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一切都不是安謀想要的,可是卻已經回不去了。見安謀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院子門口站了許久,二夫人多少有些吃驚,雖說知道安謀沒幾天就會回來,可是這幾天都沒有聽到什麼風聲。“這孩子真是的,回來了也不說一聲,要是我沒有看見,你是不是要站上一天,傻站在那做什麼,還不快點過來坐下。”
現在安府的每一位成員對二夫人來說是何其重要,這個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這樣子了,她不能夠讓這個家更加的支離破碎。安謀本來只是想看看,並沒有要打擾到她們的意思,不想看着看着心緒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回過神來的時候二夫人就已經來到他的面前,雖然不是親生,不過要是算輩分那也算是他半個母親,都來到他面前了,他也不能夠甩甩袖子走人。
“今日纔回來,一年沒有回來了,心裡分外的想念這個家,就在府裡走走,正好聽到了二孃的聲音就過來了,叨擾到了二孃實在是不好意思。”安謀對二夫人很是客氣,二夫人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這哪裡算是打擾。她現在恨不得天天有人來打擾她,可是卻是少之又少。
她現在乃是婦道人家,已經不比從前,不能夠到外頭去拋頭露面,之前相處的好一些的女子和她差不多年齡的也早就已經出嫁了,她只能夠待在這安府之中才能夠安身立命。安府一切都好,可是卻唯獨少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這難免不會讓人覺得孤單。“少爺真是說笑了,這安府現在是少爺管理,只要是少爺想去哪不都行,何來叨擾之說,二孃正閒的慌,少爺要是無事也可與二孃說說話,打發打發時間。”
大夫人看到有人來了,也就收斂了沒有吵鬧,乖乖的坐了下來雙手支着下巴,似乎很好奇這兩個人在說什麼。“大夫人的病大夫怎麼說?爲什麼這麼久了還是不見好。”這大夫人的病他並不瞭解,不過神志不清並不算是什麼大病,是可以醫治的,可是看現在大夫人的情況雖然沒有惡化,可是卻也沒有好轉。
二夫人聞言搖了搖頭,爲了能夠讓大夫人好起來,她雖然不能夠出門,卻差了老管家去爲大夫人找了不同的大夫來給她醫治,可是那些藥方子都是治標不治本,只能夠控制病情防止惡化。“我也讓人去給姐姐找了不少的大夫,可是姐姐的病情卻一直不見有起色,大夫說了,她這是受了刺激才變成這樣的,現在能夠指望的就是開導她,還要多陪陪她,和她說話,來日方長,指不定哪天就好了。”
這樣說終究只不過是自我安慰,這樣的事情雖然不是沒有可能,可是在現在看來卻是愁眉不展。“二夫人,這一年來我不在府上,很多事情都是你親手打理,這一年來你也辛苦了。大夫人這樣下去二孃你也打算這樣照顧她一輩子嗎?”
二夫人其他地方也許真的比不過大夫人,無論是女紅還是琴棋書畫,說的遠一點那就是打理大小事務的時候很上手。她唯一比得過大夫人的就是比大夫人有恆心,只要有恆心想要去做好一件事並不難,主要看你到底想怎麼做。因爲安謀安鳳儀都去了大齊,大夫人又瘋了,府裡就只剩下她這一個能當家做主的。
她不得不上任,當安府女主人這是她多年來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現在終於實現的時候,她卻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想象中應該要有的勝利者的心情。不止是心情,她缺少了一種雷厲風行的作風,做事優柔寡斷,不知道該如何決定。老管家有時候看她糾結了半天,也只能夠站出來指點給她看。
現在安府的人少了很多,支出也沒有那麼巨大,所以賬本上的賬目並不用怎麼算,這讓她不至於很勞累。“我們兩個人做了大半輩子的冤家,現在我倒是離不開她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婦人,什麼也做不了,能夠做的也就只是這些了。大夫人要是能夠好起來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不能,我便這一輩子都照顧她,這也是我唯一能夠爲她做的了。”
