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素琴走到靜月院時,已經一改剛纔對秋露和巧兒的冷聲冷氣,對外院的守候丫頭笑眉笑眼地道:“這位姐姐,你去通報你家側妃一聲,就說藍四小姐來看望側妃姐姐了!”
這陣藍素琴在王府裡非常高調,還和王嫺婷含沙射影打過嘴仗,靜月院的下人們自然也知道她。守院丫頭見她客客氣氣的,沒有多說什麼,進去通報了。
一會兒,王嫺婷派果兒傳了話,請四小姐進去。
藍素琴見她竟然不親自來接,心裡暗暗惱恨,面上卻是笑盈盈的,隨着果兒一起走進去。
果兒把藍素琴引進了一個房間,那房間擺設精緻,裝飾的瓷器紋理精細,一看就不是凡品,傢俱全是上等的花梨木,榻上放了一張小小的幾,上面一個縷刻精緻的小小薰香爐裡,嫋嫋的清菸絲絲縷縷上升,房間裡香氣幽幽。
王嫺婷半靠在榻上,手中捏着一柄玉如意,好像在品鑑那玉質的成色。看見藍素琴進來,她隨手把那玉如意放在几上,站起來迎過去拉住藍素琴的手,口中親親熱熱地道:“四妹妹,今日怎麼有空來看姐姐呀?”
她笑顏如花,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藍素琴心裡十分舒爽,笑道:“我早就想過來看姐姐了,只是怕多有打擾,姐姐不要嫌我冒冒失失纔好!”
“怎麼會呢?”王嫺婷笑逐顏開:“四妹妹能來,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我正悶得慌,有四妹妹來聊聊天,說說話,這可是請也難請到的!”她一口一個四妹妹,比藍宵露這個親姐叫得不知道親熱多少倍。
藍素琴聽她這麼說,臉上也笑開了花,道:“姐姐這院子真大啊,房間的佈置也別緻,姐姐真是個雅人。我可是早就聽說過姐姐的名兒,京城閨秀之中,姐姐名氣在外!”
王嫺婷眼睛一閃,臉上笑意不變,道:“妹妹說笑了,論到名氣在外,我可比不上你們藍家,藍家的姐姐妹妹們,那才真是京城閨秀的魁首呢!”
藍素琴聽她這話帶了鋒棱,藍家姐妹的確個個都有名,但是除了藍家嫡女藍芙蓉之外,另外三個可不是什麼好名聲,她知道是自己剛纔的話意思不明,讓王嫺婷起了戒備之心,忙笑道:“姐姐這薰的香,是沉水香吧?”
王嫺婷道:“正是!”
藍素琴道:“這沉水香香氣清雅連綿,也是我的最愛。”
王嫺婷道:“是嗎?那真是巧!”
藍素琴毫不在意她話意中的冷淡,又笑道:“姐姐,你這麼漂亮,又這麼有才華,有品味,我王爺姐夫真有眼光!”
這話倒是王嫺婷愛聽的,她淡淡一笑,剛纔的冷淡便散去不少。
藍素琴笑眯眯地道:“姐姐這靜月院,可真是得天獨存的地方,我看呀,就比那皎月院更好!也只有姐姐配住這麼好的地方。”
王嫺婷看了她一眼,這話明裡的意思是在誇靜月院,暗裡的意思,是在說她比藍宵露強嗎?可是,她是藍宵露的妹妹。
藍素琴看她又有起疑的樣子,忙道:“姐姐,我是不大會說話,而且也很笨,姐姐要多教導我一些喲!”
“四妹妹你這話說得,我看你聰明伶俐,嘴甜心巧,哪還需要我教呢?”
藍素琴親親熱熱地道:“姐姐是個顧大局,識大體,又有本事的人,我要是有王姐姐這樣的姐姐就好了!”
這話不但露骨,而且還諂媚已極,連秋露都覺得聽不下去了。
王嫺婷笑道:“你也有個好姐姐呀,她可是燕王正妃!”
藍素琴撇撇嘴:“我那姐姐呀,她就是個榆木疙瘩,說話又不中聽,在藍府裡的時候,和姐姐妹妹的關係也處得不好。我們老吵架,這不,我想着幾個月沒見了,特別來看看她,她對我也是不冷不熱的。哪裡像姐姐這麼親切又和氣,善良又溫柔?”
王嫺婷知道她是刻意奉承,但人都是愛聽奉承話的,也聽得眉開眼笑,道:“妹妹可是太過獎了!”
藍素琴正色道:“一點兒也不,姐姐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好。這些天裡,我在王府裡也比較熟悉了,那些個下人,個個在說姐姐的好呢。我家三姐就沒姐姐這樣的好人緣了。”
“妹妹這是在提醒我搶了你家三姐的風頭嗎?”王嫺婷半開玩笑半認真。
藍素琴道:“姐姐你想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姐姐的魅力,與親疏無關,也與地位無關。自己的風頭,誰也搶不去,能夠被搶去,那隻能說明她沒本事。”
王嫺婷笑了。
藍素琴看她心情不錯,又故作天真地道:“姐姐,靜月院一個房間裡風格已經讓人讚歎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在靜月院參觀一下?”
