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心裡越發冷笑了,果然還是那個自私的人,就算他猜到自己可能是誰,但卻以爲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這麼信心滿滿地提出來爲她贖身,是爲了在她面前賣好?
藍夫人無法回答,整個廳裡的人都滿是驚訝和意外,藍府中人知道藍宵露的身份,張百之不知道,也覺得自家主子太過心急了。
這麼直接提出來,已經沒有轉寰餘地,當然,以他王爺之尊,這麼提出來,藍府原也不敢拒絕。
藍宵露緩緩提起頭來,慢聲道:“王爺!”
司城豐元看着她,目光溫和,道:“元宵,你願意嗎?”
藍宵露脣角略略上挑,一抹冷笑溢出,但很快轉爲淡笑:“王爺厚愛,元宵受寵若驚。不過,元宵與藍府,並沒有簽訂賣身契約,所以,元宵是自由之身!”
司城豐元一怔,很快又笑道:“既是如此,你願意去我齊王府嗎?我必不虧待你!”
這意思竟然和先前那人一樣,怎麼現在到處都缺奴婢麼?尼瑪人人要高她一等,人人都這麼有優越感,要來左右她?
她笑了,道:“王爺,元宵福薄,不敢當王爺厚愛。反正是做奴婢,元宵覺得,還是在藍府自在!”
司城豐元一怔,不由道:“你隨我去,當然不是讓你做奴婢,我……”
“咳!”張百之重重咳了一聲,提醒自己的主子。
司城豐元回過神來,收住後面的話,只目光灼灼地盯着藍宵露,神色之中,竟然帶了幾分期盼。
藍夫人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她完全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齊王隱晦的意思,是想讓三丫頭做側妃?可是三丫頭已經被污了身子,失了清白,就算他肯,他身後可是皇家,皇家也不容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不禁萬分後悔,當初不該答應三丫頭以僕易主,就讓她以三丫頭的身份去,雖然要遭受嗤笑,在別的官宦家眷面前失了臉面,也比現在這樣左右爲難強。
藍宵露臉上露出大喜過望的神色,用同樣充滿期待的神色,天真地,興奮地道:“王爺的意思,是要娶我爲妃嗎?”
藍夫人驚駭斥道:“元宵!”
司城豐元尷尬了,但很快穩定神色,鄭而重之地道:“本王可以考慮,讓你做側妃!”
這話石破天驚,張百之驚呆了,即使是藍府的小姐,能夠做王爺的側妃,那也是莫大的恩寵,並不辱沒。
她只是一個丫頭,更是一步登天。王爺竟然許她這麼大的富貴?她就是一個小丫頭而已,何德何能,而且,看她那一臉驚喜的樣子,分明也就是個普通的丫頭。
藍夫人也驚呆了,這事亂了,太亂了,這麼下去,可怎麼解?難道終是逃不掉一個欺君之罪,竟因爲這一小小的疏忽,就要讓藍府陷入爲難之中嗎?
藍宵露臉色一垮,失望地道:“只是做側妃呀?那還不是和奴婢差不多,我還是在藍府好了!”
“元宵,放肆!”藍夫人不得不再次斥責。
張百之已經瞪大了眼睛,這個小丫頭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王爺許她側妃已經是潑天恩寵,無上榮耀,她這個小丫頭不知道修了幾輩子纔有的福氣,她居然還嫌低,還覬覦齊王正妃的位置,那個位置,那個位置以後可能是一國之母,一個小小的丫頭,竟敢覬覦?
怒氣沖天下,他也脫口道:“住口,王爺正妃,是你能覬覦的嗎?”
司城豐元再次尷尬了,雖然見到她後,他心中很欣喜,但是,他並不確定,這是小鷺,還是隻是一個與小鷺長相相似的丫頭。
即使是小鷺,一個丫頭的身份,也不可能做他的正妃,有身份擺在那兒,她是藍府的小姐還差不多。
藍宵露在遭遇藍夫人的喝斥和張百之的怒罵中,裝出一臉驚惶害怕的樣子,身子縮了縮。
司城豐元定了定神,這個元宵,看起來淺薄,好利,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輕重,覬覦齊王妃之位想一攀高枝,卻又膽小如鼠,張百之一聲喝斥,就讓她嚇得瑟瑟發抖,她,她會是小鷺嗎?
一抹失望從心中悄悄漫過,他嘆道:“我無法許你正妃之位,你若願意隨我去,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你若不想隨我去,我也尊重你的意思!”
張百之又一次吃驚了,他跟隨齊王身邊十三年,齊王雖然素有賢名,但是他的果決狠厲,殺伐決斷,纔是更讓人驚心的。這個小丫頭蠢笨無比,又貪心十足,要在之前,王爺豈能這麼容她。
可現在,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王爺臉上竟然漫過一絲失望,而且一點怪罪她的意思也沒有?
