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靈的話,被龍孝羽這樣深深凝望的目光卡在喉嚨裡。
一剎那間,偌大的寢殿裡變得格外的安靜,氣氛似乎又要變得曖昧起來。
龍孝羽坐起了身,眉宇間帶着柔軟的笑意,緩緩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他的呼吸溫溫軟軟,有一下沒一下地縈繞在慕梓靈臉頰上,跟着腦袋一點一點地湊近她。
然而,並沒有再過多多靜過幾秒,慕梓靈幾不可見地晃了晃腦袋,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龍孝羽要湊過來的臉,正打算再開口。
不過,龍孝羽卻反手將捂住自己嘴的小手握住,直接順勢在那細膩柔嫩的手背上烙下了一記淺淺的吻痕。
慕梓靈沒好氣地抽回自己的手,眉頭瞬間擰成一個‘川’字,佯怒地瞪着他:“說不說?你真有事對不對?”
他越是這樣,慕梓靈就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人拿繩子不上不下地吊着,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龍孝羽眼底閃過一抹疼惜,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撫平慕梓靈緊緊蹙起的眉頭,柔聲的問:“傻慕慕,就這麼心疼本王?”
“嗯!”慕梓靈面容嚴肅而又認真,腦袋幾乎沒有過多一秒的思考,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又急急催促道:“你快點說,你到底怎麼了?”
若換做平時,她還會嘴硬的死不承認,不讓這妖孽得意,但是現在她一點都不想跟他開玩笑,只想知道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難得見到這個嘴硬的小女人這麼直白的承認,龍孝羽心中無比受用,面上看着慕梓靈的神色,脣角都緩緩洋溢起一抹好看的笑。
自從母妃出事後,什麼關心,什麼擔心……這兩個詞從來不會再在別人虛情假意或真心實意的往他身上投來。
那一年母妃離開他後,他就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和擔心,他也不稀罕。
可是此刻,被眼前這個小女人這麼關心和擔心着,他卻無比的稀罕,簡直稀罕極了。
一種好久違而又大大不同的溫暖,忽然莫名地衝着龍孝羽薄涼的心襲來,惹得他上揚的脣角咧開得更大。
到了最後,凝望着慕梓靈那認真看他,和擔心他的小模樣,龍孝羽沒忍住,竟還低笑出了聲,一時間,都忘了回話。
“龍孝羽!”見他還笑,慕梓靈都急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語氣有些躊躇:“你的身體是不是……”
“沒事!”龍孝羽伸手揉揉她的小腦袋,拉着她的小手附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雲淡風輕地說:“……就是這裡偶爾會疼一下,過時就會好了,沒事的!”
雖然稀罕極了這個小女人的關心,但他哪裡捨得見她如此着急擔憂着?
原來不久前,他真的是身體哪裡在疼啊。
慕梓靈忽然覺得有一種如鯁在喉的窒息感。
細想想,會讓龍孝羽稱之爲痛,再是讓他痛到變了臉色,那該是怎樣的痛啊?
再者,即便在她面前極力掩飾,卻還是有痛色的破綻露出來,那該有多痛啊?
心口疼?還偶爾疼一下,這也就說明,那痛是時常伴隨着他了?
沒事?都疼成那樣了,怎麼會沒事?
這下,慕梓靈也明白過來——
原來,那日在馬上,她不小心撞到他的腹部,他卻說心疼,原來他不是在裝,是真的……心在疼。
想到這裡,慕梓靈的心早已跟着鈍鈍疼起來,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話都語無倫次:“可是我剛剛給你把脈,你明明沒事的……爲什麼會這樣?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慕梓靈最後‘疼的’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她的腦海裡忽然一幀一幀地掠過他們從烏靈大峽谷回來後發生的種種畫面。
回來後,被困在府裡三天至今,龍孝羽雖然的表現與平常無異,但現在細想起來還是有很多漏洞的。
之前回來後的那三天時間裡,他和她都呆在着羽寒殿裡,只有她是無聊無所事事。
而那三天,龍孝羽除了吃飯睡覺和她膩在一起,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盤腿打坐,雷打不動。
最關鍵的還是,龍孝羽每晚都按時按刻的擁着她睡,再之後她就進入了深度睡眠。
就像以前他在她睡着的時候,教她武功那樣,只知他一直在旁,擁她擁得很緊,卻不知他在做什麼,又在獨自忍受着什麼。
烏靈大峽谷,是他們分開半年後見面的地方,而那半年龍孝羽是因爲她,去找羽之心。
羽之心!
一瞬間,慕梓靈眸光一亮,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抓住龍孝羽的手臂,急急問道:“羽之心,是不是去找羽之心的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因爲羽之心?”
