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不在意地笑道:“娘,就算不得罪她,她也不會在爹面前給我說好話的。何況,今天她們這樣欺負人,要是我們軟弱,就被她們欺負去了。娘你看,我沒讓她打到你,甚至罵了她,打了四妹,她還不是一樣要賠我們的傢俱?再說,娘你不用爲我擔心,她再在爹爹面前說我壞話,難道爹爹還能對我更壞麼?還不是一樣再罰禁足,再扣月例錢?娘你放心,以後日子會好的,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二夫人對於藍宵露這樣的保證,只當是她一片孝心,雖然欣慰,並不當真。不過女兒都這樣說了,她也知道今天的事不能怪女兒。
以後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女兒說的對呀,清羽院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至於成宣,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見舊人哭?他是更不會想起她來的,要不然,他何以對她這樣狠心?明知道清羽院日子艱難,還一再扣除她的月例錢。
想到這裡,二夫人輕輕嘆了口氣,心中充滿了對藍宵露的歉疚,她用手輕輕幫藍宵露把額頭的一絲碎髮撩開,感傷地道:“是娘沒用,要是娘有本事,你何至於到這般田地。”
“娘,你又多想了。娘是天下最好的娘,知書識禮,出身書香門第,如果你真和四姨娘三姨娘一樣,我還不喜歡呢!”
“宵露,你真這樣想?”
“當然!”藍宵露依偎着二夫人,笑逐顏開。
第二天一早,藍君孝果然就把她要的資料送來了。
藍宵露沒讓他進屋,就在院子裡坐着等他,藍君孝踏進院門時,她提醒:“小聲一點,我娘還在睡覺!”
藍君孝果然就放輕了腳步,走到她面前一屁股坐下,他身上穿着一件寶藍色錦袍,裡面是上等湖州絲綢,銀線織花的錦衣,但是上面有不少皺摺,顯然是昨天穿上還沒換的。身上帶着一股香,那自然不是什麼香水,而是一股脂粉香氣。
藍宵露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二哥這是從哪裡來?”
藍君孝輕咳一聲,掩飾了尷尬,道:“三妹只要消息可靠,就不要問我是從哪裡打探的消息了!”
她不說藍宵露也知道,看來這紈絝子弟,昨天晚上去喝花酒了,原來他的消息來源,竟然是妓院。她怎麼就沒想到,茶樓酒館妓院,纔是所有消息來源最繁茂的地方。她因爲身份,不方便進入妓院,所以就給忽略了。
於是笑道:“好吧,把你打探到的消息告訴我!”
藍君孝這才寶貝地從懷裡掏了一張紙出來,上面密密麻麻地寫着許多字,看得出不是一氣呵成,中間斷續了許多次。看來他是打探到一點就記一點,一張紙倒是寫得滿滿的。
藍宵露接過,開始看了起來。
藍君孝觀察着她的表情,自己的神經也有些緊繃,直等藍宵露臉上略略露出一絲笑意,他才鬆了口氣。用手指敲着桌子,發出並不清脆的聲音,吊兒郎當地道:“怎麼樣?我就說我出手,消息保你滿意吧?”
藍宵露道:“還不錯!”
“既然不錯,那……”
藍宵露從荷包裡拿了張五十兩的銀票,看着他雙眼放光的樣子,好笑地遞給他,道:“喏,少不了你的!”
藍君孝拿到銀子,對藍宵露的表情簡直可以用討好來形容,笑得那叫一個諂媚,眼珠轉啊轉,湊近來,打探道:“三妹妹,你要這宋家小姐的資料幹什麼?還有喜好,性格,你看這個,最愛吃什麼菜,最愛吃什麼水果,最愛吃什麼甜品……”
“不關你的事!”
藍君孝不死心:“三妹妹,你哪來這麼多錢?清羽院不是連冬衣都沒有了嗎?”
“這你又知道?”藍宵露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把這五十兩捐給我們買冬衣呀?”
藍君孝一聽,趕緊把銀票收進懷裡,乾笑道:“哈哈,不問,不問,以後三妹妹有這樣的好事,可別忘了我!”
藍宵露笑道:“你要是有什麼自覺值錢的消息,儘管來告訴我,我會根據情況付你錢。”
“真的?”
