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終於要開場了嗎?這端木長安分明是在挑釁,他果然和司城玄曦是不對付的,他今天是要借這個機會,讓司城玄曦顏面掃地,無地自容嗎?
雖然這對東夏不太好,但是,若司城玄曦從此之後,真的成了東夏的笑柄,他即使再有野心,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染指皇位了,這對於自己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他很期待,很期待。
端木長安也着實不負所望,舉起手中酒杯,卻對身邊的太子妃道:“愛妃,待本太子爲你揭開蓋頭。讓你好好看看咱們西啓的良將賢臣,也看看友邦的各位才俊!”
似乎聽見太子妃小聲說了句什麼,不過聲音實在太低,分辨不出聲音來,司城豐元想當然那人是藍宵露,他已經抱了看好戲的心思。
看來端木長安對司城玄曦也是趕盡殺絕呀,司城豐元在這一瞬間,就想到了接下來他該怎麼做。
當蓋頭揭下,如果司城玄曦不動,他會給他一個十分驚愕的眼神,甚至還會又驚又疑地叫一聲:“弟妹!”這一聲要恰到好處,讓人覺得是失聲而出,臉上要帶三分慌亂,並且極力掩飾的樣子,然後說看錯人了。
如果司城玄曦一動,他會斥責司城玄曦有損國體,他以非使臣的身份,來擾亂西啓的太子冊妃大典,與東夏不相干。然後再質問端木長安,爲什麼要娶他們西啓的燕王妃爲太子妃,這是存心要東夏臉面無光麼?
不論司城玄曦是動,還是不動,藍宵露的身份非要揭穿不可。
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把司城玄曦置於萬劫不復之地,拔除他前進路上的一顆釘子。
端木長安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旁邊太監的托盤中,雙手各執起了蓋頭的一角。
這時,大殿裡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那隻手上。具體地說,都落在即將展示真面目的太子妃身上。
蓋頭一寸一寸地揭着,端木長安的動作很慢,他似乎是存心的,即使在揭蓋頭的時候,他的目光還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司城玄曦,那一眼裡,司城豐元覺得意味着深長,深長到充滿了挑釁。
這時候,他也覺得端木長安是的確是有些過份了,你都要把人家老婆娶了,還要當面示威,這麼不留餘地,不是不把東夏看在眼裡嗎?
司城玄曦倒沒在意,他雖然也看着端木長安,但神色鎮定如常,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對於端木長安的眼神,他也視如不見。
這落在司城豐元眼裡,覺得他是在強自鎮定,他不禁有些緊張,一會兒,司城玄曦會怎麼做呢?
這時,本來慢慢揭着蓋頭的端木長安突然極快地一揚手,蓋頭揭下來了,太子妃的臉展現在衆人面前。
司城豐元呆了。
那是個容貌出衆,臉上帶着三分薄羞,卻端莊雍容,穩重大氣的女子,翦水雙眸,新柳般的彎眉,用姿容絕代來形容也毫不爲過。
但是,她不是藍宵露。
怎麼會這樣?他得到的消息,還有太子傳給他的訊息,說得清楚明白,端木長安要娶的太子妃,就是燕王妃藍宵露啊。可是眼前這個女子,除了頭髮同是黑色,沒有一點兒像她。
這是哪裡出了問題?
太子安插人在西啓的皇宮,消息不可能不準確。而太子現在忌諱司城玄曦,也不可能給他傳遞假消息,那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司城玄曦,司城玄曦卻沒有看他,仍是靜靜地注視着端木長安,前面的端木長安,也正好看向司城玄曦,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看似平靜異常,卻又好像刀光劍影。
司城豐元有點失落地攥着酒杯,他想過各種可能,卻沒想到,太子妃壓根不是藍宵露這種可能。
可司城玄曦表情這麼平靜,從一開始,就淡定自若,難道他早已經知道這個太子妃不是藍宵露?不可能,如果他知道太子妃不是藍宵露,他又何必千里迢迢從北澤趕來西啓,甚至不尷不尬地隨在北澤的使臣隊伍裡,幾乎連張座椅也撈不到?
