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很快就來了。檢查了牀上躺着的不斷呻 吟的吉心的面色,眼睛,舌苔,聽了心率之後大概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再看一眼夜元閻精神抖擻的半乾的頭髮,明顯的剛洗過澡不久。兩人之間今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不言而喻。
夜元閻按滅了菸頭,起身走到牀邊,低沉的聲音開口問:“她怎麼樣?”
“閻少,您不用擔心,藥效發揮了大半,再堅持一下就能過去了。我現在給她注射一些鎮靜的藥物,睡一覺過去就沒事了。只是這樣的虎狼之藥以後還是少用,對身體的虧損太大了。”醫生一面說着一面在他的醫藥箱中翻找鎮靜劑。
夜元閻這邊就冤枉了,他想要女人,何須下藥啊。
醫生給吉心打了一針後,告訴他:“我還是叫護士來把她弄到醫療大樓吧,驗一驗血液纔好。”
夜元閻點頭答應下來。也確實要驗一驗血液才行,不然怎麼知道這下的到底是什麼藥。
吉心很快地就重新回到了醫療大樓的病房,這一次的病房比上一回的要優等幾分。上一回的只是普通病房麼。
被注射了鎮靜劑,加上最難熬的階段已經過去,而且身體折騰得確實是很累了,吉心纔在病房中安頓下來就睡着了。像是身體裡面所有的骨頭都軟了一樣,躺在牀上的身體軟得像一灘爛泥,好像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體一樣,半點力氣都沒有了。
夜元閻站在病牀邊上,雙手放在褲兜裡,看着牀上睡得很是安靜的女子,身上穿着的病服略微有些寬鬆。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嘴脣也紅得晶瑩。他從來都沒有這麼仔細的看過一個女子,可是這一看,竟讓他有些挪不開眼,就想這麼一直看下去。
護士敲了敲門,夜元閻這才收回視線,掃了門口站着的護士一眼:“進來。”
護士走了進來,將一張化驗單遞到他的眼前。
夜元閻接過化驗單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寫着吉心所中的藥物的成分,有些眼熟,仔細一想,怎麼可能不眼熟,這成分還是他手下的那批醫學博士研究出來的烈性催情藥,外面的市面上根本就沒有,只他一家,別無分號。看來這下藥的人是自己人,很有可能就還在暗龍城中。
瞧瞧看,小夏,袁粉她們以爲今天很是重要的大人物們的見面儀式,在夜元閻這位教父大人看來不過就是跟他的幾位權臣見見面,說說話。而袁粉以爲自己掩飾的極好的下藥行動,在這位教父大人的眼睛,只消一眼就給識破了。
這樣的催情藥粉不是什麼殺傷性的武器,大多放在盛天夜總會這也得聲色犬馬的場所,交給嫣紅在保管。如此只要找嫣紅來問一問,誰人下的藥就自動浮出水面了。
想到這裡,夜元閻交代了身旁的小護士:“好好地看着她,她醒了之後告訴我。”說完就走出了病房。
留下送化驗單的護士在病房裡面看護着牀上躺着的閻少口中的“她”,這小模樣確實不錯,可是也算不上絕色,怎麼就攀上了閻少呢。要知道閻少可是這一整座醫療大樓裡面護士們共同的夢中情人呢!
找到了血液裡面的藥物成分,醫生就能對症下藥了,掛了兩瓶點滴後吉心總算是恢復到常態了。
送來病房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左右,又是掛點滴又是睡覺的,迷迷糊糊的就到了凌晨五六點鐘,這個鐘點上是睡覺睡得最香的時候,吉心睡得正舒坦呢,忽然病房的門被大力推開,然後一個女子就衝了進來,撲到吉心躺着的病牀邊,死命的搖着吉心:“醒醒啊,醒醒啊!”
吉心的睡夢就這樣被打斷了,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袁粉趴在自己的牀沿上,房間裡面光線有些暗,窗子外面的天色朦朧亮,要亮還沒有亮的感覺。
袁粉見吉心醒了,忙開口懇求說:“吉心,你救救我!閻少要殺了我!吉心,你救救我啊!”