“當然可以!”王嫺婷笑笑,道:“果兒,你就帶着四小姐去靜月院走走吧!”
果兒應聲道:“是!”
王嫺婷不親自作陪,藍素琴心裡有些失望,卻仍是開開心心地道:“我就知道姐姐是好人,善解人意又溫柔,我先去參觀姐姐的院子了。”
果兒陪着藍素琴出去了,秋露和巧兒自然也跟着。
陳嬤嬤一直在一邊沒有出聲,這時候小聲道:“側妃?”
王嫺婷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老婆子覺得,這個藍四小姐,很有心計,不知道她想算計什麼呢。”
王嫺婷冷冷一笑,道:“這藍四,是個聰明人,至少比她姐姐聰明,至於她想算計什麼,我也不是這麼輕易會被她算計的!”
陳嬤嬤道:“是。”
王嫺婷繼續把玩着玉如意,懶懶地道:“昨天做的翡翠玉茸糕王爺吃了兩塊呢,你說,我今天做什麼點心好?”
陳嬤嬤道:“既然王爺愛吃翡翠玉茸糕,側妃何不再做一次?”
王嫺婷斜她一眼:“胡說,正因爲王爺愛吃,所以今天絕不能再做這個,我想就做鳳翅乳蜜酥吧!”
陳嬤嬤笑道:“側妃真是手巧,您做的點心真是一絕,王爺每天都吃您做的點心,我看呀,他是一天也離不開側妃了!”
王嫺婷笑着,眼神中卻帶着一絲惘然,王爺倒是每天都在靜月院裡歇宿,可是真正的魚水之歡,卻不過兩次,還包括他回來的那一夜,這到底是因爲王爺喜歡她,還是因爲王爺覺得她的身體沒有誘惑呢?
她拼了命做各種新奇獨特的點心來抓住王爺的胃,可王爺的心到底在哪裡?
王爺爲什麼又要娶側妃?
不管怎麼樣,只要王爺不去清月院,她暫時就是王爺唯一的女人,娶側妃的事畢竟還有一段日子,以後再去煩惱吧。
果兒陪着藍素琴,心裡着實不情願,她可是被藍宵露扇過耳光的,對藍素琴當然不怎麼客氣,但今天的藍素琴脾氣好得不得了,對果兒的態度好得不得了。哪怕果兒說話有些沒好氣,她也毫不在乎,親親熱熱的,還悄悄從頭髮上拔下一隻金釵塞進果兒手中。
得了金釵的果兒臉色這纔好了一點,但是她仍然只是隨意地帶着藍素琴轉了一圈,就算參觀完畢了。藍素琴的目的本也不在這裡,仍是開開心心地謝過了果兒,又謝過了王嫺婷,便回去清月院。
接下來的兩天裡,藍素琴幾乎泡在靜月院中,早出晚歸。對王嫺婷着實賣力接交,還送出了自己脖子上一串上好的明珠項鍊,對果兒也着實籠絡,除了那隻金釵,又送了不少小玩意兒。
兩人的關係也有了質的飛躍,她跟王嫺婷的那個親熱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和王嫺婷纔是親姐妹。
當然,這兩天裡,司城玄曦仍然是在王嫺婷這裡過夜的。只是,他的臉色,就像別人欠着他幾萬兩銀子沒還似的,以前是冷麪王爺,現在是臭臉王爺了。
不怪他,當洪煜把那天在清月院裡聽到的話原封不動地彙報之後,當時司城玄曦還摔了一盞茶碗。他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是全身散發的怒火可以看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自由?你想要自由,我就偏不給!
因爲藍素琴把重心放在靜月院裡了,不到晚上不回清月院,藍宵露便開始了她的出門計劃。
這天用過早膳,藍宵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對黃嬤嬤說她昨晚睡得不踏實,要好好睡一覺,叫黃嬤嬤把下人們都帶去外院,不得她叫,不要進內院來,以免吵着她。
黃嬤嬤知道王妃喜歡清靜,這幾天裡也是天天一待房間裡半天不出來,又不讓人侍候着,便帶着下人退下了。
等她們一走,藍宵露立刻進主,拿了一個布包從西廂的角門處出去,那布包是長形的,像根棍子。她來到北側的院牆,在牆下打開布包,拿出一根鐵棍,那鐵棍尾巴上連着一段繩。
一直奉命看着清月院的洪煜韓聲這個時間段正好同時當班,突然看見王妃的內院出現一個男人,頓時大吃一驚,王妃院裡有男人?這可是件大事。是哪個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燕王府偷香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