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琉璃剛掛了電話沒有多久,換了衣服出門,方纔還晴空萬里的天氣,這會兒瞬間陰霾了下來,絲絲烏雲裡面,伴隨着天光,飄落起來了小雨,她已經走到樓下,伸出手朝着外面接了接,雨點還有些大,於是返身走回公寓,回家拿傘。
大抵是因爲這雨來的迅速,人們沒帶傘,紛紛到地方避雨,蘇琉璃踩着溼潤的水泥地面,撐着一把透明的雨傘,站在路口等綠燈。
隔着一條街的距離,對面就是一會兒要去試婚紗的婚紗店,聽說這家店,店主留學法國,拍攝手法浪漫唯美卻又不嬌柔做作,很是受年輕人的喜歡,不大的門面,每天前來拍照的新人,擠滿了繁華的店。
因那店主和單海是朋友,所以蘇琉璃和單海才能插隊提前去試穿婚紗和禮服。
大概是因爲蘇琉璃心中渴望着能看看自己穿上婚紗的樣子,所以心中有些按捺不住的小焦急,撐着傘,站在人行道的邊上,等着綠燈亮起,成了一個漫長的過程。
她白色的鞋面被雨水濺到,打溼了一點點,蘇琉璃連忙縮回腳,往路邊站了站,她移動的姿勢帶着小女生的俏皮,撐着傘站在細雨之中,顯得格外的可愛。
眼看着那紅燈的秒錶正好跳到零的地方,蘇琉璃微微一笑,將傘骨從肩膀上離開,撐直了過馬路。
倏然,一輛汽車帶着雨水,飛快行駛而來,直衝往蘇琉璃所在的位置,蘇琉璃耳朵尖,聽見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十分迅速,大有不會停下的趨勢。
趕緊後退一步,險險地重新回到人行道上站好,看着那輛飛馳的汽車,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
“呼,好險。”因爲這一動作,撐着的雨傘傾斜了一點,肩膀上落了一些細雨。
那輛汽車本是飛快的行駛,眼見着要撞到蘇琉璃剛纔所站的位置,闖過紅燈,突然吱呀一聲長長的剎車聲音,車輪濺開一陣帶着泥水的雨水,蘇琉璃白色的鞋子被污水濺到,土頭土臉。
心情頓時變得不好,蘇琉璃皺着眉頭,看着那輛車在自己面前降下車窗,從裡面伸出來一個黑乎乎帶着帽子的腦袋,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請問是蘇小姐嗎?這是你昨天落在我們酒店裡面的手機。”
蘇琉璃想了起來,昨天自己的手機的確是不見了,今天給單海打電話,用的是家裡的電話,還沒有注意到這回事。
她探頭瞧了瞧,從外表看上去,的確是自己丟失的那支手機,蘇琉璃撐着傘,不去接,“你是哪個酒店的,工作證我看看。”
單海說,出門在外的話,防人之心不可無,特別是送你東西的陌生人,雖然那東西是你自己的也不例外。
汽車裡的人憨厚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工作服,又掏出工作牌子,遞給蘇琉璃看:“心悅酒店的,這是我的工作證。蘇小姐請過目。”
蘇琉璃確定無疑之後,這才點了點頭,收下了自己的電話,和聲悅語的跟酒店的工作人員道謝。
汽車重新駛走,蘇琉璃擡頭一看,經過這樣一耽擱,剛纔還是綠燈的斑馬線,又變成了紅燈,她又要等上兩分鐘了。
雨細細密密地下着,等待紅燈的這兩分鐘,蘇琉璃無聊地用腳蹭了蹭地面,手裡膠袋沾到了水,蘇琉璃索性伸手,把電話從膠袋裡面拿了出來,然後將膠袋扔進了垃圾桶裡面,拿着手機打開平常玩的小遊戲。
街道上人羣稀少,下雨天的,對面婚紗店的牌子,似乎都因爲這陰雨的天氣,暗了許多,蘇琉璃時不時擡頭看一眼,以免錯過紅燈。
事實證明,她這個做法是多餘的,因爲這樣一個漂亮美麗的女子,在人行道上站着,看到綠燈還不通過,難以就會讓人以爲她是在等車,或者是在等人,並不是在等燈。
“小姐,你要去哪裡,要不要載上你一程?”有司機停下來搭訕,蘇琉璃擡頭一看,咦,汽車齊刷刷地停在斑馬線的後面,人行道的紅燈轉爲綠燈。
她撐着傘,暫停了手機上的小遊戲,擡腳過馬路。
那司機看見蘇琉璃沒搭理自己,剛要接着又戲謔幾句,視線隨着蘇琉璃過馬路的聲音移動,只見那女子一隻手撐着傘,一隻手拿着手機,剛走了兩步,似乎是有人打電話過來,那女子低頭,去看手機的屏幕————
“呯!”的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嚇得停在路邊的汽車紛紛一抖,按響了喇叭,紛紛探頭,朝着斑馬線上看過去。
