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門(上)

天開始逐漸透亮起來,白疏影一夜無眠。趴在牀上,背脊上的痛楚依舊是沒有減輕,反而增加不少。心裡總是想起白子駿看向自己時,眼中所透露出來的溫柔,與貼心關懷的話語。

今天是自己嫁過來的第三天了,按風俗來說這個日子是回門之日。想起這個日子,她就對自己露出一抹嘲笑。

南宮彥,昨晚纔對自己下了一個可笑的命令。這個王妃,只不過是有名無實。而,今天的回門之日。自己自然也是不敢奢望有他的陪同,這樣也好。哀莫大於心死。

躺了一會,她便起身。強忍着痛,慢慢的穿起了衣服。挑了一套自己最喜歡的白色裙裝,正坐下到梳妝檯的時候。小荷便推門進來,手裡端着一盆水。

“小姐,你怎麼起來了?快躺會牀上去,你的身體還沒復原呢?”白疏影轉過頭,看着雙眼通紅的小荷,那端着臉盆的雙手還裹着白色的紗布。

起身,緩緩的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接過手中的臉盆,拉着她坐下。“小荷,今天是我的回門之日。如果,你覺得辛苦的話。這次跟我回白家之後,不要再回來了好不好?”語氣裡有些哀怨,卻帶着濃濃的無奈。

對不起,小荷。我終究不是你強大的靠山,你跟着我註定要吃苦。可是,我不忍心。我白疏影一個人受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爲我是白中天的女兒,白家三小姐。爲了滿足父親的私慾,爲了疼我到心底的哥哥,我必須,也不得不,用我能有的一切來容忍。可是,你卻沒有這樣的理由留在我的身邊。小荷,我不能自私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原因。如果真的有什麼原因的話,那麼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動未動的白疏影。小荷緊緊的咬住嘴脣,重重的跪在她的面前。這次沒有哭泣,相反臉上帶着一種平日裡少有的倔強。“小姐,你不要趕我走。從我伺候你的那天起,我就在心裡發誓。我小荷從今以後,都是你的丫鬟。我只會伺候你,也只能伺候你。是你讓我覺得自己不在是卑微的奴才,是你深厚的關懷讓我感受到溫暖。是你,是小姐你給了小荷無限的希望。所以,小姐。讓小荷陪着你好嗎?如果,你連小荷都不要了。那小荷就沒有活下去的意思了,因爲只有小姐纔會把小荷當個人來看。小姐不要讓我走,我能陪小姐說說話,我會好好照顧小姐,小姐,我求你………”

白疏影沒有去扶地上的小荷,而是把自己的身子轉過去背對着她。眼裡的淚開始氾濫,怕小荷發現倔強的不用雙手去擦。而是,閉上眼睛任由淚水一直不停的落下來。那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滾燙,晶瑩。

小荷的話,深深的烙在了白疏影的心坎裡。好,爲了小荷她無論如何都會堅強的支撐下去。不管,是把自己當作棋子利用的白中天,還是看見自己如仇人般痛恨的南宮彥。她都會一一接受他們的磨難。如果,這是自己的宿命。那麼,我便接受,欣然的接受。

她對着小荷重重的跪下來,阻攔想要扶起她的小荷。“小荷,從今天開始。我白疏影喝粥,你也喝粥。我白疏影吃飯你也吃飯,總之有我在的一天,我拼了命也會保護你周全。”小荷展露出笑顏,狠狠的抱住白疏影。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對着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主僕倆的這一幕被門外的南宮彥看在眼裡,他有些難以理解。難道,自己真的誤會了白疏影。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自己誤會了嗎?

沒有細想,算算今天的日子就是回門之日。他走向前廳,看見小寶便對他做了幾句交代,隨後離去。

小荷替白疏影梳妝,給她梳理了一個流雲髻。插上一支精緻的金釵,樣子清麗,可人。如今,她是王妃。所以很多裝扮,再也不能隨意而來。小荷低下頭,靠近白疏影。“小姐,好漂亮呀!”聽着她俏皮的語調,白疏影笑了。

正在主僕倆玩鬧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小荷和白疏影紛紛回頭。只見小寶站在門外,對着白疏影行禮下跪。

“王妃娘娘,今天是你的回門之日。馬車在外面等候着了,奴才送你過去吧!”小寶看着她,把南宮彥的話轉達完畢。

是他下的命令嗎?不可能,憑他痛恨自己的眼神看來,肯定不會如此的在意自己。不過白疏影並沒有拒絕。也好,不管是誰的命令。既然是要回白家,當然要裝到底。剛嫁過來三天就被丈夫冷落,這樣的事情傳出去終究不是一件好事。只怕,到時候二房與四房的氣焰會更加的囂張。而白冰冰又會趁機從中作梗,她可以想象的到她們那看好戲的嘴臉。

小荷體貼的扶過白疏影的手,和她一起走出了房間。

王府的外面停着一輛馬車。還是那樣的華麗。白疏影笑笑,華麗又能如何。表面上,她是嫁了個好丈夫有着名望和地位。美其名曰是王妃娘娘,可是內心真正的痛苦只有自己明白,自己知道而已。臉上的無奈一閃而過,卻被小荷清楚的看在眼裡。

