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辦公室,只有蘇楠楠一個人。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抽出了那份檔案,打開了夾子,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韓柏哲中彈的病例。病例裡夾帶着的片子,準確無誤的顯示出他後背上中彈的位置。
蘇楠楠望着,嘴角忍不住的掛上了一絲弧度。
那個時候的自己,還真的是嚇壞了。還好的是,兩個人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細長的手指繼續的翻閱下去,掠過第一份病例,第二份病例躍然眼中。蘇楠楠看到上面的文字,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嘩啦!
手裡的檔案紛紛的落地。
黎明的主治醫師回來,見到怔然的蘇楠楠,有些驚訝的開口說道:“小姐,你沒事吧?小姐?”
“啊?”蘇楠楠從那種愣神之中被拽回來,連說道:“抱歉抱歉,我不小心碰掉的。”她慌忙的頓下身子,拾取着散落在地上的文件。
但她的眸子,卻已經被淚水矇住。
收拾好了檔案,蘇楠楠擡起手背,擦拭了自己眼睛裡的淚水。
癌症晚期。四個字,繚繞在蘇楠楠的腦海之中,讓她的心,幾乎像被撕扯開一樣的疼痛。
“來,這是黎明先生今晚要吃的藥,你要他按照說明書吃,明天派遣的醫生會到他的家裡,對他進行具體的治療。”主治醫師說着,將藥罐塞到蘇楠楠的手掌心裡。
蘇楠楠擡起眸子,開口的時候,她竟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說道:“醫生,我想問一下,這個辦公桌的醫生,今天沒有上班吧?”
“啊,你說老吳啊?他今天休班,怎麼,你找他有什麼事麼?”黎明的主治醫師略微好奇的開口問道。
“麻煩你可不可以把他的電話給我。”蘇楠楠努力的不讓自己的語調聽上去顫抖,儘管作用不大。
蘇楠楠走出醫院的時候,黎明和司徒淵已經進了車裡。
黎明拿到藥,開口說道:“怎麼這麼慢哪,這裡的風很大,趕緊上車,我們走吧?”
蘇楠楠只是垂着眸子,沒有說話。
“楠楠?有事麼?”似乎察覺到蘇楠楠的異常,司徒淵輕聲的開口問。
“沒……沒事。”蘇楠楠開口否認,繼而說道:“你們先走好了,我忽然想到我還有點事要做。”
這是個很爛的藉口,而且她在說的時候,都有些破音了。
司徒淵皺眉,擔心的開口說道:“楠楠,發生了什麼事麼?告訴我。”
“沒有,真的沒有。”蘇楠楠擡起眸子,望着司徒淵的眼睛。她的目光之中,已經帶上了哀求的調子。如果那份檔案是真的,她想自己一個人去調查清楚,她不希望任何介入進來。因爲她的心,已經痛的無法讓自己保持理性。
司徒淵望着蘇楠楠的眸子,許久之後,他緩緩的嘆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好吧,楠楠,如果有問題,就打給我,不管是什麼事情,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司徒淵能夠在蘇楠楠的眸子裡讀到無助和彷徨,她大概需要自己的空間。他說完發動了車子,緩慢的離開醫院,留下蘇楠楠一個人。
“喂,你真的把她自己留下?你確定沒問題?”坐在後排座椅上的黎明,有些擔憂的開口說,他透過後視鏡,望着司徒淵略微冰冷的臉頰。
“放心,我會安排人。保護她的安全,或許有時候,她也需要一些沒有我的時間。”司徒淵緩緩的開口,緊皺着眉頭。
黎明略微的嘆息了一口,有些不明白司徒淵的想法,他望着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
咖啡廳。
蘇楠楠撥打了吳醫生的電話,和他約定了時間地點。
蘇楠楠依舊早到,點好了兩杯咖啡。咖啡的溫度尚沒有完全的消退掉,吳醫生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快步的走了進來。
“蘇小姐,你好。”吳醫生帶着幾分的儒雅,禮貌的和蘇楠楠握手。
兩人坐下,蘇楠楠微微的遲疑了片刻,開口說道:“吳醫生,我剛纔在你的辦公室,無意之間,看到韓柏哲的檔案,我看到他的病例,上面寫着的是,癌症晚期,這……這是真的麼?”
蘇楠楠努力的不讓自己的語調顫抖,但無疑的是,她失敗了。她的睫毛劇烈的晃動着,眸子裡忍不住帶上了霧氣。
“這是真的。”吳醫生的手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抿着脣說道:“韓先生也早就知道了,但他囑咐我,不要和任何人說道。事實上,上一次的中槍,已經讓他的病急劇惡化,本來應該立即入院接受化療的,可是……”
吳醫生頓住了,沒有再說下去。
蘇楠楠吞嚥了一口。
原來是這樣,這就是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原因,這就是他說,沒有時間給自己幸福的原因。這就是他……不再強迫自己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蘇楠楠的嘴角上帶上了苦澀的笑意,淚水已經在眼眶裡匯聚,掉落下來。
吧嗒,吧嗒。
“他……現在怎麼樣了?”蘇楠楠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緩緩的開口說道:“他還能夠……活下去麼?”
吳醫生緊咬着牙齒,頜骨上的肌肉高高的隆起,眸子裡帶上了愧疚說道:“如果他現在接受治療,或許還能夠延續生命一段時間,但他執意不肯接受,我也……沒有辦法。”
“我去……我去勸說他接受治療,那他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夠繼續的活下去?”淚水已經完全的泛濫,蘇楠楠根本無法控制。
“我很抱歉。蘇小姐,我是醫生,就我的醫學知識來看,他如果接受治療,也只能夠維持一年左右的生命。”吳醫生如實說,眸子裡也帶着愧疚。
蘇楠楠頓時怔住,整個人徹底的呆住。
淚水劃過臉頰,已經麻痹了她的心。許久許久之後,她擡起手背,擦拭着臉頰上的淚水,帶着苦澀的笑意說道:“不管怎麼說,接受治療,還有一年的時間,對嗎?這一年,會發生很多的事情,說不定,說不定會有新的藥物,對不對?”
“或許是這樣,只要活着,一切還有希望。”雖然希望渺茫,幾乎爲零。後半句,吳醫生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面前的女人,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他沒有辦法,再繼續的對她說實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