因爲下雨的原因,人們都躲在周圍的建築物下面躲雨。只有蘇琉璃一個人,撐着一把透明的雨傘,在被細雨洗刷的乾乾淨淨的街道上面行走,她白色的鞋面有些泥水,腳踝處露出光潔的皮膚,灰色的褲腳遮掩住小腿,那隻腳突然一個踉蹌,隨着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似乎是被驚嚇到,左腳絆倒右腳。
淺灰色的褲腳被雨水打溼,蘇琉璃的身體頹然像是一具白色還沒來得及上顏色的木偶,手上撐着地透明雨傘跌落在溼潤的道路上,撿起一連串的水花,黑色的頭髮在半空之中揚起一道秀麗的弧線,那弧線先是後仰地輕輕一拋,然後片刻失去了活力,瞬間鋪開在溼潤的地面,被雨水潤溼,像一條條黑色的小蛇,順着雨水的打溼,顯出張狂的模樣。
蘇琉璃的臉色如白紙,緊緊地閉着眼睛,倒在了人行道的中間,她的四肢詭異的扭曲着,原本應該握在手裡的手機,和雨傘一樣甩出去老遠,黑色破損的屏幕上,一個冒着青煙燒的焦黑的洞,茲茲的響了片刻,最後在雨水的潤溼下,最終恢復平靜。
天地之間一片青灰色的死寂,彷彿每個人的動作瞬間都人按了緩慢播放的按住,整個世界在蘇琉璃的面前傾斜倒轉了過來,人們慌亂的腳步在她面前踩着雨水,驚慌失措的逃離來,她努力的睜開眼睛,想知道自己怎麼了,怎麼過馬路就突然倒下了,眼前卻漸漸地被濃郁的紅色覆蓋,那紅色洶涌而來,勢不可擋。
蘇琉璃伸手去抹開眼前猩紅的一片,卻發現四肢無力,無法動彈。
意識模糊之間,一道強光從那猩紅之間,擠了進來,她努力的伸出手,做個一個求救的姿勢,喉嚨之間哽咽着吐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傅曜……救……救救……”
世界歸於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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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單海真的是紅獒的人,他有很多時間可以對我們動手,比如說在蕭楠威脅你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又比如說在你失去意識的時候,潛入盛世集團內部做手腳,盛世集團防得住外人,絕對防不住自己人,但是,爲什麼,他卻沒有做?”
厲傅曜驀然轉頭,盯着沈牧南,皺眉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歷來和紅獒處於地對面的,都是凰盟,單海爲什麼要對盛世集團下手?”
沈牧南也想不明白,“可是蕭楠是紅獒的人,他分明直接威脅過你,讓你交出盛世集團的重要部門,而且,盛世集團這一次與銀行之間的漏洞,事實證明,也是有人在背後搞鬼,種種證明,都表明是紅獒的人,傅曜,你會不會是什麼時候得罪過單家。”
厲傅曜搖搖頭:“單海是慈善世家,厲家卻是走商業模式,在遇見蘇琉璃之前,我和單海,並沒有交情。”
“那也就是說,主要的原因還是蘇琉璃?”沈牧南咋舌:“單海竟然爲了蘇琉璃,想要一腳把你踩到谷底,而將你踩到谷底最好的方式,就是弄垮盛世集團,讓你一無所有。”
厲傅曜皺眉眉頭不語,覺得事情遠遠沈牧南想象的這麼簡單。
果然,沈牧南思考了一會兒,又自問自答,說道:“既然如此,那爲什麼在盛世集團面臨危機的時候,他又主動提出要出資幫助你,這樣一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巴掌嗎?損失的可是單家的錢……”
沈牧南正說着話,只見原本在樓頂上玩的兩個孩子匆匆下了樓,蘇安和琉可可臉色蒼白,肩膀上面都落了雨水,頭髮上也溼漉漉的凝聚着水珠。
看見厲傅曜的一瞬間,蘇安牽着琉可可的手,朝着她的胸口指了指,張了張脣瓣,卻因爲嗓子乾啞,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厲傅曜迅速低下眸子,看見琉可可胸前淡淡發光的石頭,那石頭原本的白色變成了淺淺淡淡的紅,像是進了一絲血一樣,只一眼,他便方寸大亂。
琉可可曾經說過,胸前的這塊石頭是她和蘇琉璃之間的羈絆,現在石頭變紅……
厲傅曜突然轉頭,問道:“打電話給單海,問她蘇琉璃現在在哪裡?”
沈牧南一愣,覺得奇怪,這男人不是前一秒都還在逞強,裝作一副蘇琉璃跟他無關,只要她幸福就好了,他傷心不傷心實際上無所謂的表情嗎?怎麼變臉轉眼跟變天一樣快了,問道,“現在?”
厲傅曜臉色凜然,咬牙吐出兩個字:“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