吉心聽她這麼一說,頓時睡意全無,從牀上坐了起來,靠在牀頭,有些虛弱地問:“他爲什麼要殺你?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惹了他?”夜元閻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袁粉突然就沉默了,她是吃準了吉心心慈手軟,所以纔來求吉心的,可是現在吉心問她到底做了什麼事,這讓她怎麼開口?
吉心見袁粉不說話了,隱約猜出點什麼,再仔細一回想,自己這兩天就待在那套房子裡面,接觸的人就只有小夏和袁粉,小夏是夜元閻忠誠的手下,不可能會做手腳,那麼最可疑的人就是袁粉了。而且現在袁粉哭喊着閻少要殺她,這不明擺着就是袁粉下的藥麼?
剛開始吉心還以爲自己撞了邪,不然身體怎麼就不對勁了,後來住進了病房,聽到醫生護士們說的什麼藥物藥品的,才知道自己被人給下藥了。自己明明就待在那套房子裡面那都沒有,怎麼會被下藥呢?
現在看來,問題已經有答案了。
吉心看着趴在她牀邊楚楚可憐的袁粉,心裡又是悔恨,又是酸澀,人和人之間,難道就不能好好地相處?她以爲自己經過了那番悲劇之後學得沉着警醒了,可是爲什麼還是輕信了人,被人暗中如此的算計?
如果人和人之間,沒辦法信任,沒辦法融洽,沒辦法和平,那麼這樣的人生該有多麼的暗淡無光?吉心感覺好難過,可是她似乎弄錯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暗龍城,若是不暗淡無光,豈不是對不住它的名字?
這世上的許多事情都有着兩面,有善就有惡,有白就有黑,可是最純的白,不存在,最濃的黑,也不多,最多的是灰色,就像暗龍城裡面的人做的事情,不是好事,但也不全是慘無人道,他們都是灰色地帶的人。
吉心暗自傷心悔恨了一分多鐘後,終是忍不住問袁粉:“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了,夜元閻害死了爸爸,袁粉不去針對夜元閻,反倒朝着自己這個一樣姓袁的妹妹身上下狠手。這說不通啊!
袁粉見自己還是被她識破了,也不哭求了,順手扯了張凳子過來在病牀邊坐了下來,換上了一副高傲不屑的臉孔,冷笑道:“爲什麼,你問我爲什麼。我還想問你爲什麼呢。爲什麼你要回來袁家?你前面二十多年不都在外面過的好好的嗎?爲什麼還要回來打亂我的生活?!”
病房虛掩着的門外,夜元閻和嫣紅兩個已經追到門外了,嫣紅提着槍,準備破門而入,夜元閻擡手攔住了她。
只聽見門內傳來兩人交談的聲音。吉心對袁粉說:“那是我的家我爲什麼不能回?那是我爸爸,我爲什麼不能相認?倒是你,爸爸對你這麼好,你怎麼能夥同外人來對付他?”
袁粉冷笑一聲,滿心的不服氣:“他對我好?明明應該是我和閻少結婚,他卻選了你嫁給閻少,明明袁家所有的財產都應該歸我的!可是他卻都給了你!你還說他對我好?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了,就什麼事都把我劃在外面,把這麼大一個財團交給你,卻把我塞給李家,還說什麼李家家世好,嫁過去一輩子享福,我呸!就李家那個老太婆,管家管得小氣死,我嫁過去還不得處處被惡婆婆拿捏?”
吉心聽了袁粉的話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同一件事情,不同的心態不同的視角去看,得出的結論確實不同的,外人看來,袁粉都不是袁正明的新生女兒了,袁正明卻還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給她找好婆家,已經仁至義盡了,可是袁粉卻不甘心,她想要的東西更多,她想要袁家的所有財產,想要袁家正牌大小姐的位置!
人的人生觀,價值觀的問題,現在爭論是爭論不清楚的,何況吉心現在身體虛得厲害,很累,沒力氣去爭辯。
袁粉見吉心不說話,更不樂意了,聲音中帶着幾絲冰冷:“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在心裡笑話我?笑話我被你擠出了袁家?”
