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藍成宣,並沒有這些錯雜的關係,太子他日登上大位,還得倚重這樣的老臣。
但這些錯綜複雜的宮中關係,卻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設賭局就得設必勝之局,藍宵露在理清思路後,與荊無言的想法不謀而合,也讓荊無言對她的好奇變爲欣賞。
因爲二皇子到府事件,藍夫人對藍宵露多了幾分審視之心,不時派丫頭來叫她去問話或是陪坐閒聊,有時爲了表示對她的親密,連藍芙蓉也不叫,只叫她陪在身邊。
這樣一來,藍宵露能翻牆出府的機會就大大減少了,好在在荊無名的操作下,她需要費心的事不多。二夫人膽小,藍宵露也沒把自己所做的事告訴她,只不時給她一些銀子,那份量,也是她雖然吃驚但能接受的數目。
說到陪藍夫人,藍府這陣倒真是熱鬧,四皇子的頻頻到府,藍夫人剛開始還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能和皇家親近。她的嫡女藍芙蓉必嫁皇子,四皇子的到府,說明藍家得皇家青眼有加。
但是,當四皇子成爲藍府的常客之後,她卻擔心起來,她並不想讓藍芙蓉嫁給四皇子。
四皇子因爲母妃出身低微,從小到大並不得皇上寵愛,雖然後來李妃憑藉謹小慎微得進妃位,但身份地位,還是沒法和另四位成年皇子相比的。
她想讓嫡女嫁爲皇子妃,卻不想那個皇子是四皇子。但皇子到府,卻是不得不迎。好在四皇子每次來極少是單獨來的,往往會帶上京城貴公子小姐,藍府的少爺小姐都是未婚未嫁,正好作陪。
藍素櫻因爲早訂親事,很少參與。藍素琴卻因爲殷奇志的緣故,每次必到。至於她是因爲殷奇志,還是因爲被藍宵露說動了心,卻沒有人知道了。
藍宵露自然沒得參加,她得陪大夫人呢,而且,也沒有人會歡迎她參加。
成功地把藍君孝變成她的消息庫之後,源源不斷的消息便在她這裡匯聚。雖然她經常被拘在大夫人身邊,但消息鏈並沒有斷。
府裡府外的事情,藍君孝都極有熱情,當然,熱情的源頭是藍宵露手中的銀子。這點藍宵露一點也不省,隨便賣掉一副“藍大小姐”的字畫,就可以花用好久。
有意思的是,她這個掮客竟然出了名,藍君孝提供的消息裡,還特別提到掮客路三這個名字。
當時,藍宵露正在院子北角的鞦韆架上盪來盪去。
這鞦韆架是新制的,以藍宵露在藍府的身份地位,制鞦韆架的事雖然小,卻也難以辦到。不過有藍君孝在,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藍君孝雖然是庶出,又是個敗家子,可他畢竟是少爺,而且,是四夫人的兒子,平時別人不惹他他還想惹點事,誰敢自觸黴頭?
在雜器房裡,他一聲吩咐,就有下人抱了結實的木頭,帶着牢實而順眼的繩子,跟在他後面屁顛顛地走。一邊走一邊心裡嘀咕,這混世魔王居然要做鞦韆,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等到到了清羽院,知道要做鞦韆的是藍宵露,幾個下人面面相覷,直覺太陽是從東南西北一起升起來了。
在藍君孝的監工和金四挑釁的眼神狐假虎威之下,幾個下人唯恐二少爺發火,把鞦韆架做得又結實又美觀,從此這裡就成了藍宵露“接見”藍君孝的專用地點了。
要說清羽院最清寧幽靜的地方,是西角,那兒有數叢修竹,一個小小的假山,幾叢灌木。風景優美,因爲院外是一個小巷,幾乎沒有人經過,十分安靜。
但那兒是藍宵露最大的秘密之所,當然不能把鞦韆設在那裡。這北角是在前院,視角開闊,能看到清羽院的大門,也能看到二進院子口的動靜,二夫人是住在內院的,基本不出二門,更別說大門了。院子裡只有幾個小丫頭,除了浣衣,去廚房之類,少見人影。
二十一世紀的藍宵露在高漲的房價中最希望的就是畢業後通過努力能夠擁有一個小小的庭院,靜夜裡坐在鞦韆上看星星,安靜而溫暖。這一穿越,願意直接實現。
藍君孝站在鞦韆前,看着她一臉享受的樣子,義憤填膺地道:“三妹妹,你說可惡不可惡,是哪個丫頭下人這麼大膽,竟然偷大妹的畫出去賣錢。我,我都沒這麼幹呢!”
“噗嗤”,藍宵露笑道:“二哥,你不是不想這麼幹,是你拿不到大姐的畫吧?”
藍君孝被說破心事,撓了下頭,乾笑道:“給點面子好吧,幹嘛一下就說破?”
