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幫主,能親自出來查這些事,已經不簡單了!”藍宵露忍不住表達了自己的讚賞和欽佩,顧冰嵐就是一個江湖女俠吧?雖然她還不適應這麼血腥的手段,卻仍欽佩於她的處事方式。
顧冰嵐卻苦笑道:“這事說來慚愧,我爹爹是四海幫的第二任幫主,一直以來,頗有雄心壯志,希望能把四海幫發揚光大,所以兩年多前,開始擴張。可幫派擴張太快了,人多了,不免魚龍混雜。我爹爹在世的日子,一切倒還在控制之中。可半年前,我爹爹卻因病過世。四海幫便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荊無言道:“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事!”
顧冰嵐道:“誰說不是呢,爹爹病重時,派人把我從師父身邊接回來,叫我挑起幫派的大梁,不要壞了四海幫的名頭,不要餓着四海幫的兄弟。可我只是一個女子,而且我不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因此這半年來,我雖然接任了幫主,對幫中的事情管得不多。直到一個多月前,聽說昭陽和昭啓兩個分舵的舵主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不但壞了四海幫的名頭,還壞了不少人的性命。想到爹爹臨終時候的交代,身在其位就有身在在其位的責任,所以,我才一路喬裝改扮,現在,總算是把這兩個害羣之馬處理了。”
她展顏一笑,揚聲道:“大叔,出來吧,安全了!”
艄公和妻子抖抖索索地走了出來,他們看着顧冰嵐的眼神又敬又畏,顧冰嵐沒有試圖說什麼,她只是指了指藍宵露三人,道:“好好做你們的渡船生意吧,以後不會有人來收你們的過河錢了!”
艄公和妻子唯唯諾諾地應着,忙去後艄撐船了。
顧冰嵐對荊無言和藍宵露抱拳道:“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顧冰嵐笑了笑,走到艙邊,下到胡文石留下的小船上,解開綁在大船上的繩索,拿起放在船中的竹篙,在水中輕輕一點,小船就離了三四尺遠。
正是河心,兩邊是白浪滔滔的河水,一葉小船漸行漸遠,船上那外漁家打扮的女子,站在船頭,一根長長的竹篙控着船,單薄的船隻便在急流的河水中穩而快地前行着。
藍宵露看着那個身影,眼裡一片讚歎之色。
荊無言笑道:“在想什麼?”
“這是個奇女子!”
荊無言贊同地道:“和你一樣!”
藍宵露意外地看了荊無言一眼,笑道:“你這樣的讚譽,我可愧不敢當!”
荊無言微笑:“在江湖,她是奇女子;在商界,你是奇女子!”
藍宵露想了想,聳聳肩笑道:“我當成是對我的勉勵吧!”她目光一側,看到後面時封驚訝的臉,頓時恍然,剛纔兩人說話的時候沒有避着人,時封聽說她是女子,所以才這麼驚訝。她打趣地對時封道:“不用吃驚,不管我是男是女,你只要記得,路老闆是不會少你們工錢的,就行了!”
時封訕訕地笑着掩飾着自己的尷尬,忙去後艄給艄公幫忙去了。
藍宵露好笑地看着他有些狼狽的樣子,對荊無言道:“我們今天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幫着顧冰嵐引出了她幫中的敗類,讓她可以自己清理門戶?”
荊無言道:“算是吧,即使今天天氣顧冰嵐不出現,我也不會容這幫人作惡的。你知道嗎,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和玄曦……”說到玄曦兩個字,他突然感覺嘴裡有些發苦,竟然說不下去了。
藍宵露好奇地道:“什麼?”