吉心忙開口說:“我沒有。”可是有的事情吧,你越是說沒有,就越證明了有。華夏國人的思維模式就是這樣,你說有,聽話的人會想到沒有,你說沒有,聽話的人會想到有。因爲大家互相的不信任,互相的都喜歡猜疑。
果然袁粉就把這個“我沒有”聽成了“有”的意思,心裡頓時就惱怒起來:“袁吉心,你有什麼資格笑話我?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還有什麼!我說過的,你手裡的東西,原本都應該是我的,總有一天我會把它都拿回來的!”
吉心被她這麼一提醒,仔細想了想,自己現在好像確實是一無所有了,難道說……
袁粉這下得意了,輕蔑地開口說:“我說過的,你手裡的一切,我都會討回來的!你看看,你戶頭上的錢,現在是我的,你的房產,現在也是我的,淨身出乎的感覺怎麼樣啊?哈哈——”袁粉越說越得意,“總有一天,閻少也會是我的!”
想起了什麼,袁粉繼續補充:“差點忘了,閻少那天在李家的晚宴上給你訂下來的那些珠寶,現在也是我的了。嘖嘖,一樣樣的,可都是極品吶。這還多虧了小雅,把收貨人的名字換成了我。便宜珠寶,拿在手裡的感覺就是爽啊!”
吉心現在明白了,爲什麼自己卡上的錢在爸爸出事後會被凍結,原來都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乾的好事,現在想起來有家回不去,站在自己家門口卻進不去門的感覺,真的是不好受。心裡很是氣憤:“袁粉,你真的是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李亦澤出現,我就只能當街乞討了!”
“可不是,我千算萬算沒算到,李亦澤這個多事鬼會出現。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讓你一無所有,然後當街乞討。哈哈——這樣才解恨嘛。”袁粉對於自己的手段非常得意一般,忍不住笑了起來,像是嘲笑,又像是在耀武揚威,或者她只是想彰顯一下她自以爲的勝利者的榮耀。
門外站着的夜元閻聽到這裡,忍不住咬了下牙,擡腳踹開了病房門,門板拍在門後的牆壁上,砰的一聲巨響,驚動了病房裡面的兩個袁小姐。袁粉看到夜元閻後,霎時間就嚇住了,臉上的笑容變成了驚慌失色的悽慘之色,想要求饒已經來不及了。
夜元閻一腳踹到袁粉的身上,袁粉頓時摜出老遠,撞到牆壁上,嘴角淌出一絲鮮血。可見那一腳的勁道可不小。
嫣紅走過去拉着袁粉的胳膊將她提了起來,對着夜元閻說:“閻少,是我治下不嚴,這就帶回去教訓。不打擾你和袁小姐說話了。”說着半拉半拖地將袁粉給弄出了病房,合上了房門。
袁粉在離開病房後就甩開了嫣紅的手,擡手擦了自己嘴角的血跡。嫣紅不會拿她怎麼樣的,袁粉有這個認知。嫣紅的心裡可不會少恨袁吉心,可是挨着閻少,不敢輕易出手,自己就是嫣紅捏在手裡對付袁吉心的武器,所以剛纔閻少發火的時候,嫣紅纔會上前把她給護了下來。
人麼,還不都是有着自己那點不可告人的私心。這是人性,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嫣紅若是沒有這點戀慕着閻少的私心,袁粉怕是上一回就被活活餓死了。
同樣的,也正是吃準了嫣紅的這點私心,袁粉纔沒有對吉心下殺招,她既然可以給吉心下媚藥,就有機會給她下毒藥,可是袁粉還是放棄了要命的毒藥,選擇了媚藥,不是她袁粉的心裡念着吉心名義上算自己的妹妹,留了那麼一手,而是袁吉心若是死了,她袁粉在嫣紅的眼睛裡就沒有半點利用的價值。
被別人給利用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被別人利用的資格。袁粉本來就是嫣紅的眼中釘,現在若是沒了那麼一點可以利用的價值,估計離死也不遠了。
所以袁粉不會殺了吉心,但是也不會讓吉心好過。而嫣紅雖然恨透了這兩個袁小姐,可是卻不好下殺手,三個女人便這樣子達成了一種競爭共存的關係。人類社會中的人與人的關係,很是奇妙。
吉心和袁粉一番對話之後,看清了袁粉的爲人,只感覺自己蠢得可笑,都被袁粉算計了那麼多次了,居然還能這麼掏心掏肺的相信她!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自己太蠢?
