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爲什麼要分牀睡?”夜元閻纔不會把這話聽在心上,“醫生管接生就好了還管到人家牀上的事?”
吉心丟開手中的報紙,站起身來:“你別管這麼多,總之,今天晚上開始就分牀睡吧!”說着朝牀邊走去。
夜元閻一伸手就扣住了胳膊,拉着她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摟在臂彎裡問,笑着哄她:“今天這是怎麼了?誰給你委屈了?告訴我,我替你收拾他!”他以爲她不過是因爲產期將近,情緒起伏比較大,哄一鬨就沒事了。
吉心還沒有想好要怎麼開口問他關於絲雨的事,只是胡亂扯了個藉口:“我好好的,沒有委屈,就是胃口不好,吃不下飯。你放開我,我要去吃飯,現在忽然又有胃口了。”
聽她說想要吃飯,夜元閻就放開了手,自從她懷孕之後,他向來喜歡哄着她吃飯,一慣認爲媽媽多吃飯補充足夠的營養了才能生下個大胖小子來。所以很大程度上,吉心身上長起來的這些肉要歸功於夜元閻。
他鬆開了手,放她去吃飯。她這才找到機會離開他,朝餐廳走去。
這樣心情中,她不知道該如何來面對他。她只要一貼上他堅硬溫熱的身軀,就忍不住的想起絲雨身上的痕跡和絲雨說過的話,然後就會聯想到想他以前,或者……以後,和別的女人親熱的時候的情景,大腦像是不受控制的一樣,想象出各種各種的場景,他和別的女人交姌的場景……
吉心一路走到餐廳,隨手拉開一張餐椅坐了下來,兩條胳膊的手肘支在桌面上,腦子裡面複雜的思維逼得她無法平靜,她忍不住將右手的食指曲起塞到嘴裡,使勁地咬,試圖用這樣的痛覺來讓自己腦子裡複雜的思緒停止一下,就算是他和別的女人有染,她又沒有親眼看見,完全可以當做毫不知情嘛!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沒有親眼看見嗎?假如沒有看見過,去年的聖誕夜裡,他和袁粉又是怎麼一回事?
亂了,心裡面的情緒全亂了。想要粉飾太平,壓下所有不好的思緒,和他繼續過着這樣平靜的生活,可是沒辦法,她的神經沒有夜元閻的神經那樣強大,可以遊刃有餘沉着深沉且無限逼真地演戲,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其實任何女人,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沒法平靜。除非她根本就不愛那個男人。
吉心在餐廳裡面坐着,額頭上已經因爲內心的凌亂和掙扎出了一層細汗了。這時小夏在廚房裡面忙完了,走出來,看到吉心在餐廳裡坐着,驚訝地開口:“太太,您這是?”
吉心忙將牙齒下面咬得紅腫的手藏了起來,對小夏說:“給我弄點飯菜來吃吧。”
小夏聞言立刻就答應了:“我就猜到太太你中午和晚上都沒吃飯,晚上肯定會餓,專門給你熱了飯菜。你等着,我這就去端來。”
其實吉心哪裡有什麼胃口吃飯,她不過是想借着吃飯這件事多磨蹭些時間,這樣就不用面對夜元閻了。
等她把時間磨得差不多了,就出去洗澡睡覺,晚上的時候分牀睡,她好一個人躺着整理一下思緒。是和他當面對質問清楚,看他到底出軌了沒有,還是粉飾太平,當做絲雨今天沒來過, 繼續過自己的生活。她需要自己一個人拿一個主意出來。
一頓飯磨磨蹭蹭地吃了好久,等她吃過飯,走出餐廳的時候,看到夜元閻早已經洗了澡,穿着一身黑色寬鬆的男士家居服,站在陽臺上,講電話。吉心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地找了自己衣服去洗澡,打算快點洗澡快點睡覺,裝着睡着了,就不用面對他了。
洗完了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夜元閻已經講完了電話,很是慵懶地在牀上躺了,一條胳膊枕在腦後,一條胳膊拿着電視遙控器正在換電視頻道,看到她從浴室走出來了,笑着對她說:“快過來,你喜歡看的這個電視劇開始了,趕得正好,廣告剛過去。”
若是換做平時,她一定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往寬大柔軟的牀上一趟,一面享受電視劇的劇情一面讓他男保姆一樣的給她按腿,中間再支使他去削個蘋果什麼的。
可是今天,她沒有那個心情,一步一捱地走到牀邊,對他說:“我困了,想早點睡。你去裡面的房間睡吧。”
夜元閻拍了下牀面:“這裡挺好啊,以前不都是這麼睡的?做什麼非要讓我去裡面的房間睡?你該不會是真的要和我分牀!”