“這一百兩,也沒少你一分!”藍宵露斜了他一眼。
“那是那是,三妹妹一言九鼎,出手大方!”要是每條消息都能這麼值錢,那他也就不用老是去找娘拿錢補貼,老被娘罵不成器了。想到這裡,藍君孝雙眼放光,開始計劃他的消息蒐羅大事了。
藍君孝離開後,藍宵露把自己整理的消息和藍君孝提供的消息放到一起,研究了半天,然後在策劃書的賠率上填上數字。換了衣服,帶上策劃書,又翻牆出府。
當她把策劃書交給荊無言的時候,荊無言很是新奇地看着這一份奇怪的文書,看完後不禁點頭,說道:“很好,一目瞭然,重點分明。”
重要的是,昨天晚上,他也研究過賠率,兩人擬的數字,驚人相似,分別是:買藍芙蓉贏,賠率一賠三,買宋秋寧勝,賠率一賠一。
不同的是,藍宵露還擬了個自由選,賠率都是一賠九。意思就是可以任選京城別家名門閨秀,只要猜中,賠率一賠九。
另外,藍宵露在策劃書裡,居然還寫了個抽成。輸的不算,自然連帶全沒了,但贏了的,要抽一成。
看只是一成,但是這可是個大數字,即使最後操作失誤有所出入,有這個抽成,也會減少不少損失。
這是很完善很成熟也很面面俱到的一份策劃,比他初步擬定的更專業,更實際。
荊無言心中滿意,微笑道:“路兄弟,看來你不大看好藍家二小姐!”
藍宵露笑道:“荊兄錯了,不出意外,太子妃人選必是藍家二小姐!”
“那爲何你設置的賠率反倒是藍家小姐的一賠三,宋家小姐的倒是一賠一?”
藍宵露高深莫測地一笑,道:“設置賠率,開始操作之後,荊兄應該還會有後續的動作,我爲什麼這麼設置,荊兄也一定明白。”
荊無言心裡一動,再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吧,既然主意是你的,我聽你的!”
“這只是初始賠率,後面可以進行調整,操作幾天看看情況。荊兄,既然開始操作了,到時候不管進還是出,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荊兄可想好了!”
“雖然和路兄弟是第一次合作,不過我相信路兄弟!”荊無言爽朗一笑。
“那好,合作愉快!”
荊無言一怔,這詞真新鮮,也從善如流地道:“合作愉快!”
和荊無言設定了操作細節,已經到了午飯時間,自然共進午餐。飯後,藍宵露謝了荊無言的款待,準備回府。
雲來樓在北街,丞相府東面。畢竟是翻牆,藍宵露還得留意不被人注意,不被人跟蹤,所以每次都會多繞好幾圈。
當她從一家成衣鋪出來,準備到胭脂鋪給娘買上一些胭脂帶回去時,有人攔住了她。那人青布長袍,樣貌普通,手卻很大,而且手指骨節很粗,一看就是一個長年握兵器的手,而且他身上散發着一種沉沉的壓力,雙眼有神,精光外現,一看就是高手。
那人低聲道:“這位公子,我家公子請你上樓一敘!”
“對不起,我還有事!”她已經夠小心了,還是被人攔住,看來這個人關注她不是一會兒了。不知道對方來路,藍宵露可謹慎得很。
可她一邁步,那人又擋在前面,聲音同樣低,壓力卻更沉重地透過來:“我家公子誠心相邀,不會浪費公子多少時間!”
“你家公子是誰?”既然相邀,總有名有姓吧?她可不想隨便赴約。
“公子去了自然知道了!”灰衣人卻是不透口風。
藍宵露覺得自己已經夠低調了,不應該被誰盯上纔是,既然被盯上了,以她的三腳貓功夫,自然也甩不開。她問道:“你家公子在哪裡?”
灰衣人向對面二樓看了一眼。
藍宵露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那是一間大茶樓,一樓是普通茶客,二樓一般是貴客,因爲二樓全是單間,而且大都是雅間,既清雅,又隔音。
藍宵露無奈地道:“好吧,看在這麼近的份上,我就去見一見你家公子。前面帶路!”
躲不過就得面對,藍宵露也不是一個逃避的人,何況對方也未必是惡意,雖然這請人的方法並不太客氣。
灰衣人卻並不上前,只是指了指茶樓,藍宵露無奈,心想這是怕我跑了嗎?拜託大俠,你長手長腳的,說不定還會輕功,我跑得了嗎我?
藍宵露不再理灰衣人,當先上樓。
二樓連個小二也沒有,真安靜,藍宵露不免側眼看了一下灰衣人。在她上樓的時候,灰衣人也上來了,在她側面半步,既不遠也不近。
灰衣人淡淡地道:“我家公子已經包下來了!他在西邊牡丹閣!”
包下整個二樓雅間,這麼財大氣粗?
她除了荊無言,也就認識幾個紈絝子弟,而且不熟,周顯彰和陸子泰就算要見她,也不用這陣仗。
誰要見她?有灰衣人這樣的家人跟隨,想必身份地位也不會弱到哪兒去?可她藍宵露,不過一個小透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