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尚賢出征的時候,身邊帶的是李子乾,城防司胡國安,城防司是從五品官職,在錦州時,轄下也就八千兵馬。原本就是敖家當年安下的人,只是他官卑位低,不論是皇后下馬,國舅伏法,都沒有影響他。
這胡國安很有眼色,當司城尚賢和藍成宣甫一來到錦州時,立刻就來依附。之後,他又把自己的女兒送到司城尚賢的面前。他女兒長得漂亮,司城尚賢立刻就收了,還擡爲側妃,當然,這擡爲側妃是後來的事,當時他還不敢這麼對藍成宣。
若說之前胡國安是沒什麼想法的,一個從五品官員想有什麼想法也不成。但是現在,他的女兒成了側妃,又生了兒子,他自然不會再沒想法了,立刻和李子乾打得火熱,爲女兒和外孫鋪路。
在到達通州城時,司城豐元讓甘文思散播的謠言傳到了司城尚賢的耳中。
聽說遺詔指定繼續人十有八九是司城建元,司城尚賢頓時大怒,他感覺他被司城建元當槍使了。
其實這之前,甚至很早以前,藍成宣就對他分析過,說如果真有遺詔,很可能是司城建元,要不然,爲什麼當初太后要針對梅妃時,皇上會爲了一個妃子和太后對着來?除非他是想讓司城建元當太子,纔要護着司城建元的母親。但是,猜測是一回事,這次消息卻是從京中傳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自己發兵攻打京城,最後的結果可能是爲司城建元做嫁衣,司城尚賢就氣得火冒三丈,難怪司城建元要派陰正青去和他商談聯兵合擊的事,原來是人馬太少,要借他的力。
於是,他的兵馬也停頓在通州城外,不再進攻了。
司城建元那邊當然也聽到了這些謠傳,陰正青臉上的神色很是精彩,道:“沒想到司城豐元會在這樣的時候放出這樣的消息,他倒真有膽色!”
司城建元臉色有些凝重,道:“如此一來,對我可就不利了!”
陰正青搖搖頭,道:“未必!”他笑道:“司城豐元也不過是在賭而已,消息是從京城傳出來的,說明京城之中不少人在這樣想,那些只忠於皇帝從不站隊的大臣們,即使現在因爲司城豐元已經掌控了京城不得不聽命於他,若是他日殿下你攻進京城,那就是一呼百應了。而司城豐元放出這些消息,京城之中不會沒有人相信,我想,京城裡必然也會風潮涌動,司城豐元建立的那種表面的上的平靜,維持不了多久!”
司城建元道:“話是這麼說,但是,錦州方面必然會有別的舉措了。”
陰正青淡淡一笑,道:“不必擔心,不管誰是遺詔受命人,司城尚賢都是不會放棄的,他認定這皇位是他的,現在手中又有兵馬,哪怕是造反,他也不會輕易放棄。尤其是現在,他更不能放棄。現在他還可以當謠言的,爭取時間,不然,等塵埃落定了,他就算造反達到目的,也名不正言不順。”
司城建元一想,可不正是這樣。現在只是沒有證實的消息,人人都有懷疑,既然沒有證實,就不能說是真的,司城尚賢要是這時候攻進京城裡去,把持大局,以他前太子的身份,拿到傳國玉璽,毀掉遺詔,再以太子身份登基,那纔是他唯一的機會。
陰正青想了想,又道:“現在有兩個問題要解決!”
“什麼問題?”
“我們能看到這是司城尚賢唯一的機會,但是司城尚賢未必能看到,若是他駐軍不前,光憑我們,是打不到京城去的。但我看錦州那邊,真正有能耐的,也就一個藍成宣,可藍成宣想將司城尚賢當成傀儡,司城尚賢又想擺脫他的控制,目前兩人關係並不好。若是沒有人把這一層向司城尚賢揭破,他極有可能會駐軍不動。”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把這消息散播,讓藍成宣知道?”
陰正青笑道:“不,這消息傳得這麼快,藍成宣怎麼可能不知道?現在藍成宣控制不了司城尚賢,也就等於控制不了錦州的兵馬,而藍成宣的建議,司城尚賢也不願意聽。所以,即使藍成宣意識到這件事,一則,他對司城尚賢寵信李子乾和胡國安而疏遠他心中懷有怨氣,未必會全力相勸;二則,他即使相勸,司城尚賢不聽也達不到效果。”
司城建元臉色有些難看,這說去說來,豈不是說藍成宣現在於司城尚賢來說,已經沒有了影響力,只有他看得到這一層,可是他卻勸不了,又有什麼用?他道:“陰先生,我們是不是得做點什麼?”