她已經盡力了,就算是大夫人好不起來那也是無可厚非。兩個人就像是許久未見的友人,然後恰好又找到了一個共同的話題,就孜孜不倦的說了起來。直到大夫人吵着說她困了要睡覺,二夫人只能夠抱歉着說要去哄她睡覺,安謀知道自己來這裡坐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待大夫人和二夫人進了屋他也就離開了。
自從爹爹去後他的院子一直都是二夫人親自打掃,因爲害怕下人們粗心大意弄壞了什麼東西,她都是不讓下人去打掃爹爹的院子。就在剛纔他要離開的時候二夫人突然跑出來叫住他說在收拾爹爹的書房時找到了一把短木劍,看起來好像是小孩子用的,上面刻着安謀的小名,不知道是不是安謀的所以也沒敢亂動,就放在桌案上了,讓他過去看看。
安謀正愁着該到哪裡幹嘛去,二夫人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起了爹爹的書房,爹爹雖然是武將,可是卻格外的愛看書,書法寫的蒼勁有力,蘇夜擎也稱讚過他的筆法。他從小開始就看到爹爹只要一閒下來就會看書,他受了爹爹的影響對書特別好奇,不過爹爹從來就不讓他進他的私人書房。
他嘴上自然是點頭髮誓說我絕對不會去,可是爹爹前腳剛走他就跟上去了,有一次還被爹爹抓了個正着,罰他在院子裡站了一天,因爲這一站,後來的幾天他那腿都痠痛的不得了。可是他也算是一個屢教不改的,就算是爹爹把門關上了,他也能夠像猴子一樣從窗外爬進去。
門窗都鎖了,他就去揭房頂,讓後順着房樑滑下去。有一次滑到一半碰巧爹爹回來了,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時着急就鬆開了手,就從房樑上摔了下來,那一摔可就不是腿腳痠痛了,而是骨折了,還好不是腦袋着地,否則這世間可就沒有了安謀這個人了。
那之後出於無奈,爹爹害怕他又想出來其他的什麼千奇百怪的法子,就讓他可以隨意出入書房,可是他想了大半天實在是記不起自己有什麼木劍,不過還是去看看的好。一路走來安謀猛然發現安府無論是什麼大大小小的東西都能公主勾起他的回憶,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他對過去有着這麼多的眷戀和思念。
到了書房前,他彷彿能夠看到左邊的窗口有一個小孩正趴在那裡企圖爬進去,可是風一吹,這一切就消散殆盡。雖然已經有一年的時間都沒有來這個地方,但是安謀還是能夠清清楚楚的記得書房所有東西的拜訪位置。
二夫人在打掃這房間的時候真的非常細心,書房裡的一切都纖塵不染,而且每一樣東西都沒有動過,可見她也是一個念舊的人,這些東西都是爹爹擺放的,所以她不願意去動,也不敢動。其實最讓安謀吃驚的還是是燭臺的拜訪位置,爹爹逝世已經有三年的時間,可是燭臺的位置還是和三年前一樣,根本就沒有挪動位置,可見兒二夫人的心思細膩。
桌案上的書擺放的位置還是那麼整齊,一把短小的木劍正安靜的躺在桌案上,正等着它的主人去觸摸他。安謀走過去把木劍拿在手裡,看了一下劍柄的位置,上面果然鐫刻着他的小名,不過歪歪扭扭的很難看,撫摸着劍身,記憶猶如潮水一般涌了過來。
他出生於武將世家,自然是要舞刀弄槍,看孫子兵法。他對舞刀弄槍倒是喜歡,那種馳騁沙場精忠報國是每一個人男子得心願,可是他所不喜歡學孫子兵法,覺得枯燥無味,而且很多地方都看不懂。所以只要爹爹一不在旁邊監督,他就把孫子兵法丟到一邊,去玩他喜歡的。
那天爹爹正好送了他一把短匕,他閒來無事就拿來把玩,然後就在用來練習的木劍上刻下了他的小名,因爲是第一次刻字,所以刻的歪歪扭扭的很難看。刻好了後他又把劍丟到一邊,看見那本孫子兵法心裡就來氣,他明明不喜歡這些,可是爹爹還要逼他學,只要把書劃壞了,那麼爹爹就不會逼他學這個了。
可是匕首才舉起來爹爹就剛好回來了,看到他居然想劃壞那本書,安謀不學無術也就罷,整日擺弄那些小玩意也就算了,如今真是越來越離譜,越來越頑固不化,不管他怎麼說安謀都聽不進去,真是枉費了他那麼多的心思。他並沒有大罵安謀,轉身便拂袖而去。
在爹爹出現的那一刻,安謀還以爲今天自己一定會捱打了,可是並沒有,爹爹明明沒有打他,可是卻讓他的心裡更加的難受。他以爲爹爹只是正在氣頭上,只要明天火氣消了就好了,可是接下來的好幾天爹爹都沒有再來看他的功課。