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我……”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塞住了一樣,向來言語犀利的人此刻卻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
其實他很想說,我不是故意的。我覺得按照平常來講,沈睿哲絕對會避開我的拳頭的。我覺得按照平常來講,你應該會看出我絕對不是有意的。我覺得的按照平常來講,你此刻應該會關心我的傷勢而不是怒斥我。
“旭!”門口突然傳來的尖銳女高音打破了戈靈和司徒旭的沉默對峙。充滿敵意的高跟鞋噠噠聲清晰地闖進了耳膜裡。漂亮的女人完全不顧平時優雅的禮節,慌慌張張跑了進來。雙手親暱地挽住了司徒旭的胳膊,美麗的臉蛋上浮現出濃濃的焦慮表情。
“你沒事吧。”
看吧,你有她了。你既然有她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果然是想要侮辱我嗎?
戈靈只覺得現實荒誕得可笑。顧白淺挽着司徒旭的姿勢親熱得刺眼,她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遊蕩着嘲諷意味的笑意想湖面上的漣漪漸漸擴散開來……
“賤人,你笑什麼?”顧白淺像是發現了噁心的腫瘤般,充滿恨意的目光毫不掩飾直直射向了戈靈,說出的話依舊是那麼的刺耳難聽。
“旭爲了救你,可是差點死掉。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幸災樂禍什麼。(
爲了救我?別說得這麼好聽,可以不?要感激,這種東西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謝謝……”戈靈淺淺地笑着,白皙絕美臉上有一顆晶瑩的液體滑落,像極了盛開蓮花花瓣上的水珠,晶瑩剔透,一塵不染。可是那種美又讓人不由產生極大的哀痛。
“謝什麼!”沈睿哲吃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清冽如泉的眼眸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溫和,就像一池寒潭格外陰冷。
“靈,別理會他們!我們現在就出院!”
拉着戈靈的手轉身就要離開,邁出的步伐卻在下一步就被阻隔了。回頭,才發現司徒旭的手已經拉住了戈靈的手。男人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只能聽到醇厚如酒的低沉音調揚起。
“別走……”
“旭!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顧白淺氣極,沒想到司徒旭竟然會這樣。他現在不是應該更恨戈靈纔對嗎!
自己說過了啊,在他要離開自己家之前特地說起。
戈靈毒癮發作是假,引你上鉤,害你致死是真。他們警察早就謀劃好了,要讓戈靈將功贖罪,和你同歸於盡麼。你之所以會掉下懸崖,就是因爲警察開車撞了你的緣故。
“問你個問題,生不同穴死同衾,這是你奢望的方式嗎?”顧白淺的話當然還回蕩在腦海裡了,雖然不相信,可還是會在意。(
你就那麼希望我死去嗎?戈靈……
不進的哀痛如同潮水般翻滾了起來,直逼脆弱的心臟。司徒旭只覺得眼眶漲得疼痛,也許下一秒,眼裡就會有水砸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堂堂ac公司總裁竟然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給我個否定的答案,戈靈,求你……不要讓我失望。說你希望我活着,說你不希望我出事……
“司徒旭,你夠了沒有!”沈睿哲實在看不過去了,揚手直接就往司徒旭的手拍去。司徒旭和戈靈牽手的畫面實在是太刺眼,他不想看到。
啪的聲音清脆,司徒旭的手掌上瞬間就泛起了一片刺眼的紅色,可是他依舊死死握住戈靈的手,低着頭靜靜等待戈靈的回答。
“沈睿哲,你做什麼!”顧白淺看不過去了,怒意盎然地瞪了一眼沈睿哲。轉頭看着身邊的男人,心疼地說道,“旭,我們走吧。報復的時間多着呢……”
“再問你一遍,生不同穴死同衾,這是你奢望的方式嗎?”沒有理會顧白淺的話,司徒旭又問了一遍。聲音沙啞,好像染上了無數的悲傷,又隱隱藏着巨大的希望。
面前的男人依舊低着頭,過長的劉海遮住他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眸。只餘一個模糊的輪廓浮現。
奇怪啊,明明我們兩個人的距離這麼近,可是我竟然覺得我還是無法看清你。
也對,你的心一向深不可測……
嘲諷的笑意漸漸蔓延到了清澈的眸底,戈靈絕美的臉上浮現出了冰冷異常的表情。
也對,她本性就是個極冷的人。如今對現實絕望了,更覺得這個世界到底沒有東西讓自己溫柔了……
“別說得這麼好聽。”戈靈輕輕抽走了手,轉身離去。輕巧的步子踩在瓷磚上,卻像是用力踩在了司徒旭的心尖一般。
“跟你這樣的人一起死,只有爲了出任務才那樣!說什麼‘死同衾’,我哪有司徒總裁浪漫啊。”
