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顧元宵只知道三丫頭休夫,卻不知道他與她斷絕父女關係的事?他皺了皺眉,冷冷道:“顧公子一片盛意,可惜,小女怕是沒有福氣承受了,我想,她應該死了!”
“死了?不可能!”顧元宵一幅大驚失色憤憤不滿的樣子,眼中含着怒色:“藍伯父,你就算不想將三小姐嫁與我,也不要這樣作踐她,罵她,她在我心中如同女神。我知道伯父是看我不起,覺得我配不上她,這點小生也有自知之明。但是,既然三小姐已經從父命令一回,這一回,應該從三小姐自己的意思。就算伯父不肯,我也必然不改初衷,伯父請恕在下無禮。”說完,一抱拳,竟然氣哼哼地就往外走。
藍成宣目瞪口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到底是誰的女兒啊?他說自己的女兒死了,倒礙着這外人什麼事了?
等他回過神來,道:“顧公子,帶走你的聘禮!”
顧元宵卻回過頭,含憤帶怨地道:“藍伯父,在下一片誠心,誓娶藍三小姐爲妻,這聘禮,我是絕不會拿回去的。”說着,一改先前的風度翩翩從容不迫,大步流星地走了,好像氣得不輕。
藍成宣被他氣憤難抑的眼神和含怨含怒的表情弄得腦子有些短路,等再次回過神來,那顧元宵已經走得影子不見了。
藍成宣又好氣又好笑,卻也不能追出去逼他拿回,到時候派陸羽雄送去他下榻的客棧就是了。
讓藍成宣更加好氣又好笑的是,顧元宵這次似乎真是鐵了心想要求娶藍家三小姐,竟然滿城發起了傳單,還叫人編了歌謠,教一些小孩子唱着:
藍家三小姐,美貌又聰慧,顧家好男兒,正好堪匹配!
藍三藍三,聰敏無雙,應配君子,顧家二郎!
藍家三女,溫婉嫺淑,顧郎才高,學富五車,白頭到老,不離不棄!
藍女多嬌,顧郎多情,才子佳人,鴛侶一生。
……
這些不同的歌謠,又簡單又好記,又通俗又上口,學會的小孩子們還能有人買糖吃,那些孩子們固然練得起勁,派人辦這事的顧元宵,也是樂此不疲。
那些知道藍家三小姐往的人,或是知道顧大才子身份的人,個個都是一臉尋幽探秘,口口相傳,於是不論茶樓酒館,都在談論顧元宵求娶藍三小姐的事。
比如兩人走在路上,就有人在閒聊:
“張家大哥,你是住在藍府附近的,聽說顧公子又去藍府求親啦?”
“可不是?這已經是顧公子第五次去藍府求親了。”
“那藍丞相答應了嗎?”
“哪能答應啊,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
“這顧公子真多情啊,這每天都去求親,每天都被趕出來,還毫不放棄!”
“就是啊,藍丞相也忒無情了些。”
……
關於顧元宵第幾次去求親,關於顧元宵求親時間和上一次比相隔多長時間,關於顧元宵這次求親進藍府之後多久被趕出來……成爲很多閒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傳來傳去,閒的人固然全知道了,不閒的人也知道了。
於是,京城裡很多人都帶着看笑話的心思,不知道是抱着惡意的心,還是善的心,形成一股風潮,把顧元宵包裹在其中。
畢竟,涉事的另一方,是當朝丞相。而另一方,也是當時名動京城的三大才子之一。
雖然朝中的形勢有些風雨飄搖,雖然現在朝堂的局勢讓人越來越看不透,撲朔迷離,雖然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從來沒有斷,雖然恭帝仍然纏綿病榻之上,人事不知,但是,八卦的力量是無窮的,這消息,很快就滿京城都知道了。
顧元宵每天去求親,得意洋洋地去,志得意滿地去,雖然每次都是一樣的結果,被趕出來,被轟出來,被罵出來……但是,他從爲氣餒,一次比一次高調,一次比一次張揚,弄到後來,連藍成宣都很無語了。
所有的正常人都怕瘋子,而顧元宵這種求親的行爲,動手,手段,方式,比起瘋子更瘋子,藍成宣幾乎被他煩哭了,他真想憑空把那三丫頭變回來,塞給顧元宵得了。
要知道,現在他每天還要處理太子那邊的事,太子的勢越來越弱啊,齊王和八皇子的勢力在一邊虎視眈眈,太子之前犯的錯還不斷有官員們在朝堂上翻過來翻過去的說,可偏偏這位太子還着實讓人操心,交代得好好的吧,他非要脫節展示他的獨立特行一回,或者展示自己才華橫溢的一面,結果,咱們的藍大丞相就一直跟在太子後面給他收拾亂攤子,給他把所有的不利於他的影響降到最低。
這個時候,顧元宵天天上門來求親,今天帶着一撥人在門前放一堆鞭炮,穿紅掛綠大搖大擺進藍府;明天僱一支馬隊,自己騎着高頭大馬在最前面列陣藍府門前;後天又帶着一幫仕子,文采風流翩翩風度來藍府;隔一天,又換了,找一幫小孩子鮮花鋪路來藍府……
總之,他這樣變着花樣來求親,靦着臉皮來求親,不厭其煩來求親,每次來,好事者在藍府門前幾乎裡三層外三層,三層再三層地看着熱鬧,這讓藍府感覺很丟人,讓藍成宣實在有些疲於應付,煩於應付。
尼瑪老子要處理的朝中的大事,一個不慎可能就會與富貴擦身而過,而且讓藍府陷入絕境,你卻爲個不在府裡的三丫頭天天來,藍府都快成猴戲場了,你煩不煩?