吉心拿過他手裡的遙控器關了電視,然後扯着他的胳膊拉他起身:“是啊,不是和你說過了嘛,最後一個月時間要分牀睡。而且你以前也說過裡面的那張牀比着一張穿要軟一些,你過去那邊睡好不好?”
夜元閻纔沒有這麼好說話,讓他去別屋睡覺去,他還就是不起來。賴在牀上一樣,任憑吉心怎麼拉,就是不起來。
吉心有些惱了,不管他了,自己脫了鞋子上牀,發狠了:“今天晚上你要不去裡屋睡,明天晚上就不要回來了!”
夜元閻只當她是產前抑鬱,好吧,去裡屋就去裡屋,於是坐起身來,擰了擰她有些生氣的臉,哄着她說:“好,好,好,我去裡屋睡。這些該笑一個了吧?”
吉心哪裡笑得出來,躺了下來,將毯子蓋在身上,還不忘拉得高高的遮住自己的臉,一副天塌了也懶得去理會的樣子。
夜元閻下了牀,穿了鞋,朝套間走去。
聽到他的腳步聲走遠了,吉心這才從毯子裡面伸出一條胳膊來,關了燈,房間裡面頓時就黑了下來。
黑夜是個好東西,黑夜裡面可以毫無顧忌地想自己的心事,不用遮掩,因爲黑的夜掩蓋了臉上的表情,不會擔心會被別人發現。黑夜像是一個巨大的容器,包容了所有情緒和思緒,包容了所有是非善惡,包容了所有的睡眠和不眠。
就是在這樣的黑夜裡,吉心一
個人靜靜地躺着,和她做伴的是滿腦子起伏不定的思緒。
也不知道思前想後地矛盾了多久,不知道夜有多深的時候,她終於決定了,選擇了包容和放開,當做絲雨今天不曾來過,當做從來都沒有聽絲雨說過那些話。繼續過自己的生活。將今天這個不快樂的一天,從記憶裡面拿掉。生活該怎樣過,還怎樣過。
做出了決定,就等於是選擇好了一條路,不用再矛盾了。於是沒多久就睡着了。
可是睡着了,並不代表解脫了。這一覺睡得一點都不踏實,總是在做夢,一個夢連着一個夢,而且個個都不是好夢。一會兒夢見自己渾身贅肉地抱着孩子餵奶,一會兒又夢見被夜元閻指着鼻子罵:“黃臉婆,滾遠點!我的事情你少管!”說着摟着一個美麗窈窕得女子走開了……
就這樣,一個夢境接着一個夢境,睡得極不踏實,一覺驚醒的時候,發現天已經亮了。眨了眨眼睛,感覺頭有些暈,想要揉揉腦袋,卻發現手被一隻手掌緊緊地握着。轉過頭一看,就看到了夜元閻的側臉。
時間還早,還沒到他起牀的時間。他這一會兒睡得正沉,還沒有醒來。只是……吉心記得昨天晚上明明是分牀睡得啊,他是什麼時候摸過來的?
吉心就這麼側着腦袋看着他俊朗的側臉,看不夠似得,只感覺這張臉每個地方都特別的順眼。也不知道這樣子看了多久,男人的眼皮抖了一下,醒了過來。
吉心被做了一夜的噩夢影響了,眼看着他要睜開眼睛了,她有些心虛地別過了臉。
從來都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的嫉妒絲雨的美麗,嫉妒她那樣窈窕的身材和姣好的容顏,嫉妒她的時尚和性感,就算是選擇了忘掉昨天的事情,可是絲雨說的那些話,卻分明已經一句句得,利刺一樣的紮在心頭的血肉上,說不出口,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這一陣陣的鈍痛。
愛情,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話題,可以不是生活主旋律,但是這輩子一定不能少了它,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生下來的時候可以不是美女,但是一定都愛美。愛情和愛美,愛美的女人才能有資格談愛情,昨天被絲雨那樣羞辱了一番,吉心的心裡怎麼會不痛?
女人愛美的天性被人侮辱了麼!