“如果不是正妃,我肯定不會隨你去的!”藍宵露睜着一雙大眼睛,用熱烈的希冀,天真而無辜地嘟囔,這嘟囔聲音恰到好處,恰好每個人都聽得見。她心裡想的卻是,就算是正妃,我也不會隨你去的。說着,她看了藍夫人一眼。
藍夫人接收到她傳來的信息,立刻懂了,看着已經皺起眉頭的司城豐元,忙道:“王爺恕罪,這個丫頭腦子一直不大靈光,經常說些傻話,您別介意!”
原來是個半傻子,張百之恍然大悟,司城豐元卻道:“她是侍候夫人的嗎?”
藍宵露道:“當然不是,我是侍候我們家三小姐的!”
藍三小姐,司城豐元的眉,再次皺了起來,藍三小姐,實在是太有名了。那個已經失了貞,卻惜命不肯死的藍府小姐,被殷府退婚,以妹替姐的三小姐,聲名狼藉的三小姐?
張百之含義不明的目光落在藍宵露身上,他理解了,只有這樣的半傻子,才肯在那樣一個主子身邊侍候。
司城豐元再次失望了,如果她是藍家二小姐的丫頭,他會盡可能地在太后面前求得支持,娶藍家二小姐爲正妃,這樣,就可以讓這個丫頭隨着藍二小姐嫁過去,即使她不是小鷺,就這樣看着她,看着那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也能在心中求得一分安慰。
可是,她卻是藍三小姐的丫頭。
那個藍三小姐,已經是所有官宦子弟諱莫如深的存在,如果當初她失貞之後,能一死明志,也能博得個滿城敬佩加惋惜,或者皇上憐她命運多舛,又看在藍丞相面上,能賜她一座貞節牌坊,可她偏偏沒有死。
一個失貞又惜命的女子,一無可取,不要說娶她,就是沾染上一點,也足夠成爲整個京城的笑柄。
他要娶了藍三小姐,不要說他想要攀上最高峰,就是現在的地位,也保不住。除非他想雪藏自己,想讓父皇和太后奶奶冷落自己,想退出最高峰的角逐。
痛定思痛,左思右想,他壓下心中翻涌的浪潮,再看了藍宵露一眼,對藍夫人道:“今日多有打擾,小王還有要事,這就告辭了!”
藍夫人暗自鬆了口氣,忙道:“恭送王爺!”
司城豐元帶着張百之離去,走出廳門,後面的侍衛也相隨在後,除了站在門邊的四個,竟然還有二十多個之多。
藍宵露腹誹,好大的排場。
送走司城豐元,藍夫人的臉色卻沉下來,再次回到前廳,她立刻摒退了左右,連秋荷秋萍兩個貼身丫頭也支了出去。
然後,她看着藍宵露,面沉如水:“三丫頭,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藍宵露坦然地道:“母親,宵露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認識齊王爺?”
藍宵露笑了:“母親,如果我認識齊王爺,他怎麼會不知道我的身份?”
“難道不是前次入宮?不然,他怎麼會把你當成一個丫頭?”
“前次入宮我並沒有見過他,母親,身爲王爺,自然眼線衆多,在宮中見過我的宮女太監,各官宦家眷,自然不少,也許是誰口傳。母親您知道,當時那種情形,我根本沒可能見誰,連侍衛都只是遠遠一瞥,何況皇子?”藍宵露說的是實話,如果排除她爲藍芙蓉找手帕那段時間,後面她的確是只和一些丫頭們在一起,見過的也只有宮女太監。
藍夫人思前想後,覺得事實也的確如此,齊王已經說過,她像他一個朋友,像而已。
但是這個朋友在他心中的地位,卻是相當高的,高到他竟然對一個長相相似的小丫頭,許以側妃之位。
當然,側妃地位不是很高,而且可以有很多個。然而,即使地位不高,但畢竟是皇室,也同樣是飛上枝頭了。
如果不是藍宵露身份尷尬,不是她已經失貞不能匹配,藍夫人是很願意讓藍宵露成爲齊王側妃的。
只是現在,藍宵露就是一個雞肋的存在,既不能高配,又不能雪藏;既不能爲她議婚,又不能讓她出家。
如果齊王知道她是藍家三小姐,今天根本就不會登門吧?
藍夫人沉吟着,頭疼地想,要是齊王再次登門,她該怎麼辦?一個謊言要用千百個謊言來彌補,她該怎麼說清三丫頭的身份而讓藍府不受到牽累和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