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停下了腳步,青天白日之下,這麼放肆的不會是一般人。可他們卻並不是穿着官服,也就是說不是官差,不是因公抓人。
藍君孝只當又是順天府來拿人,嚇得臉色一白,險些軟倒,色厲內荏地叫道:“你們幹什麼?”
藍宵露打量那些人一眼,他們都是二十多歲年紀,衣飾整齊,在右下襬處,有個不顯眼的“齊”字。他們連眼角也沒有看藍君孝一眼,目光只盯着藍宵露,卻並不上前拿人。
藍宵露的目光落在後方,一個四十餘歲,方臉,八字鬍,臉透精明的錦袍男人臉上含笑,緩步而來。灰衣男子立刻給他讓出一條路,卻仍是警惕地注視着藍家兄妹。
十幾個人圍得如同鐵桶,還這樣一臉戒備,至於嗎?藍宵露撇撇嘴,也不說話,只看着那錦袍男人,藍君孝雖然有些緊張,但他是丞相府的二少爺,縱使那些商鋪小販怕惹麻煩,一個個溜得飛快,門關得山響,但是這些人也不敢亂來。何況這個三妹鎮定自若,他這做哥的也不好表現得太遜了,當下也挺了挺胸,盡力裝出一副若無若事的樣子。
錦袍男人離藍宵露三尺遠處站定,拱手一揖,溫和有禮地道:“請問這位,是路三路公子麼?”
藍宵露也抱了抱拳算是回了禮,淡淡應道:“正是!”
“在下張百之,家主久仰路公子大名,渴盼一見,特派在下前來相請,煩請路公子能移玉步,隨在下一行可好?”張百之態度中透着一絲恭敬,並沒有因爲面前這人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模樣就心生輕視,當然,他一直跟隨有司城豐元身邊,知道司城豐元要找尋這個路三的心情有多麼急切。可偏偏這路三好像從人間消失,一個多月音訊全無,好不容易得知他重新出現的消息,司城豐元恨不能全京城撒下網了,立刻找到他。
藍宵露似笑非笑道:“是嗎?你家主人久仰我,渴盼一見?”
“正是。”張百之答得有點尷尬,雖然他家齊王爺是很想一見這個少年,但那久仰,渴盼之類的,可僅只是客套話。
“既然是他想見我,就應該有點誠意,爲什麼我要移玉步去見他?而不是他移玉步來見我呢?”藍宵露輕嗤一聲。
“這……”張百之頓時張口結舌,他萬料不到面前這少年竟然這樣回答,齊王爺以王爺之尊,要見一個小民,還要親自屈尊來見?這也太有失身份了。心中,他對這少年頓時漫出幾分恚怒,他好歹也是齊王爺的知事,想巴結他的人多了,這樣禮數周到地來請一個無名小卒,竟然請不動,說出去,他的臉往哪兒擱?
雖然張百之在京城也算有頭有臉,但藍君孝和他沒什麼交集,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聽藍宵露這麼一說,立刻應和道:“對呀,你家主人自己沒長腿呀?他想見誰,誰就得去見他嗎?他以爲他是誰呀?擺什麼臭架子?”
藍宵露噗嗤一笑,本來見見也沒什麼,可是她還得好好和藍君孝討論一下明天開始桃花閣的培訓事宜,而且她心底裡,是厭惡去見司城豐元的。
如果只是她一個人,她沒有辦法拒絕,張百之甚至可能綁架也要綁架了她去。現在有藍君孝在,她要不去,張百之也沒法用強。畢竟,那是藍丞相的庶子。
張百之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似乎想發作,但一是不確定在司城豐元心中,這個路三到底是個什麼地位;二是顧忌這藍君孝,免得節外生枝。
看着他一臉便秘般的表情,藍宵露走近一些,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回去告訴司城豐元,我會去見他的,後天,我自己去齊王府,希望齊王爺的高門大院,不會將我擋在外面!”
張百之臉色微變,本來他覺得這少年不知進退,不知好歹,現在聽他居然一口道出自己的來歷,顯然知道是齊王爺有請,竟然還敢不給面子,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藍宵露不再看張百之,更沒有看那些灰衣勁裝男子們一眼,對藍君孝道:“二公子,咱們走!”然後,兩個人就那樣大搖大擺,旁若無人地離開了。
張百之在原地呆立片刻,才一揮手,道:“走!”回齊王府去了。
等走到看不見那些人,藍君孝拍拍胸口,好奇又心有餘悸地道:“三妹,跟着你,我發現我一個心臟實在不夠用了,光是桃花閣的老闆,就匪夷所思,還有人出這麼大的陣仗要見你,那人是誰啊?很了不起嗎?”