夜元閻從剛剛袁粉的話裡面聽出來了,當初他誤會了吉心和李亦澤。他沒有想到袁粉會在暗地裡面動手腳,他想着就算袁正明不在了,可是吉心的戶頭上還有那麼多錢,她還有那一套別墅,這些錢和房子,足夠她過得很好,她沒理由去勾搭別的男人。
當時夜元閻是真的生氣,所以纔沒有去找她,一直到後來她被李家人的那個大小姐給暗算,渾身是傷,再到後來她沒了孩子,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他雖然也心疼她,可是心裡到底是憋着一股子無名火,撒不出來,又壓不下去。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爲她和李亦澤一起出現的事情而鬧心。
現在好了,陰差陽錯的,事情都說開了,誤會也沒有了。當時她一無所有又遭遇家裡重大的變故,稍微有點血性的男人都不會坐視不管,何況李亦澤還對她有心。這和她去勾引的李亦澤是兩碼事。
夜元閻心頭的無名火消了,心裡舒坦了不少。在病牀邊剛剛袁粉坐過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輕聲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吉心沒有搭理他,一手掀開了被子,下了牀,穿鞋子的當口,夜元閻扶住她的胳膊:“你想要什麼,我去幫你拿。”
吉心白了他一眼:“我要去衛生間小便,你也能幫我?”說完後推開他的手,自己站起身來,忍着隱隱的頭暈眼花
朝病房中配套的洗手間走去。昨天不知道掛了幾瓶水,這個時候肚子快被尿液憋壞了。
夜元閻站在原地,看着那個頭髮有些散亂,穿着鬆垮垮的病服,沒精打采的朝着洗手間走去的女子,明明一副枯草朽木的憔悴樣子,卻生出別樣的嬌柔嫵媚味道,他覺着自己定是被她給迷住了,可是明明被下藥的是她而不是他。心裡突然就生出一種別樣的情緒來。難道說他真的愛上了她?
吉心從洗手間裡面出來的時候一身輕鬆,縱然身子骨還是酸痠軟軟地累,可是身體裡面廢物全都排了出去,感覺很是輕鬆。她看到房間站着的夜元閻,黑色的襯衣,配着黑色的西褲。對於別的人來說,能把一種顏色穿出味道來,已經很是難得,可是他卻能把不同的顏色的衣服都穿出不同的味道來。
這已經不是難得了,這是一件近乎妖孽的事情。比方說他現在穿着黑色的襯衣,就顯得無比的冷酷,堅硬,而從前他穿着白襯衣的時候,竟然會不經意露出幾分雅緻和清高。
人的思維的速度有時候很快,有時候卻快得近乎跳躍,吉心上一秒還在想着他穿衣服的味道,下一秒就跳躍到和他白天裡,哦,不對,應該是昨天,和他瘋狂纏綿的事情。無休無止的激烈交纏,長達五六個小時,他在她的身體裡忘情的聳動的激烈節奏,她現在居然還清楚的記得。
身體雖然在藥物的作用上逆天了,可是意識上還是有記憶的。
天吶,現在整個病房裡面就只有她和他兩個,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起來,清晨略顯暗淡的天色將房間襯托得有點壓抑,你讓她怎麼好意思在這樣的氛圍裡和他獨處?本來還算輕鬆的腳步,因爲想起了昨天近乎荒唐的胡天胡地,頓時羞得挪不動了。
夜元閻見她不動了,以爲她哪裡不舒服,幾步就走了過去,託着她的胳膊問:“怎麼了?要不要叫一聲?”
九月下旬的天氣還不冷,她身上的病服並不厚,隔着薄薄的布料就能感覺到他手心裡的溫度,她本來就在害羞,現在這麼近的靠近他,頓時就臊得不行。連帶着說出來話也低若蚊蚋:“沒事,沒事。”
夜元閻還是固執地扶着她回到病牀邊躺了下來,細心地給她蓋好了被子,叮囑她說:“好好睡,到時間了會有人來給你送飯。”他想起來,今天早上那幾位長老要離開華夏國了,按規矩走之前要來見他這位教父大人一面,所以他不能在病房裡久留。叮囑了她幾句後,就走出了病房。
他前腳走開,她後腳就鬆了一口氣。這都是怎麼了,爲什麼見到他要羞成這樣?昨天那是袁粉給她下了藥,又不是她自己心甘情願那樣的。再說了,爸爸死在他的手上,這一筆賬還沒有和他算呢,他這個沒有良心,狡猾狠毒的男人,自己看到他應該恨他纔對的,爲什麼要爲了肉體上的一些事情而難爲情?
