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城玄曦的令下,略作休整的“鏢師”調整了一下隊伍又開始向前走。這一次,司城玄曦加快了一些速度。先前那幾個人回去報信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方要作一些調整,應該也綽綽有餘了,只要莫翔摸到了他們的據點,兩邊雙管其下,要端掉這麼一個賊窩,一點也不費事。
很快,“夥計”們過了夾道,吆喝着把裝箱的車推過了開闊地,開始向那條山路進發。莫永大聲道:“兄弟們警醒着點兒,好好的護住車子,這路不好走,可別把箱子給跌壞了!”
那些趟子手和夥計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口中大聲應和着,腳下卻很慢,一輛車一輛車的人越隔越遠,二十三輛車,拉成了長長的一線。
走了一里多路時,司城玄曦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旁邊的樹從中,極輕微的沙沙聲響起來,那是很多人腳踏地沙石上的聲音,很快,這聲音就臨近了。
只聽一聲尖利的唿哨聲,樹林中有白晃晃的刀光閃爍,司城玄曦大聲道:“退!”
得到命令的推着車就往後邊的開闊地退去,十分倉惶的樣子。
但是,還沒有退出十幾米遠,後面就有一撥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黑壓壓的人羣從樹林裡涌了出來,足有一千多人,把這一百多人團團圍住了。
領頭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滿腮的鬍子,大冷的天,穿的是一身短布對襟袍子,上面三個釦子敞着,露出胸前毛絨絨的黑毛,黑毛中間有一條顯眼的刀疤,那刀疤寬有一指寬,至於有多長,卻看不出來,因爲被下面的衣服遮住了。也許他不扣這幾個釦子,就是想露出這條疤來。臉方嘴大,看着司城玄曦等人的眼神,又是兇殘又是嗜血,一把不知是刀是劍的兵刃背在身後,肩頭露出一個柄來,站在那裡像一個鐵塔一樣。
他身邊還站了兩人,一個三十多歲,穿着一身暗紅色的棉袍子,提着刀。另一個四十餘歲,穿的卻是土黃色的棉袍,手中提的卻是兩柄錘。
這時,司城玄曦在最前面,離這三個人有七八米的距離,走在最後面的夥計們因爲拉成了長長的一線,離他卻有幾百米,纔剛走離開闊地進入山道不遠。
司城玄曦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大聲叫道:“他們人多,趕緊退,趕緊退,回頭!”
暗紅袍漢子冷笑道:“這不知死活的小子,就這麼一百多人,還想着逃。”
司城玄曦猛地一拍馬,手中的劍胡亂地揮着,人也往後退去,邊退邊叫道:“滾開,滾開,本少鏢頭武功蓋世,天下無敵,擋我者死!”那馬兒揚開四蹄,似乎想從原路退回去。
莫永和莫朗當然明白,司城玄曦這是怕這賊匪發現不對,遁入樹林。只有讓他們以爲自己佔了絕對優勢,離開密林,到開闊地來時,才能方便一網打盡。
以一百五十人對一千多人,這在人數上本來就是絕對的劣勢,不過賊匪畢竟只是賊匪,除了領頭的那些,餘外的也不過一些無知的鄉民。
兩人便也打馬跟着司城玄曦往回衝。那些夥計們有的推着箱子往回擠,有的扔下箱子抱着頭往後衝,整個驚慌失措的樣子。
執錘漢子衝身邊兩人咧嘴一笑,鄙夷地道:“這幫雛兒,嚇破膽了。”
紅袍漢子更是不屑地道:“小六子的消息很準,果然是一幫雛兒,不知天高地厚,還敢叫什麼武功蓋世,天下無敵,你看他那熊樣兒!”
執錘漢子遺憾地道:“可惜是個鏢隊,不知道護着什麼寶貝,也沒個娘們兒,兄弟們可是好久都沒有解饞了!”
紅袍漢子色眯眯地笑道:“急什麼,拿了這一票,到時候你去城裡的春香樓,還不是想睡哪個睡哪個?”
執錘漢子立刻心照不宣地呵呵笑起來。
刀疤漢子道:“別儘想着娘們,先把這些點子給打發了。”
刀疤漢子在這羣人中很有威信,說完這句,執錘漢子和紅袍漢子立刻行動,向司城玄曦追去。
這時候,司城玄曦打馬已經衝到了中段,那裡的夥計已經扔下馬車“抱頭鼠躥”着往開闊地衝去,而開闊地附近的夥計們卻被後面的賊匪堵着。
紅袍漢子看着司城玄曦,像看一個白癡,哈哈笑道:“小子,跑到哪裡都是死,還是省省力氣吧!”他說着腳下用力,竟然在一棵樹上一點,就向前衝了好幾步,只是他動作有些笨拙,沒有荊無言施展身法時那行雲流水的氣勢。
很快,司城玄曦和那些趟子手夥計們已經匯聚在一起。
莫永大呼小叫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們永順鏢局天下無敵,我們少鏢頭武功蓋世,你們識相的快點逃命,不然一會兒叫你們好看!”
