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豐元哪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五十萬精兵足夠改變一個國家的命運。不管這兵力掌握在誰的手中,都是一大籌碼,也是一大隱患,若不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怎麼能輕易交出去?
可是現在,他仔細一想,京城內外的優秀將領不少,身經百戰的老將也不乏其人,可除了雲州守備溫擎天等有限幾個人之外,能夠讓他放心交付大軍的,還真難找。溫擎天只是個守備將軍,最多節制八萬人馬,再給他五十萬,他帶得過來嗎?
現代管理學中有一個說法,當一個人在員工的崗位上做得很優秀時,會升爲班長,在班長職位仍然優秀,會升爲組長,根據能力,會繼續攀升,總有一天會升到他能力不足的職位。但是,一個員工所管理的只是自己一個,一個班長所管理的不過十幾二十人,一個組長要管的人近一百,再往上升呢?管理幾十個人,和管理幾十萬人,這明顯不是一個檔次。
他是怕把溫擎天撐死。
撐死了他事小,自己這邊忠心的將領可又少一個,那怎麼行?
京城裡,京畿統領黃秉兼可以統領整個京畿內營,御林衛統領林謙也能統領整個御林衛,但是,若是帶着兵上戰場呢?他們撐死也就只能統領十萬人馬。
誰做元帥,這是個問題。
甘文思見他眉頭緊鎖,淡淡一笑,道:“殿下忘了一個人。”
“誰?”
“九門提督王大人,可是曾經統領大軍的將軍,而王大人又是殿下的親舅舅,是絕對信得過的人。”甘文思道:“而且,也只有王大人這樣德高望重的老將軍,才能既防住司城玄曦,又能威懾西啓兵力。”
“王大人若是帶兵出征,誰來繼任九門提督?”司城豐元心知這個人選倒真是再適合沒有了,他之所以沒提,不是他沒想到,而是他覺得九門提督同樣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也應該安排自己最信任的人。
京城是他最大的倚仗,是他的大本營,這裡更不容有失。
甘文思道:“原齊王府侍衛統領滕衝,此人忠勇,對殿下一片忠心,可以重用!”
司城豐元仔細權衡了一下,覺得這辦法可行。讓舅舅節制五十萬精兵,到時候也不用把兵權交給溫擎天了,而滕衝升任九門提督,這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他立刻道:“好,就這麼辦了!”
甘文思面容淡定,笑容溫文地道:“那臣這就去辦。”
司城豐元這才注意到,他的自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臣”,這個字,聽着真是舒服,有臣便有君,自己便是君,雖然現在他還不能登基,但他行使的,正是君王之權。
甘文思果然是最能明白他心意的,看着甘文思的背影風度翩翩地離去,司城豐元很自然地就想到諸葛亮,劉伯溫那些智囊,不禁搖頭自語道:“這傢伙,要不是我已經是萬萬人之上,連我也要嫉妒他的這份瀟灑從容的氣度。”
司城玄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拿下燕州邊防軍權的消息,也很快出現在雲霄的案上。雲霄立刻把趙雷派了出去,司城玄曦已經暫時控制了燕州,使邊境不會有人對他掣肘,能全力對搞西啓軍隊的入侵,她的計劃,也要開始了。
趙雷聽說這次要把他遣出京城去,反對地道:“我的責任,只是保護你的安全,我走了,你身邊沒有人可以用。你要爺爺打死我嗎?”
雲霄道:“我在京城安全得很,大不了我答應你,儘量少出門,再說了,有人在暗中保護我!”
“你說的是那兩個廢物?”趙雷撇嘴,他早在洪煜和韓聲來到皎月院時就知道,對於他們的身手,他是着實有些瞧不上。其實洪煜韓聲相比莫朗雖然遜了一籌,但是本身實力還是不弱的。只不過,趙雷上次勝了莫朗一招之後,十分的臭屁,對於遜於莫朗的洪煜韓聲,自然是看不上眼了。
雲霄橫他一眼:“怎麼說話呢你?小心裝-逼遭雷劈!”
“什麼?”這話太現代,趙雷直接就聽愣了。
雲霄沒好氣道:“趕緊走你的。最多三五天,我也會離開京城,一個大男人,別婆婆媽媽行不行?”
趙雷眥牙咧嘴:“什麼叫婆婆媽媽,哥我那是關心你!”
“好了,好意心領。趕緊喬裝出京,你要是敢比我還慢,我叫爺爺把你扔到長青雪山去!”