可是,就是控制不住了,看到他,心裡就亂,一亂就開始胡思亂想,一想到那些荒唐的肉慾纏綿就害羞,一害羞心裡就更亂了。
吉心再次躺回到牀上的時候,就睡不着了,腦子裡一盆亂糨糊一樣的,一會兒理得清,一會兒就理不清了,好不容易理清了,不知道哪根筋動了一下,就又理不清了。天吶,她感覺自己快要被自己折磨得瘋掉了。
再次從牀上爬起來,將窗簾全部拉開,看着窗外道道的朝陽,同樣也看着窗外地面上暗龍城裡面的景緻,她覺着現在的當務之急並不是弄明白自己對他的態度,而是要讓他儘快把爸爸的遺體交出來,然後入土爲安。
這都過去一兩個月了,想起來她就感覺揪心。
有護士推着餐車進來送早餐,吉心沒有胃口,吃了幾口就讓護士把食品都撤了。
早餐過後,吉心在病房裡面四處轉悠了一會兒,上午十點上下的時候,護士來給她打了針,又給她喝了幾片藥,她就又昏沉沉地睡着了。其實睡着了也好,睡着了就不煩躁也不無聊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因爲她睜開眼睛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她便以爲是晚上。許是躺了太久身體有些僵硬痠痛,便翻了個身,可是伸手一摸,不對啊,這牀怎麼大出這麼多,而且這枕頭也太高檔了,不像是病房裡面的那個白色棉布套着的枕頭。
正疑惑的時候,輕輕的“咔”的一聲,整個房間瞬間被明亮的光線充斥了。吉心條件反射地擡手擋在眼前,透過指頭縫看到牀邊站着一個男人,高大挺拔,威武不容侵犯,不是夜元閻又是誰。這一看到他,心還是忍不住亂了。
“你醒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開口說。
吉心的眼睛適應了一室的明亮,看清楚了這是他的那套豪宅裡面的主臥。自己還是在暗龍城裡面,不過是從病房裡面轉移到了他的套房裡面。
正在她分辨自己所處的地方的時候,他竟然挨着她在牀面上坐了下來。離得這麼近,她都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清爽的青草味和淡淡的菸草味了,而且還能辨別出他身上的這件襯衣已經不是今天早上的那件了,雖然都是黑色襯衣,可是品牌不一樣了。
心,不由自主地又亂了。可是現在剛剛睡醒,不可能再用睡眠來逃避問題,現在只能勇敢面對問題了。
於是她捉住他的袖子問:“你把我爸爸的遺體藏在哪裡了?”
人在最矛盾和煎熬的時候,一定要逼着自己跨一步出去,跨出第一步了,第二步第三步就自然而言了。果然現在吉心問出了這句話後,就不那麼煩亂了,彷彿這一句話瞬間就幫她理清了自己和夜元閻之間的關係。他們是敵對關係,他害死了自己的爸爸。
夜元閻被她這麼一問,沉默了,不過很快地他就恢復了常態,握住她的手:“不用擔心,我將他封存在冰庫中。你現在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飯。”
吉心甩掉他的手,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她就被惹怒了。爸爸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被他害死了不說,還被凍在冰庫,遲遲不能入土爲安。還說帶她吃飯,讓她怎麼吃得下去?
“你把他還給我!你把我爸爸還給我!”吉心惱怒地推着身邊的這個男人,非常的不解,“你的仇都已經報了,恨也消了,你還留着他的遺體做什麼?你把他還給我,我把我爸爸安葬了,你還有什麼不解恨的地方,衝着我來就好了!不是說父債子償嗎?我是他親生女兒,都算在我頭上好了!”
夜元閻刷地站起身來,前一秒還很是溫和的說要帶她去吃飯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痛苦,無奈甚至是悔恨的表情,最後這許多的表情全都轉化成了痛苦,深邃的眸子裡籠上了一層陰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