夜元閻醒了過來,開口笑說:“別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吉心不得不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問:“你什麼時候又睡過來的?”既然理順了思緒決定了不提昨天的事情,那麼現在,就不必再回避他。
夜元閻翻了個身,側躺着,支着腦袋看着她:“我半夜不放心,過來看一看你,你是不知道,毯子都踢掉地上了。這怎麼行,這要是母子二人都着涼了怎麼辦?我就在這裡睡了,負責給你倆蓋毯子。”
吉心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做了好多夢,夢裡面極不踏實,所以一定也睡得不老實,踢掉毯子也是有的。於是也沒說什麼。一時間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夢裡面她變成了黃臉婆被他唾棄,夢外面,他卻睡在她身邊,很是細心地給她蓋被子。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吉心迎上他目光灼灼的眼睛,更加堅定了決心忽略掉昨天的不快。
她對他笑了一下,玩笑說:“既然你的功勞這麼大,專程負責替我們蓋被子,那今天晚上就不用分牀睡了。”
夜元閻晚起嘴角,一抹很是溫柔地笑容在他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臉上盪漾開來,很是讚許地說:“這就對了,好好地分什麼牀。別聽那些醫生瞎說。”說完後坐起身來,掀了身上蓋得毯子:“我該起牀了,你再睡一會兒,時間還早。”
吉心點頭答應了,她確實還想再睡一會兒,昨天晚上亂七八糟的夢做得太多了,現在都還感覺腦袋昏沉沉的。於是閉了眼睛,開始補覺。也許是昨晚的那個夢境對她的刺激太大了,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又忍不住浮現出那個被夜元閻指着鼻子罵黃臉婆的夢境。
魔怔了,當真是魔怔了。吉心索性不睡了,也起牀來。
夜元閻從衣帽間裡穿戴整齊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吉心也起牀了,正在廚房裡幫着小夏端早餐,忍不住問她:“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時間還早呢。”
吉心在餐桌旁坐了下來:“起來這麼早陪你吃早餐不好麼?”
“好啊,怎麼不好。”夜元閻說着拉開餐椅,坐了下來,開始吃早餐。
吉心也開始吃早餐,只是這頓早餐她吃得有點心不在焉,吃一口飯,要停下來發呆半天。
眼看着夜元閻快要吃完早餐了,她才鼓起勇氣來問他:“你覺得現在的我醜不醜?”
“醜。”夜元閻想也不想的回答。頓時吉心就想要哭了。然後又聽他說:“不過我很喜歡。”她有些哭笑不得,甭想從這個男人嘴裡聽到一點好話。都說喜歡了,還嫌她醜。
夜元閻說了之後,拿了餐巾擦了手,站起身來,對她說:“我去公司了,你上午要是困了就再睡一會兒。”說着走出餐廳,拿了車鑰匙,準備出門。
吉心也站起身,跟着他走出了餐廳。目送着他出門。
夜元閻快要走到門口了,看到她殷切注目的眼神,想起來什麼,又折了回來,擡手替她理了下鬢角的頭髮,開口說:“不管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不就是大個肚子嘛,女人還不都有那一天?別想多了,呆在家裡好好地吃睡,不許減肥!聽到沒有!”
“什麼好好吃睡,當我是豬啊!”吉心忍不住笑了。
“你就是變頭豬我也喜歡,我剛說的你聽進去沒有?不許減肥!只許肥,不許瘦!瘦一斤下來,要你好看!”男人很是霸道。
吉心笑了起來,笑得眼裡有些溼了,她玩笑着迴應:“那好,我就這麼一直肥下去,肥到你抱不動爲止!看你還囂張。”
“
這就對了,你再肥我都抱得動!你老公不僅有錢還很有力氣。”
“越來越貧了,好了,好了,快去公司吧!”吉心一面笑着,一面推着他出門去工作。
貧了一頓嘴,吉心覺着心裡好過許多。她想着,也許昨天晚上,自己是真的想多了。
日子就這樣迴歸了平靜,從八月底,一晃眼就來到了九月初。預產期在十月初,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吉心就能卸貨了。心裡不是一般的期待啊。
就在吉心算是日子等待分娩的時候,強子這邊有些按捺不住了。
這天,強子專門約了絲雨見面。地點依舊選在酒吧,選了白天裡面人比較少的時段,倒也不妨礙談話。
“上次是誰話說的滿滿的,說效果很好?現在你倒是說說看,效果在哪裡?這麼些天了,連一丁點的動靜都沒有!”強子顯然是耗盡了耐性,都等了這麼多天,那個女人依舊把閻少綁得死死的。
絲雨白了強子一眼,開口說:“急什麼,急什麼!閻哥那樣出類拔萃的男人,我要是那個大肚婆我也賴在他身邊不走。上一次的效果確實不錯,這不是還差第二步計劃嘛。”
“第二步計劃是什麼,你倒是執行給我看看啊!光嘴上說有什麼用!你個小娘們該不是耍着哥哥玩的吧?”強子暴躁的性子早已經按不住了。
絲雨很是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急什麼!瞎嚷嚷什麼!第二步計劃怎麼執行,這不是正要找你商量嘛,你這是什麼態度,再嚷嚷下去我現在就走,讓你急死算了!”
