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戰場,戰場 第590章 趕赴戰場(加更)

這兒已經是黑魔嶺下,走完了最崎嶇最複雜的地段,這兒地形平坦,又沒有遮蔽物,何天德的人馬又佔壓倒性優勢,所以,他已經完全把洪希明的這五千人當成了死人。

短兵相接,洪希明心中悲壯又絕望,最主要的是憋屈,也因爲自己的沉不住氣而懊惱。原本不應該有這樣的傷亡,是他心中存了對司城玄曦的怨憤,所以失去冷靜,給了西啓軍可趁之機。這五千兵士,至少有一大半,是因爲他的決策失誤而將葬身在這裡,這讓他的心又痛又悔。

地勢開闊,若是不戰而逃,也是個死,論武力,他也是一條好漢,手中一把刀掄得呼呼生風,剛開始時,五千兵士烈成方陣,四面對敵,後背留給自己的兄弟。可是現在,一個個兵士倒了下去,鮮血染紅地面,雖然他們都是力戰而死,也留下了不少西啓軍的屍體,可是,看着那些原本不該犧牲的生命,洪希明發了狂,簡直像一頭下山的猛虎。

何天德因爲一慣的謹慎,自然不會親自出手,但他看出洪希明是領頭的,立刻把兵力重點對準洪希明所在。

洪希明勇則勇矣,但面對着這樣的人肉輾壓,手中的刀也慢慢遲鈍下來。

五千兵士只剩下四千人,西啓軍已經形成了合圍,正在向中間逐漸縮小,包圍圈每小一些,就意味着東夏的士兵們又有不少人已經死去。

其實在合圍之勢沒有成的時候,若是洪希明能當機立斷,讓一部分人斷後,另一部分人趕緊撤軍,至少能保住一部分實力。但是,洪希明壓根沒有這樣想。被懊惱佔據全部心思的他,想到的只有拼死一戰。

孤軍無援,這是在出兵的時候,司城玄曦就對他說過的,西啓軍要是走的另一條路,他就立刻撤兵回去,那麼反之,司城玄曦自然也撤軍回去了。按照設伏的計劃,這個決定並沒有什麼不妥,因爲佔據地勢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之後,他們可以很從容地撤離,只是現在形勢有變,他們所有人都得留在這裡了。

洪希明在殺紅了眼睛之餘,感到一陣絕望,他們是孤軍。

他突然想起來,當初,曾經聽過的範昆明的遭遇,範昆明據說就是因爲陷在敵人的重圍之中,沒有援兵,死戰而死。據司城玄曦所說,是因爲陳將軍按兵不發,現在,他處在範昆明一樣的境地裡,才突然體會這種沒有援兵,孤軍作戰的絕望來。

未時末刻,五千兵士只剩兩千餘人,洪希明身上傷痕處處,他身邊的將士們無不帶傷,一個個又累又絕望,機械地把手中的武器舉起,砍殺,然後看着對方的武器在自己身上留下傷口,甚至奪走生命。

洪希明心想,戰死也好,至少不用回去領地一百軍棍,戰死了,他便可以去見陳將軍了,問一問他,齊王殿下的詔令上說的是不是真的?範昆明真的是他設計而死的嗎?

何天德見勝券已經在握,這剩下的兩千餘人已經沒有逃脫的可能,心情大快。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做這個先行,竟然能立下這樣的功勞,一舉殲敵五千,漂亮的一個下馬威。

十八萬大軍這時候應該已經在五里路遠近,正好,讓曲將軍看看他的成績。

包圍圈越來越小,洪希明自己都已經疲憊不堪,不要說那些士兵了,洪希明眼睛血紅,在不斷的砍殺中麻木地等待死亡到來,相反,西啓軍這時候見他們勢單,人人像野獸一樣撲上來,如同潮水捲起浪花,吞噬着中心的那些鎮西軍。

洪希明大聲吼道:“兄弟們,反正是個死,咱們不給鎮西軍丟人,拼光了一起去閻王殿!”

主將都拼命,那些士兵們已經不抱希望了,不過,在必死之心的驅使下,人人抱着和敵人硬拼的心態,倒是平添了一股勇與狠。

申時二刻,洪希明一身的傷,一身的鮮血,身邊只剩下一千多人,何天德大聲道:“對面那東夏將,你要是投降,我們必不爲難!”洪希明的勇,讓他覺得,還是招降更好,可以少損失一些人馬。

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在這樣的硬拼中,在對方的不要命的打法中,雖然滅了對方三千多人,可是,他們也損失了兩千多人。現在,他還有一萬多人馬,把洪希明一千多人重重圍住,不斷削減,雖然勝券在握,但哪比得上招降對方將士更有成就感?