端木長安攜太子妃給在座各位敬過酒後,自然是迎來一大片祝頌之詞,奉先殿裡一片歌舞昇平。只除司城豐元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他此行,是存了看好戲的心,在太子司城尚賢的授意下,給司城玄曦落井下石來了。可是,司城玄曦沒有落井,那他的石頭便也沒辦法砸了。
他所計劃的那些,全沒成形,便胎死腹中了。但是想到端木長安和司城玄曦數度交鋒的眼神,他又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可是,他既無法向司城玄曦打探,又不能從端木長安處解惑。慶典一過,他便回到驛館,着人把這消息傳給司城尚賢。
他知道,京城裡,怕是早已經謠言四起,無法止熄,早在他動身的時候,太子已經有計劃把燕王妃陷入西啓皇宮,與西啓太子同吃同住的事散播出去。
經過這麼多天,想必,街頭巷尾,都已知道。
哪怕今日冊妃大典上露面的不是藍宵露,那又有什麼關係?她的名聲,只怕是用京城護城河加瀾江的水,也洗不乾淨了。
婚前失貞,婚後失節,用致命來形容也毫不爲過。
藍宵露如果回了京城,也必然沒有立足之地,司城玄曦休了她之後,她不能依附王爺,最後於他的一份威脅,也將不再存在了。
這以後,就該是他和太子之間的博弈了。
而這時候的藍宵露,卻已經快馬回了雲隱村,比和白沐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多月,她心裡既是思念雲青婉和幼藍等人,心中也有幾分忐忑,這一次西啓之行,目的是達到了,可禍似乎也闖得不小。
原本計劃可以在雲隱村安穩地待上小半月甚至更長,現在卻不得不改變了。對於藍宵露自己回來,陪她來的人不是司城玄曦,而是荊無言,雲青婉表面上沒有說什麼,眼中卻有一絲隱憂。
藍宵露明白,娘這是在爲她擔心,她是怕自己行差踏錯,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不等雲青婉問她,她便解釋,其實她是和司城玄曦一起去的西啓,只不過,司城玄曦有事耽擱了,所以她和荊無言先回來看看,到時候司城玄曦會直接回王府!
雲青婉這才放心一些,拉着她問長問短,又是關切,又是擔心,怕她在王府受了什麼委屈。
藍宵露笑眯眯地只說司城玄曦對她很好,這次要不是司城玄曦有事在身,一定一起來看孃的。
雲青婉信以爲真,很是欣慰地道:“他來不來看娘沒關係,這些虛禮我不在乎,只要他對你好,我就放心了!”
嗯,新婚之時正妃側妃一起娶,娶進門後就沒給過好臉色,最後還被從主院貶到偏院去,這算是好嗎?
藍宵露心中溫暖之餘,卻也不以爲然。娘不知道她在西啓遇到過什麼,如果知道,不定會怎麼爲她擔心呢。
和荊無言之前,是純潔的友誼,即使被人嚼舌,她也不想理會了。她不想做這個時代女性教條的擁護者,何況,司城玄曦回京之後,第一件事應該就是休了他。
這倒省事,本來她也是準備休了他的。只要能擁有自由,誰休誰有什麼差別?
司城玄曦休了她之後,她倒好專心於事業,有天香樓和桃花閣的資金墊底,她該着手東夏到西啓這條商路的事情了。
至於絲綢廠,她只有四成股份,而且現在,絲綢廠還沒有到盈利的時候,真正要倚賴的,還是京城這兩大實業啊。
在雲隱村住了五天之後,藍宵露啓程回京。
雲青婉壓下心中的擔心,離愁別緒又涌上心頭。宵露是她唯一的女兒,母女兩個相依爲命,現在更是聚少離多。
到東夏的地界之後,荊無言已經不像在西啓那麼束手束腳了,幻影門的弟子遍佈東夏各個州,他回城一趟,就帶來兩匹馬,來接藍宵露。
這時候的藍宵露又已經是一身男裝打扮,她也捨不得這麼快走,她強忍着傷感,對送行的雲青婉道:“娘,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能住在一起,不用別離了!”
雲青婉只當她是安慰自己的話,道:“傻孩子,我在這兒住得很好,你不用想着接我回京城了。”
藍宵露笑嘻嘻地點着頭,沒有說破。她沒準備接雲青婉回京城,而是她想,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回到雲隱村來的,那時候,她已經是自由之身,就可以一直陪在孃的身邊了。
她翻身上馬,道:“娘,你們趕緊回去吧。我們先走了!”
雲青婉眼裡一片不捨,口中卻道:“你趕緊回去吧,不用以娘爲念!”
藍宵露和荊無言便提了提馬繮,馬速加快,漸漸地馳離了雲青婉等人的視線。
藍宵露萬沒想到,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又有一行三人騎着馬來到了雲隱村,那是司城玄曦。
端木長安冊妃慶典一過,他便辭了行,馬不停蹄地回來,知道藍宵露必然會去看雲夫人,便取道雲隱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