陰正青緩緩點頭,道:“我在錦州待了一個月,對那邊的情況已經摸得比較清楚。我們先要做的是,派人去錦州刺殺兩個人!”
司城建元道:“哪兩個人?”
“司城尚賢的世子司城黎明和側妃胡氏!”
司城建元瞪大眼睛,他也算是有些智謀的,卻不明白刺殺這兩個人會有什麼意義。而且,針對的是婦孺,讓他還是有一些猶豫。
陰正青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司城建元知道陰正青對於全局的掌控是很強的,於是虛心求教道:“陰先生,能告訴我爲什麼這麼做嗎?”
陰正青道:“要藍成宣真正用心去做這件事,除非讓他看到利益,沒有利益的事,他是不會做的。現在的情形是,不論司城尚賢勝與敗,藍成宣都已經得不到他所期望的好處。但若是司城尚賢勝了之後,他能得到很大的好處,他必然會有辦法讓司城尚賢明白目前的處境。”
司城建元眼眉一挑,頓時明瞭,道:“原來如此。藍氏只生了一個女兒,司城尚賢把胡氏所生的兒子立爲世子,又重用李子乾和胡國安,藍成宣覺得自己大勢已去,自然不肯再費這個心思,但若讓他還有希望,他便會再搏一搏。”
“正是如此,若是能刺殺了司城黎明,藍氏以後生的兒子纔有成爲世子的機會,藍成宣爲了外孫,也不會看着司城尚賢敗的。”陰正青道:“但是,這件事雖然是非做不可,卻不能讓司城尚賢知道是我們做的!”
司城建元心領神會地道:“先生的意思是,禍水東引?”
陰正青頷首而笑,道:“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爲。”把這件事嫁禍給司城豐元,司城尚賢痛失愛子,必然會與司城豐元不死不休,而且,打入京城去還能奪玉璽搶遺詔爭皇位,他是必然要做的。
司城建元道:“好,這件事陰先生去安排吧。那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陰正青道:“司城豐元傳出這樣的消息,目的是讓我們和錦州的兵馬不能聯合起來,但是這也傳遞了一個訊息,只怕遺詔和玉璽,至今仍然沒有找到。”
司城建元點了點頭:“極有可能!”
陰正青道:“雖則遺詔所指定的繼承人應該就是殿下你,但是遺詔不到手,玉璽不找到,這件事總是懸着,看來要動用皇宮中的暗線,讓他們去查找遺詔的下落了。”
司城建元臉色凝重地道:“是否爲時過早?若是現在動用了皇宮之中的暗線,被司城豐元發現,等我們打到京城,宮中可就沒有人可用了!”
陰正青輕嘆道:“事急從權。殿下,哪怕指定的繼承人就是你,但若遺詔沒到手,或者被別人毀去,殿下以後登基,也必然被人詬病。遺詔在手,纔是最大的倚持。”
司城建元還是覺得此事不可行,道:“皇宮之中,司城豐元必然已經搜尋了很多遍,卻沒有找到遺詔,我們的人手也未必能找到,反倒容易暴露了身份,此事還是不要着急。”
陰正青道:“若是我猜得不錯,太后必然知道遺詔在哪裡,這也是司城豐元這麼對待她的原因!”
司城建元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苦笑道:“如果在太后手中,只怕我更加得不到了。”
陰正青吃驚道:“爲什麼?”
司城建元眼中閃過一絲極爲隱秘的恨意,道:“當初太后以爲我母妃謀害了十一皇弟,恨她入骨,不顧父皇反對,將我母妃杖斃,她必然也是恨我的,若遺詔在她手中,她哪裡會給我?”
陰正青搖頭道:“殿下,當日之事其實疑點重重,想必太后後來也能明白,難道殿下放不下殺母之恨?”
司城建元自然是恨的,所以他沒出聲。
陰正青道:“殿下,你要知道,現在太后纔是你的助力。雖然她於你有殺母之恨,你也不能記在心上。”
司城建元默了默,才道:“太后已經被司城豐元囚禁了,即使遺詔和玉璽曾經在她的手中,現在只怕也不在了。”
“若是司城豐元拿到玉璽和遺詔,也就不會這麼對太后了。必然是遺詔和玉璽在某個隱秘的位置,太后知道,卻不肯說,纔會遭受這樣的待遇。”陰正青笑道:“殿下,太后應該是支持你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寧願受辱,也不交給司城豐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