扶着她上馬車,白疏影安靜的坐在車子裡。小荷也沒有說話,主僕兩各自壞着自己的心思前往白家。

白府

白子駿一早就等候在家裡,白琳琅和他坐在花園裡。“大哥,你覺得最近府裡是不是安靜的有些過頭了?”白琳琅緩緩的說着,眼睛看着花園裡五彩斑斕的百花。嬌豔的花兒,全部都盛開了。讓她的心情,有些好起來。

聽着白琳琅的話,白子駿倒也有些發覺到了這一點。“琳琅,你爲什麼要幫助三妹?”語調還是一貫的輕聲,像風一樣和煦的男子。白琳琅迴轉過身子,整整自己的衣襬。

“沒有爲什麼,只是覺得她值得。”三娘,琳琅所做的只不過是在對你報恩。還你對琳琅的所救的一命之恩而已。在這個碩大的白家,表面上我是人人敬畏的大小姐,可是內在卻是不其然。當年要不是三娘你,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我白琳琅這個人的存在。

聽着白琳琅有些不明所以的回答,白子駿倒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這個白家,人與人之間都有着一種防備,有着一種無形的僞裝。沒有人會過分的親近,這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小姐,快去前廳吧!三小姐回來了,她看上去臉色很蒼白。”正在兄妹倆沉思的時候,小桃走了進來。

一聽小桃的話,臉色蒼白幾個字深深地打在了白子駿心坎上。沒有說話,起身就離開。白琳琅看着白子駿有些失去分寸的樣子,心裡有股隱隱不安的思緒滑過。

聽聞三妹臉色蒼白,大哥爲何會如此的慌張。一直以來,他都不會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反而,面對三妹他總是三番兩次的破例。這個奇怪的舉動,有些說不過去。也沒多細想,白琳琅帶着小桃往前廳的方向走去。

前廳

大房,二房,已經全部到了。白中天坐在上座,看着獨自一人回來的白疏影臉色有些難看。“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白疏影咬住自己的嘴脣面色有些難看。

二房嗤鼻一笑,聲音非常的明顯。“王妃娘娘可是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還會有什麼委屈啊!”白冰冰坐在二房的旁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花茶。眼睛始終看着白疏影,帶着幾分看好戲的意思。

“王爺他公務繁忙,所以沒有與疏影一起回門。”她站起來,對着白中天悠然的說着,語氣裡非常的中肯,讓人不容有絲毫的懷疑。

白子駿趕到前廳,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白疏影。心有些七上八下,故作鎮定的走上前去。“三妹回來了,過的可好!”白疏影轉過頭,看見白子駿帶着笑容看着自己。

聽着白子駿那句過的可好,猶如啞巴吃了黃連,有苦說不出來的難受。隨即恢復正常,對着白子駿輕微轉動下自己的身子。“大哥,覺得呢?”背脊上的傷口有些扯裂,她的額上微微的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暗暗的咬住牙,強硬的支撐着。

看着白疏影的小舉動,小荷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小荷體貼的走上前去,扶着她坐下。

正當他們坐下的時候,四房這才姍姍而來。“哎呦,王妃娘娘來了。奶媽,快扶我。如果不下跪,傳出去有失我紅綃的教養啊!”說着話的人,眉眼之間都是笑意滿滿的。

大房和二房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也在瞬間轉變。

白疏影看着紅綃穿着有些緊緻的裙裝,挺着有些隆起的腹部是這樣的明顯,整個人看上去比出嫁的時候更加的豐腴了。看着眼前的紅綃,她緊緊的握住自己的雙手。這樣的用力,節骨在瞬間泛白。永遠都不會忘記,娘死去的那個夜晚。

“好,既然四娘要行禮,那麼疏影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在白家,你的輩分在我孃的下面。沒出嫁之前,我的輩分在你的下面。而今,就如你所說。疏影是王妃,而四娘既然是注重禮節之人。那麼,疏影便也不再推脫。”一番話說出來,白疏影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這都是你們逼我的,全部都是你自己逼的。娘,你看見沒?如果,今天你在的話。或許,你會開心的。女兒,無能不能替你做什麼。但是,這樣的小小要求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紅綃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這下可好了。自己把話說的這麼絕對,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眼睛朝着白中天望去,希望他能幫自己找個臺階下。

“疏影,你四娘那是玩笑話。哪有當孃的跪自己女兒的呢?再說了,你四娘身子重。你就當是一個玩笑罷了。”白中天一副輕鬆的口吻說着,對紅綃使了一個顏色。

這一切白疏影全部都看在眼裡,她笑笑。走上前去,伸出手摸向紅綃的腹部。“母憑子貴,這句話說的真好。”紅綃一動都不敢動,坐正着自己的身子任由白疏影的手擱在她那隆起的腹上。

看着有些轉變的白疏影,大房,二房,四房全部都有些氣憤!以爲當了王妃,就能如此的目中無人。她們巴不得,白疏影被休掉。

走到自己的椅子上落座,眼睛審視了一下白家所有的女人們!她想記住她們此刻的嘴臉,還有以往那些狠心的算計。用來鞭笞自己,誓死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