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盼盼的聲音很低,帶着哭泣過後的沙啞,“我沒事。他不至於打女人。我對他說,他既然不是雲爵,那便沒有資格去攔着若甜跟什麼人在一起。”
“若是在逼若甜的話,只會把若甜推的更遠。說完,我便走了。”任盼盼道,她沒有對樓紹棠說的是,她說完那話之後,顧雲擎臉上的表情很脆弱又很兇狠。
這兩個極爲矛盾的情緒卻出現在他的臉上。
就像是自己最爲重要的東西被人搶走,而他卻沒有能力再搶回來。
她不得不承認,一看到顧雲擎臉上露出那樣的表情,她的心中很快活。
“顧雲擎很喜歡若甜。可,若甜現在已經有了姜宇。”若甜不是隨便的女人,她既然跟姜宇過夜,那就代表她想要和姜宇好好在一起。
可他突然發覺了什麼。
明天便是雲爵的忌日。可若甜偏偏選在雲爵忌日這天和別的男人過夜。
若甜不是深愛雲爵麼?
如果是深愛的話,那爲什麼又這麼做?
任盼盼賴在樓紹棠的懷中,開口道:“不管若甜跟誰在一起,只要能夠擺脫顧雲擎就好了。我不覺得顧雲擎會好好對待若甜。”
任盼盼就事論事道。
樓紹棠輕應了一聲。
不知何時,月亮隱去,天空中飄起了綿密的雨絲,在燈光下交織成網。
顧雲擎一直站在窗邊,如同蠟像。
手指中的香菸在暗色中明明滅滅。
現在是凌晨三點,姜宇一夜都沒有從若甜的房間中出來。
而他就像是一個懦弱的傻瓜一樣,在這裡站了一夜。
如果他真的足夠強悍的話,隨時都可以闖進房中,把姜宇扔出來,兇狠的佔有那個女人。讓她瞭解到誰纔是她的男人。
可他沒有資格,更害怕看到唐若甜的淚,看到她痛恨屈辱的眼神。
什麼時候,他竟然會對她心軟?
顧雲擎摸着胸口,他慘然一笑,在這個寂寞而又安靜的夜裡面,纔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從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想要要她。可更害怕看到她的淚。只要她的淚流出,哪怕他多想要她,也捨不得勉強她。
所以纔會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從他身下逃走。
顧雲擎閉着眼睛,忍受着頭傳來一陣陣的抽痛。
在那些暗不見天日的日子裡,他每天想的都是那個小女孩兒,那個他少年時代想要娶得小女孩兒。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他恨她。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話,他不必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暗處。
可在多刻骨銘心的恨,也不過就是用讓他更痛的法子,讓他記住了她。
頭,疼得更加劇烈。顧雲擎的手撐在落地窗上,白皙手背上繃起了青筋。
腦袋裡面,像是有人伸進去,在用力的翻攪着。
當初別墅大火,他的頭部被砸到,即便動了幾次手術,可頭痛的症狀還是沒有緩解。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聲音驚動了他,他滿臉都是冷汗,可迷茫的藍眸中還是有着一絲希望。
會不會是若甜出來找他?
他心裡頭竟然會有這種奢望。
回首,果然是若甜。
她沒有看到他,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清脆聲響迴旋在安靜的大廳內。
她的腳步很快,幾乎是奔跑,一邊跑,一邊回頭,像是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追她。
眸中的神色驚慌痛苦而又充滿恨意。
顧雲擎心中一動,急忙跟在唐若甜的背後跑了出去。
時間倒回。
皎潔的月光懸掛於天際,湛藍的海面上,細微的漣漪,把泛着紅光的月亮倒影剪碎,看起來猙獰而又破碎。
海風帶着厚重的血腥味道。
唐若甜跪坐在甲板上,看着不遠處的那個男人。
男人的襯衫被海風吹的鼓起,黑色襯衫,像是一隻巨大的蝙蝠。
男人的臉在月光下,蒼白如同死人。
熱燙的血從他胸口不斷的留下來。
唐若甜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如同一個隱形人一樣,看着自己滿臉淚痕,目光破碎絕望的看着那個男人。
她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
她無聲的嘶吼着,不要問!
可那個跪坐在甲板上的自己根本什麼都聽不到。
她看着自己那麼沒有而又抱着最後希望的問出那個問題。
“你有沒有愛過我?”
男人一向湛藍如海的雙眸在皎潔的月光下,卻是深黑一片。
蒼白卻絕美的脣邊,勾起了一抹堪比鋒利刀鋒一般的笑,“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沒用懦弱的自己身上,帶着她不懂的眼神。
而後,那目光像是能夠看到她一樣,望向隱形的自己。
“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他再一次道。
心,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
唐若甜的手緊緊扣在自己的胸口,彷彿是能夠通過這樣的動作,讓自己的心不在那麼疼。
不再爲這個男人那麼疼。
她知道,後面這個男人會跳下海。這個噩夢,她重複了無數次。
可這一次,卻跟以前有了不一樣的過程。
他朝着隱形的自己一步步走來,熱燙的鮮血不斷滑落,如同烈火。
他的脣邊帶着笑,一遍遍的說着,“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他的手朝着她伸出手,她腳下失重,被他拉進懷中。
鼻尖盡是那濃烈的血腥味道,幾乎要把她逼瘋的味道。
她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流那麼多的血。
“甜甜,我愛你。”墨藍的雙眸在月色下妖嬈,他噙着笑,像是一個有着華麗外表的惡魔。
她瘋狂的搖頭,“不……不……”
“你心裡希望我這麼回答,你一直都希望我愛你。”男人笑,沾血的手指輕撫着她的臉,如同往日一般的溫柔。
“我愛你。甜甜。”冰涼的脣落在她的脣邊。
唐若甜猛然間睜開眼睛,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鼻尖彷彿還是有着那濃烈的血腥味道。
還有那個男人輕柔的嗓音,“我愛你,甜甜。”
她迷茫的看着躺在牀邊的姜宇,姜宇睡的很不安,修長的眉峰皺着的。
她喃喃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顧雲爵會那麼回答。我也沒有想過顧雲爵會一直愛我。絕對沒有。”
她看着手上的戒指,她對自己說道:“顧雲爵,你看。你死了之後,我過的很好。現在還有一個這樣好的男人給我戴上了戒指。給了我一場沒有欺騙,沒有陰謀的戀情。我過的很好。”
她臉上帶着笑,低聲道:“所以,你就待在地獄裡面吧。不要再來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