洪希明大怒:“放你奶奶的屁,老子死也不降!”

何天德大怒,吩咐:“圍住,退後,調弓箭手!”

洪希明這次是真絕望了,如果他們被弓箭手四面相逼,不要說和對方拼一個人兩個人,那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殺。僅存的一千多兄弟,也馬上要去和先行的兄弟們見面了。

西啓軍得令,把圈子放大,弓箭手從各處集結,很快就要到位。

洪希明仰天長嘆一聲,眼含熱淚,道:“兄弟們,是我洪希明帶累你們了!”

袁天慶等人身上早就看不出本來顏色,他們都成了血人,倖存現在而不死的,哪個不是在敵人的刀劍之中穿過來的,血肉之軀上踏過來的?袁天慶毫無沮喪之色,豪氣萬千地道:“洪將軍,既是個死,咱們正好和陳將軍會合,一起打上閻王殿去!”

洪希明悲涼地道:“是我心胸狹窄,臨出發時,司城玄曦曾告誡我,身爲將領,對屬下將士的性命豈可輕率?可我還是輕率了,因爲我對他不滿,對他不忿,所以明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也不願意承認。若是我聽了他的,多了一份照顧將士們的心,也不至於落到這樣的境地!”

袁天慶道:“這時候說這些已經晚了,那燕王爺說得再對,又怎麼樣呢?是咱們在這裡浴血奮戰,他們的人馬一定已經返回隆息去了。”

洪希明道:“原本也應該,若是西啓軍從那條路過,我也已經返回了。”他根本沒想過引兵解救,所以,自己遭遇這境況,司城玄曦必然也是同樣的心思。

何天德讓弓箭手就位,對洪希明道:“那東夏將領,現在投降還來得及,等我令下,萬箭齊發,你想要反悔也晚了!”他的先行隊裡只有三隊弓箭手,共三百人,這時已經全部箭在弦上。

洪希明抗聲道:“西啓賊寇,要殺就殺,廢什麼話?”

何天德大怒,舉起手來,正要下令放箭,突然一個兵士慌慌張張撲到他的馬前,聲音驚惶:“將軍,我們中埋伏了?”

“什麼?”何天德心裡一驚,大聲道:“什麼埋伏,胡說八道!”

那兵士指着東面道:“將軍你看!”

何天德順了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兒塵土漫天,好像有大隊人馬正在向這邊疾馳而來。何天德目測了一下,這距離最多兩里路,照這塵土飛揚的狀況來看,對方不下於五萬人,雖然這五萬人對比曲將軍的十八萬,還是少數,但是,五萬卻能輕易地吃下他的人馬。最重要的是,看到的是動了的動,若是這兒被東夏軍列爲戰場,那還沒動起來的,又有多少人?

難不成,這五千人就是個誘餌?爲的就只是讓自己掉以輕心?不會,就算要做誘餌,送五千人來給他殺,這手筆也太大了些。

但是,久聞那烈炎戰神之名,用兵必然不能以常理忖度,舍五千得兩萬,這筆賬,還是賺了啊。想到這裡,何天德的臉色就變了。這時,東面的人馬突然一陣大亂,何天德怒道:“怎麼回事?”

立刻有將士來報,東北方和北方都有敵襲,那些人一隊隊來,衝一衝,又一隊隊離去,個個身手敏捷,絕不戀戰,但是出其不意,引起東面北面軍隊大亂。

何天德驚道:“什麼敵襲,有多少人?”

東方有敵人大軍,東北方,北方都有敵襲,看來這果然是個圈套,自己還是輕敵冒進了,那五千人,竟然不是這麼好吃的?還好,他已經送了信給曲將軍,相信將軍也會快速趕來。

但是現在,形勢對他不利。

本來等着被箭羽迎頭痛射的洪希明自然也發現了西啓軍的騷動,袁天慶面現喜色:“會不會有援兵?”

洪希明心中也燃起一線希望,但是很快又搖搖頭,苦笑着嘆息道:“你忘了,陳將軍早就把鎮西軍撤出了崇昌嶺,這一片地方,沒有任何駐軍,更沒有任何隊伍,這裡離隆息外城一百多裡,我們急行軍兩天才到這裡設伏,哪個援兵趕得及?再說,司城玄曦會爲五千人馬派援兵嗎?哪裡會有援兵?何來援兵?”

袁天慶一想也是,剛剛浮上的喜悅見了,不管西啓軍因什麼事情騷亂,只怕他們也一樣要埋骨在這裡了。

何天德是個謹慎的人,因爲謹慎,看見那塵土飛揚的大軍,看見對方不時派出來的擾亂他埋伏圈外圈的東夏兵,認爲這必然是埋伏,而且是早就預謀好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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