強子聽絲雨這麼一說,才收斂一些,按住性子,換了一副還算是耐心的表情說:“好吧,剛纔算我錯了,關於你的第二步計劃,需要我怎麼配合,直說吧。”
“早點這樣不就對了。”絲雨撥了下肩頭上的頭髮,打開桌面上放着的手包,從裡面拿出一面便攜式化妝鏡來。打開鏡子外殼,一面照鏡子旁若無人地整理妝容,一面漫不經心地開口問:“最近閻哥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去盛天夜總會去談的?”
強子皺着粗黑的眉頭想了一下,還真就想到了:“過兩天,閻少可能要去盛天,和司漠當面聊割地盤的事。特麼的,提起這事就來氣!窩囊氣!”強子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性子,一提起來割地盤,險些又要爆發。
絲雨對割地盤的事情並不關心,她關心的是夜元閻這個人,纖長手指合上化妝鏡,濃黑修長的睫毛下面黑亮的眸子看向強子說:“閻哥什麼時候去盛天,提前一天時間告訴我,我要給那個大肚婆演一出好戲。”
“這個說不準,閻少的行蹤一向飄忽不定,很多事情都是臨時安排下來的,我現在也說不準他會什麼時候去盛天。”強子有些爲難。
絲雨聽了之後,攤了下手:“那就只能賭一把嘍,賭贏了,讓那個大肚婆自己滾蛋,賭輸了,我們又沒有損失。大不了再想個第三步,第四步計劃。”
強子苦笑:“女人,你這想法也太簡單了!閻少,可不是你惹得起的。第二步要是成不了,你以爲你還有命來第三步?”
絲雨將那面精緻的化妝鏡塞進手包,輕鬆悠閒全然不把強子的話當回事,拉上手包的拉鍊,開口說:“少拿這樣的話來嚇唬我,別忘了,當年我爸爸可也是道上的人。”說完後衝着強子拋了個媚眼,甜美一笑:“走了,回見!”
強子看着絲雨緩緩朝酒吧的玻璃大門外走去的倩影,心裡一陣不踏實,真不知道當初請了這尊女神回來是幫自己還是要來害自己的。
夜元閻這兩天要和司漠在盛天裡面見面談事情,這個是定下來的,自從那一次寺院中偏院裡面的閣樓中,召集了暗龍城中的幾個大人物舉行了個很是隱蔽的小型會議之後,割地盤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事情雖然已經定了下來,只是暗龍城中的人對於這件事情的態度各不相同。
有支持,有反對,還有懷疑閻少要垮臺的,總之針對割地事件,一陣動亂是少不了的。前後花了一些時間和功夫,從八月初一直拖到九月初才穩住所有人的人心。
自己人的人心穩住了,夜元閻這才騰出手來找司漠碰面會談。會談這件事已經定了下來,時間上面具體選在哪一天,就要看夜元閻個人的意願了。他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他是不會讓別人摸清楚他的行蹤的。
九月初的這天晚上,吉心早早地吃過了晚飯,正躺在牀上吃着蘋果看電視。等着夜元閻回來。
這天晚上,他回來的也還算準時。回來之後坐在牀沿,逗着吉心貧了一會兒嘴。吉心問他吃晚飯了沒有,他說吃過了,既然吃過了飯,那就催他去洗澡,省得他坐在這裡影響她看電視。
夜元閻在浴室裡洗澡洗了一半的時候,他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吉心正看電視呢,被手機鈴聲吵得心煩,於是不得不扔掉手中還帶着不少果肉的果核,擦了手,拿起他的手機,去敲浴室門。
浴室門開了,男人淋了一身的水,手還是還在揉頭髮上泡沫,肯定是不方便聽電話的。
於是吉心就按了接聽鍵,拿到他耳邊,給他聽電話,順便靠近他的身體,佔點美男的小便宜,摸一摸他身上的肌肉,手感很不錯的哦。
因爲離得很近,所以電話裡面的聲音她多少也聽到了一點,聽到電話那邊的人說完了事情之後,又加了一句:“閻少,明天晚上,盛天那邊的事情已經安排妥了。”
夜元閻問:“明天晚上我要先去一趟城裡,這個時間你記得錯開。”他說的城裡應該就是暗龍城了。
對方回說:“這個已經錯開,時間一分鐘都不會耽誤。”
“那好,先這樣,臨時有變動的話我會再通知你。”夜元閻說到這裡,一通電話算是講完了,指揮吉心掛了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