藍宵露晃着鞦韆,看着遠遠的院牆,一臉雲淡風輕地道:“你既然知道有人拿了大姐的畫去賣錢,爲什麼不直接告訴大姐呢?”
藍君孝一怔,撇嘴道:“她又不買我的消息,我憑什麼告訴她?”
在整個藍府,他最怕的是父親,最服的是大哥,又怕又服的是藍宵露,這個看起來小小的丫頭,頭腦又活,下手又狠,竟然會讓人手腳脫臼,還能賺銀子,他不服都不行。
對於其他人,哪怕是他老媽小妹,他也一樣不放在心上。
藍宵露看他沒好氣的樣兒,笑道:“怎麼說也是你妹妹,你就這麼袖手旁觀?”
藍君孝哼了一聲,道:“成天自命清高,眼睛長在頭頂上,看見我連正眼也不瞧一眼。以爲有京城才女的名氣就了不得了,就算這樣,在京城貴女圈裡,並佔鰲頭的還不是宋家千金和二妹!”
藍宵露漫聲道:“二哥,那天你說的事,是真的嗎?”
“什麼事?”藍君孝嘀咕道,“我對你說的事可不少!”
“三姨娘是女胎,滑胎嫁禍我孃的事?”
藍君孝怔忡了下,想起來那天在藍宵露手中吃過的苦頭,爲了脫身遞的“投名狀”,有點牙疼地道:“我又何必騙你?”他想了想,遲疑了一下,又道,“其實你別看三姨娘看起來與人無害,大妹一副正經樣子,其實她們的內心,纔是整個府裡最齷齪的!”
藍宵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嗯!”
藍君孝等了一會兒,見藍宵露毫不在意的樣子,那眼神明顯透着不信,忍不住道:“其實這事與我沒什麼關係,被她們害得最慘的是你和你娘。你說當初大妹在松風院裡好好的怎麼會落水?那是她自己故意掉進水裡的。要不是有那一出,爹怎麼會把二孃和你趕到這連賊也不光顧的清羽院?”
藍宵露輕輕搖晃的鞦韆猛地一頓,身子略略前傾,看着藍君孝,淡淡地道:“那時候她才十二歲!”
尼瑪十二歲啊,她十二歲的時候還窩在爺爺身邊撒嬌,還會爲了同桌說她考第一名是作弊哭鼻子。
藍君孝冷冷一笑,道:“你記得桐萍嗎?”
藍宵露想了想,道:“不就是以前大姐身邊那個丫頭嗎,後來三姨娘請母親做主把她嫁出府去了。”
“她已經死了!”
藍宵露怔道:“死了?病死的?什麼病?她今年也不過二十歲吧?”
藍君孝咳了一聲,想說什麼,又忍住,表情怪異。
藍宵露福至心靈,冷冷地道:“那個桐萍,不是你禍害過的丫頭吧?”
“什麼叫禍害,本少爺,本少爺不是這種人!”藍君孝幾乎跳起來,“她……她是自願的!”
藍宵露沒興趣去管他多年前的風流韻事,提醒道:“說正題!”
藍君孝見她不再追問這件事,鬆了口氣,道:“桐萍當時是大妹身邊的大丫頭,每次都是她陪着大妹去松風院裡找二孃識字學琴,那天大妹卻沒有帶上她,而是帶着三姨娘身邊的張嬤嬤,後來就聽說她落水了。”
“這沒有什麼異常啊!”
“怎麼沒有異常,張嬤嬤是江邊長大的,水性很好。爲什麼那天突然換了她,是早就知道藍素櫻要落水嗎?她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麼可能早知道,這一看就是算計好的!”藍君孝對藍宵露懷疑了他消息的準確性很是不服,繼續道,“何況,桐萍說,之前她親眼看見張嬤嬤把一包東西交給墨香,看樣子像是銀子。”
“這話就更說不通了,就算墨香收了銀子膽大包天,但別忘了,三姨娘和大姐說是墨香把她們推下水的。墨香不要命了嗎?這個謀害小姐的罪是死罪,她敢爲了銀子不要命?”
藍君孝也不嫌地上髒,一屁股坐下,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吧?墨香收了錢,肯定是沒有這個膽子的,但是她知道這件事情,三姨娘和大妹能放過她?”
“你的意思是……她是臨時被栽了贓?”藍宵露心裡一動,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藍君孝,這個紈絝子弟,並不是沒腦子,相反,他分析得很接近真相。
藍君孝被她看得毛毛的,訕訕地從地上爬起來,道:“你別這樣看我,總之我覺得,這就是三姨娘和藍素櫻一手策劃的!”
藍宵露看他害怕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得鞦韆一顫一顫的,笑過之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二哥,我現在才發現,其實你很聰明,很有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