這番話聽在這些賊匪耳中,簡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話,他們鄙夷地看着那個打馬逃跑的“少鏢頭”,看着一邊逃一邊甩大話的莫永,發出一陣哄的嘲笑聲。
司城玄曦看似亂衝亂撞,但是他手下極有分寸,而那些近衛們早就得到他的命令,現在只分散逃開,到開闊地再把賊匪一網打盡,以免打草驚蛇。因此,每個人都表現得驚慌失措,對着賊匪們的大刀和兵刃,左一閃,右一轉,看起來像是沒頭蒼蠅一般,其實早已經目標明確地都逃往一個方向了。
刀疤漢子三個人指揮着賊匪們圍着他們,開始還一臉的嘲笑,但是很快,刀疤漢子就皺起了眉頭,有些懷疑地道:“不對呀!”
紅袍漢子道:“大哥,怎麼了?”
刀疤漢子沉聲道:“怎麼兄弟們連一個人也沒傷着?”
紅袍漢子道:“許是大哥沒有吩咐,所以他們手下留情了!”
“吩咐兄弟們,不必留手,先見見血!”
紅袍漢子聽說血這個字,十分興奮,揚聲道:“兄弟們,大哥說了,大家可以見血了,肉少得很啊,不要留手,到時候可是要論功行賞的!”
一些賊匪就很納悶了,他們哪有留手,看那個夥計抱頭鼠躥到跟前,分明一刀砍了過去,可那夥計自己撞着了樹,倒退好幾步,悶着頭一陣亂闖,不但把刀給躲了過去,讓另一個追來的兄弟的刀和自己的刀相撞,那夥計卻愣是逃了。
所有的情況都差不多,這些夥計明明不會武功的樣子,腳下虛浮,跑個路還能跑得跌一跤,可是往往這一跤一跌,刺過去的劍要不就是隻刺到衣服,要不就是連衣服也撈不着,直接刺了個空。
這也算是夠匪夷所思了。
他們覺得可能是自己太大意,凝神再砍下去,結果還是一樣,仍然是砍不中人。可他們的目標卻已經在跌跌撞撞中,越跑越遠。
以他們的人數,完全是十個人對一個,那些夥計們東一躥,西一躥,看似毫無方向,竟然沒有一個人受傷。
也許是這兒樹多林密,他們完全施展不開,還出現自己人撞着自己人,自己人傷着自己人的事。
當一百五十人幾乎全撤出這條山道的時候,刀疤漢子皺眉道:“不對,這幫人邪門!”
紅袍漢子也看出來了,道:“咱們的兄弟人手足,怎麼愣傷不到人,難道他們是鬼麼?”
刀疤漢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胡說八道!”他仔細看過這些人的逃跑樣子,他們不過是運氣比較好,恰好沒被傷着。他肯定地道:“是咱們人太多了,兄弟們又人人爭功,互相束手束腳,倒讓他們鑽了空子,且讓他們跑到開闊地去。咱們一千多人,還對付不了他們一百多人?”
執錘漢子立刻豎起大拇指:“大哥英明!”
刀疤漢子被這恰到好處的一聲馬屁拍得甚是舒服,哈哈笑着揶揄道:“咱們且看看那個滿口吹牛皮,說什麼武功蓋世,天下無敵的少鏢頭到底怎麼個厲害法!”
這時候的司城玄曦的確很沒形象,手中的劍胡亂揮舞着,口中叫着自己天下無敵,跑得卻比誰都快,劍下一個人也沒傷到不說,還把自己弄得氣喘吁吁的。
連少鏢頭都這樣,可想而知這是怎麼樣一羣烏合之衆,簡直比以前的商隊還要窩囊,看來出動一千多人還是太小心謹慎了一些,對付這樣的人,哪裡需要來這麼多,兩百人就夠了。
刀疤漢子叫龐興本,正是後面兼併原本匪徒的那幫人中的頭領。原本的賊匪老大閆修康,連個頭領也沒撈着,當初他帶着九百人來到山寨,遞了貼子說要來投靠,還送了一份厚禮。
閆修康收到禮物很是高興,大擺聚義宴,正式歡迎他們的加入。就在那場宴會中,他和紅袍漢子童鴻文,執錘漢子婁宏遠突然發難,把閆修康等幾個頭領全部殺了,全面接管這幫賊匪。
因爲他們心狠手辣,做了幾筆大的生意,分給所有賊匪們的紅利也算豐厚,雖然是用這種手段奪得的位置,也沒有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