確實啊,一年前出任務的時候,很認真地想過,若得不到圓滿結局就算同歸於盡也沒有事。當然那個前提是還沒有愛上名爲“司徒旭”的男人。可是愛上了之後,就忍不住想要奢求更多,一同死去這樣的結果果然不願意看到……
人啊,其實一直很貪婪的。
不過司徒旭,你可以放心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憧憬你了,也不會想要在你身上奢求更多了……
就這樣吧,我累了,真的累了……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那一刻,只覺得順着左胸腔第三根肋骨下的小房子轟然倒塌,而後揚起的灰塵陰霾了自己的天空。(
身側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玩偶般,司徒旭恍若隔世般顫顫巍巍地跌坐在了地板上。幽深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空洞無物。
顧白淺衝着戈靈和沈睿哲的背影謾罵了些什麼,司徒旭沒有聽到。此刻的他腦海裡不受控制地循環回覆着戈靈冰冷的話。
跟你這樣的人一起死,只有爲了出任務才那樣!說什麼‘死同衾’,我哪有司徒總裁浪漫啊。
原來所謂的“掉下懸崖”,真的是爲了出任務才決定和自己同歸於盡的啊。
戈靈,我司徒旭還真是讓你費心了啊。你竟然連我知道你毒癮發作之後的反應都能猜得到,該誇獎你一句“真聰明”嗎……
從被西城幫綁架到現在已經一個禮拜了。
一個禮拜內可以發生很多事。比如西城幫的頭目再次被關進了監獄,比如居心叵測的人精心設計謀劃了接下來的路線,也比如深愛的兩個人反目成仇……
其實有時候該想想,是不是因爲愛得太深切所以纔會恨得那麼深刻。
戈靈身上的傷勢其實不算太嚴重,躺在牀上看着爲她忙碌的沈睿哲,戈靈臉上表情淡淡的:“睿哲,不用管我了,我沒事的,你去警局吧。”
“放心吧,王局給了我半個月的長假。我腿上的槍傷還沒有好透呢。”沈睿哲熟練地搗着手中的藥水,溫柔地替戈靈敷上,仰頭笑着看她,“而且你這樣子我真的放心不下……”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泛起的光亮好像是湖面上跳躍的陽光,帶給人無數的暖意。戈靈微微撇開了頭,不敢正視那般炙熱如火的視線。動了動脣,像是刻意轉移了話題般。
“我累了……”
言外之意就是,讓我單獨靜一會兒。
發生了這麼多事,再堅強的人一時間都是難以忍受那種突如其來的打擊的。心裡的躁動越發濃烈,戈靈覺得有必要好好思考一會兒。
“嗯,好。”沈睿哲起身,雙手捧着她的臉,虔誠地在戈靈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了一吻,“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嗯。”額頭上傳來的溼熱感覺讓戈靈有些難以適應,不着痕跡地微微別開了額頭。戈靈低垂着眼瞼,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剛剛被司徒旭……”頓了一下,像是不想再提起那個男人的名字一般,“那我睡了啊……”
清冽如泉的眼眸深情凝視着安然閉上眼睛的戈靈,俊朗丰神的男人嘴角緩緩勾勒一彎迷人的明媚笑容,那抹弧度溫柔無比,可是又帶着深藏的冷意和陰險。
俯身,溫熱的手掌輕輕拂過那張漂亮傾城的絕美臉蛋,感受着手掌心傳來的熟悉溫度,沈睿哲這才眷戀地轉身離開。輕輕關上了房間的門,清冽的眸眯了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開始融入寂靜的空氣中……
沈睿哲當然知道戈靈提到司徒旭是爲了說明什麼事。當時,會被司徒旭揍,可是他沈睿哲放水的。
以那樣受傷的身體別說揍得他吐血,就是碰到他都是一個問題。
沈睿哲撩了撩烏黑柔亮的劉海,笑着接起了口袋中不停震動的手機,清冷的聲音帶着明顯的漠然之意:“什麼事啊,顧大小姐……”
刻意拖長的尾音中多少帶上了些許不屑,在顧白淺看不見的地方,沈睿哲嘴角的笑染上了濃濃的殺意。
“你我合作的事情還希望沈警官可以忘掉。”電話裡頭的聲音同樣滿溢着強烈的傲慢,很顯然,顧白淺也沒有將沈睿哲放在眼裡,“從今以後,你我就是敵人了。下一次見面就該拔槍相對了。”
“這個顧大小姐自是不必操心。”沈睿哲悠閒自在地拿起了一支飛鏢,瞄準了牆壁上的飛鏢盤,揚手銳利地往中心投去,他笑。
“不用你提醒,我也已經準備好了槍。”
沒有理會顧白淺的回話,沈睿哲冷哼着蓋上手機。清脆的“啪”聲響起,飛鏢非常完美地直直射中了標盤中心。
他和顧白淺已經合作過幾次了。上一次的綁架,還有這一次的事情。
戈靈掉入懸崖的時候,沈睿哲帶着人一起去搜尋了。在山麓那邊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戈靈和司徒旭。
索性積雪夠厚,而且掉下的高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深。戈靈是因爲有司徒旭護着,所以受的傷較輕。而司徒旭就不一樣了,一條大腿嚴重脫臼,手部和背部有嚴重劃傷的現象,要不是男人身體比較結實,大概早已西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