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他覺得，若是一輩子這樣子，似乎也不壞。
愉悅輕鬆的氛圍下，車子很快駛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家田園風格的工作室。沒有豪奢的裝修，但是十分溫馨的點綴，卻恰恰中了涼小意的意。
涼小意被兩個笑容滿面的，畫着淡妝的女人帶進了化妝間。
“太太想要拍出什麼樣風格的婚紗照呢？”化妝師拉了一張轉椅，坐在涼小意的旁邊，透過前面大塊的化妝鏡，問着鏡子裡的人。
涼小意這輩子哪兒學過什麼化妝啊。連短袖短裙都不敢穿的她，又怎麼會去了解什麼叫做妝容？
“我隨意就好。不用太，嗯……就是不要太濃豔。”她擡頭看了一下化妝間的裝飾，又道：“我很喜歡你們這間工作室的風格，清新雅緻的田園風，很溫馨……就這個感覺的妝容就好。”
化妝師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很有禮貌，特別通透的一個人，聞言，微笑着點點頭，“好，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
在之後的將近一個小時裡，涼小意見識了什麼叫做“鬼斧神工”，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鏡子中的人，在這一個小時裡，她目睹了鏡子中的自己一點一點的蛻變……從醜小鴨變成白天鵝，原來只需要一個小時。
“碰”的一聲，涼小意倏然間從化妝椅上站了起來，她動作太猛，撞翻了化妝椅，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一旁的化妝師。當化妝師擡起頭的時候，卻見面前的女人十分誠懇地向她一鞠躬：“謝謝你。”
涼小意激動的不可抑制，眼眶微澀，她充滿誠意地向着化妝師鞠躬道謝：“謝謝你，我，我，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漂亮過。這是我二十多年來最漂亮的一天了。”
化妝師釋懷，微笑說道：“太太，女人最美的一天是成爲新娘的那一天。相信我，當你和你的先生站在神聖的教堂裡，你穿着潔白的婚紗，你的先生在衆人的面前深情地擁吻你的時候，那個時刻，你比現在更美。”
“謝謝你。”涼小意忠心地感謝，這是一個心思靈透的女人，她不止是告訴她，女人最美的那一天當是教堂裡與新郎擁吻的那一刻，她也是祝福自己成爲一個幸福的新娘。
兩人雖是初見，卻各自不語，相視而笑。
“太太，我陪您去挑婚紗？”化妝師問：“您喜歡什麼樣子的婚紗？是抹胸珍珠的蓬蓬裙？還是細肩帶的白色蕾絲？”
婚紗……涼小意擡起的腳頓時僵持在半空中，她怎麼忘記了……婚紗，是給擁有完美無瑕身體的女人穿的，不是給她……
“那個。請問，有沒有不需要露出肩膀領口以下的服裝？”她艱澀地問道。
三十出頭的化妝師笑了笑，只當她是太保守。
“有是有的，但是是傳統中國的漢服。太太，女人拍婚紗照，一身就一次。白色的婚紗，是每個女人一生都該穿一次的。我建議您，還是選一套白色的婚紗，假如您真的喜歡漢服，我們可以也拍漢服。”
“不，不用了。”涼小意咬了咬嘴脣，說道：“我覺得漢服就挺喜慶的。”
“好的。”化妝師沒再勸說，領着涼小意去選服裝，大紅色金絲遊鳳滾雲袖邊的漢服，被化妝師提在手中，領着涼小意前往更衣室。
“太太，我幫您穿吧。”
“不用，謝謝你，我自己可以的。”
拎着漢服就進了更衣室。
不多時，涼小意就羞赧了……“漢服，怎麼穿？”
化妝師就站在門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善意的微笑，她看更衣室的門沒有關緊，順手推開更衣室的門，一邊說道：“太太，漢服比較難穿，我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我進來更衣室幫您……”那個“穿”字再也說不出口，化作一聲驚詫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涼小意臉色“刷”的一下慘白慘白，慌亂中，白色的裡衣滑落肩頭，露出裡頭鴛鴦戲水的粉色肚兜，也更加暴露出她一身的傷痕累累。
“太太，您……先生家暴您？”化妝師駭然地捂住嘴巴，那一身的傷，錯綜複雜，縱橫交錯，慘烈的叫人不敢置信。
“不是的。這些傷疤是我七歲的時候發生的意外。”不得不解釋，涼小意脣無血色，“很可怕，對不對？……所以我才說不穿婚紗。”本來夢想着，這輩子臨死之前，能夠穿上一次白婚紗，這回真的成了夢。……不過，能和那個男人拍上婚紗照，於願足矣。
人，不能太貪心。
“……太太，”化妝師幾次張了張嘴，發現喉嚨艱澀難以發出聲音，她平復了一會兒心情，才終於趙回她的聲音，她看着涼小意說：“太太，您先生知道嗎？”她指了指涼小意身上的疤痕。
“嗯，他知道的。”
化妝師笑了：“您先生知道，他依然決定和您拍婚紗照，那說明，他並不在乎您身上的傷疤難不難看。您自己又何必爲了這樣的理由，拍婚紗照卻不穿白婚紗呢？”
“可是……”
“太太，我明白您的顧慮。您別擔心。您儘管放心穿自己喜愛的婚紗拍照，後期的時候，我們的工作人員會親自替您修片，保證到時候您的婚紗照上看不到任何一道刀疤。”
想了想，涼小意咬了咬脣，她決定勇敢一回：“好。”
……
當涼小意換了一身雪白婚紗走到蘇涼默的眼底下的時候，那一刻，蘇涼默真切地聽到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涼小意不明白，當她穿着潔白的婚紗，站在他的面前的時候，這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突如其來，受着劇烈的衝擊。
視線的衝擊，身心的衝擊！
她，宛如落入凡塵的天使，油亮烏黑的短髮梳的整整齊齊，沒有多餘的裝飾，一朵纔在花園裡摘來的豔紅色薔薇，別在她一側的耳畔，俏麗又性感。
細肩帶的吊帶式婚紗上鑲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她的身上除了脖子上的珍珠墜子，再也沒有任何一處多餘的墜飾。
她雖然人微微豐腴，卻有常人少有的形狀較好的鎖骨，而鎖骨下，那道深色的刀疤，襯着珍珠圓潤粉色的色澤。奇異的涌現出矛盾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