝任。而且,在這個地方,幼藍感受到一種不一樣的氛圍,有時候她會很忙,那遠不同於做丫頭的那份輕閒;有時候她會很累,遠沒有做丫頭時那麼輕鬆;她還會面對各種人,在清羽院時,她也許一年也見不到一個外人……

可是,這樣的生活,雖然是全新的,甚至是苦的,累的,卻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價值,在忙與累中,那種悄悄升騰的成就感,讓她心中涌動着一種永不會疲倦的力量。

她只是一個小丫頭,她以爲她的人生不過是照顧着三小姐藍宵露,或者會陪嫁,或者不,到了年齡,將被隨便配一個同齡的下人奴僕,像府裡許多的嬤嬤一樣,一生一世一輩子,甚至後代,都是藍府的家生奴。

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有一片全新的天空,她從沒有接觸過,從沒有感受過,從沒有經歷過,身體忙碌,苦累,操勞;心裡計劃,籌算,操心。可是,她卻過得無比充實,無比快樂。

藍宵露把她留下來的時候,她哭了,既感謝於小姐於她的再造之恩,又不捨得和小姐分別。

藍宵露笑着湊到她耳邊道:“你放心,我還會找到機會過來的,這裡我交給你,可不許給我虧損了。”

對於幼藍的留下,藍君義什麼也沒有說,他禮數周到,恭恭敬敬請雲青婉上了車,藍宵露目光瞄了那馬幾眼,也相隨着上了車。

要說藍宵露在雲隱村的收穫是什麼,除了那綢緞廠,那安逸閒適沒有負擔的生活,還有一件,就是她學會了騎馬。

當初她看着荊無言那匹毛色雪亮的馬時,就想學着騎,荊無言頗有些擔心,他的馬性烈如火,一般人駕馭不了,藍宵露學騎馬,即使有他在身邊,也會很危險。果然,他的馬十分認主,根本不讓藍宵露近身,藍宵露十分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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