龍孝羽啞然失笑,他將慕梓靈擁入懷中,微微低下了頭,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似無奈,似嘆息:“本王的傻慕慕,這小腦袋瓜爲什麼就轉得這麼快?怎麼就不能再笨一點呢。”
聽到他這話,慕梓靈就知道,她猜的一點沒錯。
果然是因爲羽之心……因爲她!
龍孝羽之前爲什麼要一聲不響的去找羽之心?
她不知道他去找羽之心經歷了什麼,又承受了什麼,但她知道,他的所經歷的,所承受的都是因爲她。
此刻,慕梓靈哪裡還是鈍鈍的心疼?簡直是自責而又愧疚到一抽一抽的疼,疼到她想哭。
早在這之前,她就已經察覺到他的異樣,卻每每都被他巧妙的轉移話題,將思緒拋之九霄雲外,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壞啊?
縱然心中千思萬緒,但慕梓靈卻沒有再慌神,心裡再無措,她還是強迫自己必須冷靜。
龍孝羽這不是病,也不是傷,可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梓靈心中疑惑極了,她擡頭,盯着龍孝羽,認真問:“爲什麼會這樣?現在有沒有什麼辦法治好?”
把脈把不出來,這也說明,他這不是真的心臟有問題,這讓慕梓靈既是慶幸,同時又很無助。
慶幸的是,他不是真的心臟有事。
無助的是,她對他現在所要承擔的痛,一點轍都沒有,甚至連最基本的幫他止痛,她都辦不了。
其實慕梓靈哪裡知道,她就是龍孝羽心口痛時最好的止痛藥。
“不小心被羽之心的煞氣入了體。”龍孝羽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慕梓靈烏黑柔順的頭髮絲,說得很隨常,又柔聲安慰她:“這點痛對你男人來說不算什麼,不着急,嗯?”
還不算什麼……慕梓靈不吃這套,怒瞪他。
龍孝羽忽地一笑,真是愛極了她氣咻咻的小模樣。
“這解決的辦法倒也不是沒有。”龍孝羽故作無奈地嘆息一聲,幽深的眼底閃過一抹苦愁,聲音低潤而又耐人尋味:“現在有一個人可以治好本王。”
“誰?”慕梓靈皺了皺眉。
她怎麼感覺,龍孝羽提這個人的時候,他那眼神閃現的光芒,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龍孝羽邪魅至深地盯着慕梓靈看,眸中含義表露無疑,口中卻是冷冷地哼道:“有誰膽敢來治本王?”
這霸君簡直神聖不可侵犯,瞧瞧這傲嬌臭脾氣真是頂頂存在,真真也沒誰了。
慕梓靈懵了懵,一時有些不理解,但看到龍孝羽那飽含深意的眼神,她就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說,給我治?”
“不然呢?”龍孝羽哼哼兩聲,理所當然地瞅着她,反問道:“除了你,還能有誰?”
慕梓靈抽抽嘴角,心中極度鬱悶。
敢情,她就是他口中……不,他眼中那個不成鋼的鐵?
“怎麼治?”慕梓靈眨了眨眼,不解地問,又埋怨的說了一句:“如果我能治,你怎麼不早給我說?還自個痛那麼久……”
如果她能將他治好,她自然樂意了。
關鍵是,他沒病沒傷,她把脈也正常,真不知道怎麼治。
而且,她也想知道,她是怎麼個不成鋼法了?
這回,龍孝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然後又伸手在她身上纖細的骨骼上左捏捏,又捏捏,簡直要吃盡了豆腐。
可惡!說話就說話,還動手動腳的幹嘛……慕梓靈氣呼呼地瞪他。
龍孝羽被她的模樣逗得輕笑一聲,想了想,才輕描淡寫地說:“以你現在的功力爲基礎,再提升五個成。”
“什麼?”慕梓靈騰地一下,挺直了脊背,忽然眼前像是橫跨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雖然對於練武,她從沒有偷懶過,可是現在她自己有幾斤幾兩,她自己還能不清楚嗎?
再且,這個五成,看着雖少,但是實際起來,那得費多大的精神力,才能節節高升?
忽然,慕梓靈目光閃閃,一下子抓住了一個關鍵點,像是已經想到了什麼一樣,她期待地問:“你是說,功力高就能治好你了?”
龍孝羽似乎沒有看到她那抱了希望而閃閃發光的神色,他點點頭,不置可否。
得到龍孝羽的肯定後,慕梓靈咬了咬脣,試探性地問:“樂天他們的功力可比我高多了,他們可不可以……”
倒不是她對自己提高功力沒信心,而且她對提高自身能力這事從來是最勤勞的,分分鐘不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