他也曾想不讓顧元宵進去,直接堵在門外。
可顧元宵現在的牛脾氣實在是與他的形象太不相符了。每天來,藍家不放人進去,他就在外面坐着。藍家的下人盡忠職守,不許他在藍府門前,他就在遠離大門不遠處的大街上,這兒是大街,不是你藍府的地兒,你總沒資格管我吧?
可這麼些天的求情,人家顧元宵人氣飆升得很快,人人誇他癡情,對於一個英俊有才又多情的男子,人們是抱着支持心理的。藍成宣讓他進府也不是,不讓他進府也不是。最後還是隻能放他進去,雖然一言不合,顧元宵就會往外跑,但第二天準時又來了。
藍成宣都想把這人打一頓,打傷打殘遠遠扔出去省得礙事,可是被顧元宵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之後,他卻不能這麼做了。
現在不要說把他打傷打殘,就是顧元宵走在路上和人拌幾句嘴,都會有人懷疑是不是藍家的人派人在整顧公子?
這麼一來,一直維持着清流形象的藍成宣,簡直要把鼻子氣缺。
於是,藍家一時倒成了京城的熱門人物,朝堂之上,等待上朝之時,不時就有人看一眼藍成宣,那眼神,別有深意。
藍成宣倒是不太在意這些,他和太子制定的計劃已經在實施之中,太子監國之後,和他大都數意見相左,唯有一件,倒是統一。那就是,控制朝堂,不許外面的王爺,手握重兵的將軍以任何理由進京,更不許帶着兵馬。
太子派了人去對付司城玄曦,他是知道的,不過這件事,他也僅是知道。對司城玄曦,他沒什麼感覺,因爲藍宵露不是他喜歡的女兒,而且簡直可以說是讓他討厭的女兒,在他心裡,也就沒有把司城玄曦當女婿。有意思的是,太子卻對他這個老丈人設了防,怕他阻止,派人出去之後,也只是透了些口風,具體的事情一概不讓他知曉。
藍成宣不是不寒心的,可是寒心也沒有辦法,他的確已經和太子綁在一起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的處境自己心知肚明,好在畢竟監國的是太子,那些朝臣們雖然把顧元宵求親的事當成個笑話,但不會有人真的在他面前放肆取笑。
但是這件事,太子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卻沒有一笑置之,他竟然在朝堂之上,頗有興致地問道:“聽說丞相府近來頗爲熱鬧,十分轟動哇?”
藍成宣的臉頓時一變,卻只能恭敬地道:“回太子殿下,老臣慚愧,乃是一個書生向老臣求娶已去世的女兒,此事老臣也無能爲力,但那書生卻一片癡情,以爲我不願嫁女!”
這位太子殿下很是輕蔑地嗤笑了一聲,道:“這書生打的好算盤,做的好夢,竟然想成爲本太子的連襟,實在可笑之極。”
衆朝臣一想可不是嗎?這藍家嫡女藍芙蓉嫁給了太子,是當今太子妃,那書生求娶藍家女兒,豈不是想成爲太子的連襟嗎?難怪那顧元宵不管怎麼趕也不走,不管怎麼攆都要繼續。胡賴着也要求娶呢。
呃,等等,藍家已死的女兒?
衆人回過神來,藍家有女兒死了麼?
連司城尚賢也是極意外地道:“那書生求娶的,是我哪位妹妹?”
他問的是妹妹,卻不是姐姐,藍府現在只有藍素櫻未嫁,他這麼一問,顯然是排除藍素櫻了。
藍成宣心裡是很鬱悶的,太子問出這話,竟有想看老丈人難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