藍宵露笑道:“大概比你了不起一點點?”
“難不成又是什麼國舅太傅皇親國戚的兒子?”
藍宵露搖頭道:“還要更了不起一點!”
藍君孝瞪大眼睛,道:“還要了不起?是誰?我看他們並沒太客氣,有點來者不善,你到底是惹了什麼人啊?”
藍宵露思索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據說,好像是什麼齊王,我想,能夠封王的,也許是皇帝的兒子吧!”
藍君孝的嘴巴合不上了,他指着藍宵露,道:“你…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下面的話來。
藍宵露無辜地道:“我怎麼啊?我可是老老實實做生意,本本份份賺錢的,一向是別人惹我,我從不惹別人!”
藍君孝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他看着藍宵露的眼神,不自覺又帶了些敬畏,道:“你明知道是齊王要見你,你竟然還敢拒絕,你明知道對方是齊王,還不給面子,你,你這哪裡是不惹別人,你根本是目中無別人!”
“這話說得好!”藍宵露笑道:“我目中只有我在乎的人,那些個阿貓阿狗,路人甲乙丙丁,我目中爲什麼要有他們?”
“那不是阿貓阿狗,也不是路人甲乙丙丁,那是齊王!”
“有區別嗎?”藍宵露不屑地道,“對我來說都一樣!”藍君孝彷彿看到她小小的單薄的身影裡透出的睥睨天下之氣,瞬間明白了什麼叫氣場。
雖然他心裡也驚訝,甚至後怕,但是,藍宵露的淡定和不以爲意,讓他覺得那的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當藍宵露把厚厚一疊培訓細緻操作方式交給藍君孝時,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藍君孝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抗議:“你是說,完全由我負責,叫我去把這些見鬼的東西一條一條講給她們聽,還要她們做到?這是不是太難了?”
“難道你不覺得,如果她們都學會了,將會很有趣嗎?”
“那也要她們肯學並學得會!”
“那就要看你的魅力了!”藍宵露笑看他,道:“作爲我的最得力助手,你有辦法的,對嗎?”
藍君孝一看她狡黠促狹的笑容,就知道這三妹是真把這什麼培訓工作全交給他了。和桃花閣的姑娘很熟悉,三妹的培訓計劃寫得很詳細,照着做就好了。他很期待,三妹所說的這個酒店式夜總會,會是什麼樣子的。
藍宵露充分體會到有人可爲自己所用的好處,把培訓的事情交給藍君孝後,她可以專心回憶二十一世紀酒吧、KTV、快男超女、時裝表演、香港小姐選拔之類活動,看看哪些可以寫到自己的計劃書之中完善整個桃花閣的管理。
一夜一天的高強度腦力活動,讓藍宵露十分疲憊,收好計劃書,她倒頭就睡,這一覺好睡,連夢也沒做一個,就天亮了。
想到完成的計劃書,藍宵露極有成就感,心情無比放鬆,在牀上左翻右翻伸了十幾個懶腰,乾脆又坐起來把爺爺的內功心法練了一遍,再把那套瑜珈練了一遍。
真是神清氣爽,精神無比。
想到答應張百之的事,她哎喲一聲,趕緊從牀上跳下來,紫蘇被貶去了浣衣房,幼藍在湖州,現在她身邊就一個白沐,還得幫忙做飯洗衣服,所以洗漱的事,她都是親力親爲。
片刻工夫,她又成爲翩翩少年路三。
這時,白沐端了洗臉水推門進來,一看她這裝扮,也不吃驚,反倒噗嗤笑道:“三少爺,這是又要出門呢?”
幼藍被安排在湖州絲綢廠,她身邊只有一個丫頭,而且也是信得過的,她時常出去,得防個突發狀況,需要有人遮掩,女扮男裝的事便告訴了她。
三個丫頭中,白沐不是最聰明的,但也很伶俐,而且忠心,看她穿女裝,就叫三小姐,看她穿男裝,就戲稱三少爺,倒也頗爲喜感。
藍宵露一挺胸,道:“當然,本少爺要出去賺錢養家!”
白沐趕緊指指她的胸,噓道:“低調,低調,小姐,你現在可不能隨便挺胸!”
湖州的日子過得愜意,村民的雞蛋白麪沒少吃,綠化無污染的蔬菜更是管飽管夠,藍宵露因爲營養不良,遲遲不見動靜的身體,終於開始發育了,胸前已經鼓起了小山包,還真不敢隨便再挺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