趙雷一臉敢怒不敢言,悻悻地道:“你就會欺負我,就會拿爺爺來壓我!”雖然口中抱怨,倒也不再停留,立刻就出門去了。
有趙雷在身邊,雲霄一向安心,但是現在這些事,卻需要趙雷來辦。趙雷之所以走得這麼幹脆,也是知道雲霄應該不會有危險,現在京城裡,唯一會對她造成威脅的,也就司城豐元,司城豐元現在要做的事多了,光一個遺詔和傳國玉璽的事,就夠他忙的,還有關於他嫁禍太子的謠言滿天滿地飛,他不會有什麼心思對付她。
不光他這麼想,雲霄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雲霄這幾天完全放開了手腳,緊鑼密鼓地照原計劃處理着京城方面的事宜,最多三五天後,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京,直奔西啓邊陲,和司城玄曦會合。
只用一天時間,連腳跟也沒有站穩,就把陳東峰拿下,把邊防的十萬人馬握在手中,雲霄看到這消息的時候,很是熱血沸騰,這個雷厲風行的男人,是她的愛人。
他是戰神,哪怕形勢再不利,他也會扭轉局面,雲霄深信,司城豐元的借刀殺人絕對不會得逞。她也不容許他得逞。
可惜,傳來的消息只是結果,沒有過程,雲霄不知道司城玄曦是怎麼做到的,也不知道現在燕州的情形怎麼樣,不過,她知道,司城玄曦雖然順利走完第一步,後面的每一步,其實都步履維艱,如履薄冰,一個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畢竟,陳東鋒一直鎮守燕州邊境,那十萬人馬,要全部用起來,困難也不會小。
燕州安塘郡,是燕州往西最後一個郡,下轄海安縣,隆息縣,化遠縣,崇昌嶺。鎮西軍的軍部,就設在隆息縣,和海安縣,化遠縣呈現守護相望的地形。
隆息縣以西是崇昌嶺,這崇昌嶺綿延幾百裡,半數在東夏境內,半片在西啓境內,地形複雜,難以駐軍,崇昌嶺離西啓皎月郡最近的城池三原縣,有足足四百里。
司城玄曦來到西啓時,從餘寧郡的新棣縣直入安唐郡,經過海安縣,來到最邊境的隆息縣。
因爲靠近邊境的關係,隆息縣人口並不多,但是縣城裡,還是有幾處極爲熱鬧的集市。
拿了詔令公示,陳東峰是早就接到司城豐元的密令,監視司城玄曦一舉一動,而且,有戰事時,讓司城玄曦的人馬在最前面,失陷不必救,只堅守隆息門戶便可。若事發不可收拾,可退回海安縣,和駐伍俊鵬會合,一起抵抗西啓軍隊。
陳東峰是齊王早年就發展起來的勢力,自然一切照密令行事。
沒有料到的是,司城玄曦第一天來到,西啓那邊久久按兵不動的曲海峰就派了一支人馬來攻城。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能避過斥候,明明在三百里以外的軍隊,神不知鬼不覺就出現在城下。
前來攻城叫陣的人馬並不多,三千多人,由一個偏將帶領,氣勢洶洶。
陳東峰以極親厚的態度,要把這個“功勞”讓給司城玄曦!但是其意自明,司城玄曦這邊的人才到,進城的不過一千人馬,大軍還在城外,連整頓休息也不曾有,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而且數量上還相差這麼遠,這與其說是功勞,不如說是送死。
不過,司城玄曦並沒有拒絕,只不過,他也沒有出城,他帶着一隊親兵,走到外城城頭,那兒與西啓軍隊只隔了一座城牆,彼此能看清對方的眉毛。
對方偏將指着城牆大罵:“兀那東夏守將,你們做縮頭烏龜做夠了麼?爺爺來攻城了,是男人的下來兩個陪爺爺練練!”
然後,西啓軍隊發出一陣鬨笑聲,他們故意言語污辱,所以這烘笑聲也充滿了鄙視和輕蔑,把幾個東夏守城軍只氣得臉色發黑。
司城玄曦站在城頭,頭戴銀色八寶亮銀盔,身穿八寶連環亮銀甲,冷峭的臉上毫無表情,只一雙銳利的目光如箭一樣落在那領頭參將身上。
荊無言仍然站在他的身後,仍然是一襲白衣,無盔無甲,飄逸出塵。
那參將雖然隔得老遠,但被他目光這樣一掃,竟有種直透肌骨的寒,他心中一凜,對着城頭道:“對面城上那銀甲將,敢問可是東夏燕王?”
司城玄曦仍是冷目而視,不怒而威,站在城頭,有如神將。
那參將控着馬向前三步,對着司城玄曦道:“曲將軍有令,燕王所到之日,便是開戰之時。東夏燕王,既然你已經來到,兩國交戰就在眼前。素聞燕王身手不凡,小將倒要見識見識!”說着,他手一招,旁邊立刻有人送上一張鵰翎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