荊無言苦笑了一下,接着道:“那時候,我們和你差不多大吧,我們曾經一起結伴在江湖闖蕩,也懲治了不少壞人。”
藍宵露不由悠然神往,像她那麼大,十五六歲,少年公子,溫潤如玉,抱打不平,行俠盜仗義!只要想想,也是件讓人熱血沸騰的事情。
荊無言似乎也沉浸在那時候的回憶之中,脣角慢慢向上揚起。那時候,他們剛剛學成不久,兩個人各自又是欣賞又是不服氣,相約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兩人一人去一個地方,一年後碰頭。
他還記得,當初兩人打過惡霸,救濟過窮人,修過路,救過人,最有意思的一次是他在北州的某個縣裡,把那個貪婪又瀆職的縣令的大印給偷了懸掛在縣衙的大梁上,把那縣令給嚇得大病了一場。
而司城玄曦也一點不弱,竟然幫着官府抓捕過一個採花大盜,有勇有謀。
再後來,他們回到京城,說起做過的事情來分高下,卻是各有千秋,談不上誰勝誰負。本來兩人商量再比一場,但是那時候,膠東國來犯邊,司城玄曦請命出征。
所以,那場比鬥不了了之。
等司城玄曦滅了膠東國回來之後,荊無言已經是京城的隱形富商,而司城玄曦交了兵權,也開始暗中從商,兩人在商場上又是一番極激烈的良性競爭,後來兩人意識到,商場不比別的,分勝負不如雙贏。天下大把的錢賺,行俠江湖救的也許是一個人,可當擁有足夠的財富時,卻可以救更多的人。
再後來,荊無言開始暗中經營幻影門,兩人的生意都做得有聲有色,兩人的感情也是更勝親兄弟。如果不是因爲藍宵露,也許,他們兄弟之間還和以前一樣。
藍宵露道:“很小的時候,我也有這樣的願望,不過現在知道,這想法於我來說,是根本行不通的。我還不如好好做生意,以後生意做得大了,也許還能多幫幾個人!”
荊無言有些震動地看着藍宵露,這個想法,是他和司城玄曦在數次競爭之後才悟出來的,可是藍宵露根本沒有經過思考,就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看來對於救人和幫人,她的胸襟比他們並不小,見識並不比他們淺。
藍宵露這時候卻側頭看着荊無言,很是懷疑地道:“等等,你說的玄曦,是司城玄曦麼?”
荊無言錯愕,她還認識別的玄曦麼?
藍宵露皺了皺眉,很是不可思議地道:“你的意思是說,他也曾經行俠仗義?他和俠義沾得上邊麼?”
荊無言再次錯愕了,在藍宵露的眼裡,司城玄曦居然這麼不堪?儘管這應該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但是,可是他不願意說違心的話,儘管不太情願,他卻仍然道:“那是你對他不瞭解,若說到俠字,他也是當得起。幾個皇子之中,要說最無私的,怕就是他了。”
“最無私?皇子中還有無私的?”藍宵露這次不但覺得懷疑,是直接覺得可笑了。
荊無言看着她不屑而且略帶鄙夷的樣子,忍不住道:“宵露,俠這個字,你是怎麼理解的?”
“懲惡揚善,劫富濟貧,像大鐵椎一樣!”
“大鐵椎?”荊無言愕然,怎麼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麼?以他幻影門無所不知無孔不入的消息網,竟然不知道?
藍宵露笑道:“冀百川,北州大俠,你聽過嗎?就那樣的!”
荊無言失笑,原來是他,這倒是老熟人。他笑着點了點頭,道:“冀百川的確算是俠,他有悲憫的情懷,劫富濟貧,救危扶難。所謂俠之大者,爲國爲民,大概就是他這樣的!只不過,他的方式太過直接,不懂得迂迴,所以,爲官府所不容。”
藍宵露道:“封建社會哪有什麼法律,爲官府不容的可不一定不是好人,爲官府所容的也不一定全是好人!”
“封建社會?法律?那是什麼東西?”
藍宵露哈哈乾笑了兩聲,矇混道:“就是皇權社會,沒有一套系統的針對各種罪行的量刑方法。刑法輕重,看的是判決的官員,以人治人!”
荊無言緩緩點頭,悵然道:“要是有一種針對各種罪行量刑的方法,而且人人都依照這種方法來,倒是一件好事。只是這樣太過遙遠。冀百川憑自己一人之力,救了許多人,很多人都知道北州大俠行俠仗義,俠義心腸,不過,怕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燕王司城玄曦也是俠義心腸。”
藍宵露難以置信地道:“無言,我知道你和司城玄曦關係好,但是,你也不用這麼幫着他說話吧?”
荊無言苦笑道:“我多想在你面前說說他的壞話,讓你鄙視他,輕看他,討厭他,從而離開他。但是,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那我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這樣的我,也不配去看愛一個坦蕩真誠的姑娘了。”
藍宵露頓時無語,這麼說,好像又把話題引到了自己身上。荊無言所說的姑娘,是她吧?
荊無言接着道:“冀百川做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司城玄曦做的事,卻未必有多少人知道。所以人人只知道冀百川是了不起的大俠,卻不知道司城玄曦也是!你知道司城玄曦每年會拿出多少銀子來賑災嗎?你知道整個東夏,有多少間百濟堂嗎?你知道司城玄曦爲什麼要剷除四皇子的勢力嗎?”
藍宵露被他問得一怔一怔的,勉強問道:“百濟堂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